杨书远想了想,释然道,“其实也不用费这心思,父亲说了,三叔过几天就要告假,回庐江郡拜见老夫人,二叔肯定会跟着回来的。”
雪贞笑道,“那倒也是。”
想想这长路漫漫,又因为怀有身孕格外吐的厉害,她愁都愁死了,哪有心思想别的。
好不容易捱着回到了庐江郡杨宅,华裳早吐的虚脱了,杨书远身上又有伤,连自个儿都照顾不过来,更不用说照顾她,一路上就只能心疼了。
亏的有秦氏细心照顾,雪贞才捱了回来,一到府门口,秦氏赶紧着让人把雪贞和杨书远一起扶进去,先歇着再说。
杨书轩夫妇知道他们今儿回来,早早儿就在府门口等着迎接,一瞧杨书远夫妇都是一副要不行了的样子,都吓的没了脸色,“父亲,母亲,这是……”
杨文盛摆摆手,“一言难尽,进去说。”
“是。”
杨书轩吩咐下人把马车赶进去,整理东西。
郭氏扶着秦氏往里走,“母亲一路辛苦了,媳妇已让人准备着热水,一会父亲母亲都好好沐浴一番,安心歇息才好。”
“不妨事,路上赶的也不急,”秦氏笑笑,摇了摇头,关切地道,“轩哥儿媳妇,你身子可好吗?”
杨书轩恰好从后面过来,笑道,“母亲放心,秀莲可好着呢,能吃能睡,一点不用我担心。”
郭氏羞红了脸,白了相公一眼,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能吃能睡,这是说的她像猪吗?
不过说来也怪,听说二弟妹怀孕的时候,害喜的厉害,一口水都喝不下,好一番折腾。
这轮到她了,居然就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有恶心的感觉,过了没几天,就啥事儿没有,该怎样还是怎样,跟相公说的一样,能吃能睡,弄的她都怀疑自个儿是不是有孕了。
秦氏喜道,“这才好!能吃能睡,将来小小子身体长的才棒呢。轩哥儿媳妇,你放开了吃,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去做,不能亏了小小子。”
郭氏羞的满脸通红,“是,母亲。”
“说到小小子,还有件喜事儿呢,”秦氏越发地高兴,“这不,我们上京路上,远哥儿媳妇吐的厉害,原也以为她是坐不惯马车,后来找了大夫把脉才知道,原来她也有喜了!”
“啊,当真吗?”郭氏惊喜莫名,“母亲说三弟妹有身孕了?”
前些天与三弟妹说起话,还说到她小产大伤了身,恐怕不好再怀孕,没成想这么快就有了喜事了,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吗,这回来的路上,又吐的厉害了,我一直揪着心呢,就怕有个闪失。”
秦氏也是头一回见,一个女人能吐成那样,虽说是雪贞有了身孕,她很高兴,可看到最疼爱的儿媳受那罪,她可心疼的要命。
杨书轩道,“母亲放心,我一会让人请柳大夫来给三弟妹瞧着就是了。”
“好。”
“对了,母亲,三弟那是怎么了?”
方才见他路都走不了的样子,莫不是坐马车时间太久,屁股坐的不好了?
说到这事儿,后面的杨文盛眼神一冷,“此事说来话长,进去说。”
杨书轩心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是,父亲。”
一家子休整的休整,敷药的敷药,回来的头天,没什么大动静。
杨书轩夫妇从双亲那里知道了他们此上京的事,也都对杨文孝的所做所为,甚是失望,自是放心不杨书远夫妇,前往探望。
休息了一日之后,雪贞总算是好些了,正替杨书远换药呢。
“你身子才好,就不要太劳累了,让雨安来吧。”
杨书远握住她手,瞧着她苍白脸,越发心疼。
雪贞摇了摇头,“不妨事,睡了一夜好多了,就是肚子难受的厉害,不想吃东西,其他没什么。”
“你可别像二嫂那样吐的厉害,我倒是听说了,大嫂就没事,可能吃呢。”杨书轩摸摸她还扁着的肚子,先担忧起来。
雪贞笑道,“你打哪听来的?”
“母亲说的。”
“瞎扯,我怎么不知道?”
“母亲昨晚来说的,那会子你正睡的香,没叫你。”杨书远嘻嘻笑。
雪贞想着母亲是不放心他们,所以过来看看,自己竟睡的那样死,什么都不知道!
“三少爷,三少奶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过来了。”
芙蓉知道两个主子正在上药呢,没敢进来,在门口回话。
杨书远忙道,“快给我穿上。”
雪贞忍着笑,帮他上好药,轻轻提上裤子,再盖上薄被,“请大哥大嫂进来说话。”
“是。”
不大会儿门开了,杨书轩夫妇走了进来。
“大哥,大嫂。”
“弟妹快坐着吧,”郭氏按住雪贞肩膀,“唉哟,瞧你这瘦的,这样可不行,要像我一样,多吃多睡,胖起来才好。”
在长辈面前不好说话,在同辈跟前,就没什么顾忌了。
雪贞笑道,“这些天是坐马车颠的不舒服,过几天胃口就好了,大嫂这面色红润的,身子康健了,父亲母亲也放心。”
“我是没什么的,你和三弟这回可是遭了罪了。”郭氏眼圈有点红,没想提这些的,可就是忍不住。
杨书远不在意地道,“大嫂不用说这话,没要紧的,反倒是看清了许多事,心里头轻松了呢。”
雪贞附和道,“可不是吗?许是咱们没有当官的命,再说如今这形势,还不如在自己家里乐呵。”
杨书轩笑道,“三弟妹倒是看的开,不过样也好,你也有了喜,三弟也别想着出去了,照顾好你要紧,年前年后的,你跟秀莲都生个孩儿,咱们家就热闹啦!”
想想也着实期盼。
几人都笑起来,入仕之事没成,对他们丝毫没有影响,反而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让他们担心的,是三叔如今性子全变,待到回来拜见老夫人,还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来呢。
——
然而再担心,该来的始终要来,半个月后,杨文孝就携着伏氏,带着三个女儿,一道回来祭祖。
因本地人都知道,杨家三爷早就死于战场,尸骨无存,谁料如今人不但活着,还成了将军,正是地地道道的“衣锦还乡”,都觉着惊奇,全都挤在路两边看着,议论个不停。
这队伍足有一里长,两队侍卫开道,威风凛凛。
杨文孝夫妇所坐的马车极尽奢华,大的像一间房,车身上缀着金丝流苏,阳光下异常耀眼。
后面子女所坐的马车就更加精致些,有脂粉香随风而来。
杨书莲姐妹俩以往也甚少出府,更不曾见过这样人山人海的景象,都觉新鲜,挑了帘子向外看。
再后面是杨文华一家的车,不过沾了杨文孝的光而已,不觉得丢脸,反而觉得异常有面子。
杨宅门口,杨文盛夫妇等着迎接三弟一家,表情都很凝重。
但愿三弟能明白过事理,莫要再打害杨家的主意,否则……一家重逢的喜悦,也变成手足相残的悲剧了。
车队很快到了杨宅门口,缓缓停下。
少顷,杨文孝扶着伏氏,慢慢下了马车。
街坊邻居们都挤着看,指着这夫妻俩大声议论,大抵是说没成想杨文孝已经成了这般威武的模样,伏氏有多美貌贵气之类。
杨文盛上前,脸上笑容还算是得体,“三弟,三弟妹。”
杨文孝眼皮都不抬,冷冷道,“大哥,以往在我府上,没有外人,称兄道弟也就罢了,如今我位列朝堂,我为官,你为民,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讲规矩的。”
杨文盛呆了呆,登时气的脸发青,更是无地自容!
三弟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啪啪打他没脸,让他情何以堪?
街坊们自是表情各异,兴奋的要命,直嚷嚷有好戏看了。
雪贞他们站于双亲之后,虽都不忿于杨文孝的狂妄自大,目无兄长,可他们是小辈,这会子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是不好多说。
“大哥的脸色很不好呢,怎么,是不愿意我回来吗?”杨文孝笑容阴冷,再加一句狠话。
街坊们自是知道,杨家富可敌国,原本家长是分做了三份,可如今三爷回来了,虽说人家是将军了,看这阵仗,也不是个缺钱的主,可身为杨家子孙,他那一份,怎么也应该给他吧?
大爷露出不忿的表情,自然是不想将吃到嘴里的再吐出来,听说为了分家的事,二爷和四爷也是不停地与大爷闹呢。
如今三爷回来了,二爷和四分肯定又要借机再闹起来,有好戏看哦。
杨文盛毕竟是见惯风雨的,情知三弟是要当众打他没脸,反倒是不气了,笑道,“三弟这是说哪里话?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母亲听说你要回来,欢喜的一宿都没合眼,我哪就不希望你回来了?你到底是咱们杨家的子孙,在外头没堕了杨家的脸面,回来了,咱们兄弟之间自是要好好叙叙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弟若是硬要论起尊卑,做哥哥的给你这个大将军行礼,原也不为过。”
说罢一撩袍子,就要跪下去。
雪贞暗暗喝一声彩,公公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别说是三叔了,就算是皇帝老儿,见了自己的兄长,也断没有摆谱的理儿。
杨老太爷过世的早,杨家里里外外除了老夫人张罗着,还不全靠了公公吗?
俗话说“长兄如父”,何况三叔在家时,公公对他也是诸多照顾,他断没有这样给公公没脸的理儿。
街坊们都是些纯朴的,一听这话,对杨文孝的作派,也都看不上,非议起来。
杨文孝憋的差点吐血,不得不一把扶住大哥,哼了一声,道,“大哥言重了,我不过开个玩笑,哪敢受大哥这一拜,我这就进去拜见母亲。”
说罢松了手,径直往里走。
伏氏随后跟上,经过雪贞身旁时,有意无意,冷冷看了她一眼。
雪贞没什么反应。
想来是伏皇后与伏氏说了什么,这姑侄俩,都是万般地瞧不上她。
秦氏劝道,“老爷莫气了,进去说话吧。”
杨文盛摇了摇头,并未多说,带着一家人进去。
街坊们仍是意犹未尽,瞧着杨家下人往里收拾东西,恨不能跟进去看看。
前厅上,老夫人已坐着等候多时。
因听了杨文盛夫妇对上京一事的转述,她对这个失而复得的三儿子,失望多过期盼,表情异样平静。
杨文孝携着妻子儿女,大步进来,跪倒行礼,“儿子给母亲磕头。”
“媳妇拜见母亲。”
“孙女(孙儿)见过老夫人。”
一家人行了礼,杨文孝对老夫人的态度,总算恭敬的很。
老夫人微微一笑,“都起来吧,文孝,过来给我看看,我这老眼昏花的,你离家也久,我怕认不出你了。”
这话一语双关,不是心里有鬼的人,也听不出其中的奥秘。
杨文孝脸色微变,起身上前,“母亲说这话,真叫儿子伤心,儿子离家是久,却也没多少改变,母亲看着精神这样好,怎会认不出儿子来?”
老夫人摸了摸他的手,目光中别有深意,“这些年可不中用了,都是老大和老大媳妇侍候着,才留着一口气罢了。若是文孝你早几年回来,我精神头可就更足了。”
这就是在说,杨文孝明明没有死,却一直不与家里人联系,如今要利用杨家人了,才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杨家竟出了这样冷血的子孙!
就算老夫人对杨文孝还有些歉疚,这一来一去的,也没剩多少了。
伏氏是郡主,从来都是旁人看她脸色,她几曾听旁人这样夹枪带棒地说话,更何况杨文孝是她夫君,只有她骂的,没有旁人骂的,当即不冷不热地道,“母亲有所不知,当年文孝战场杀敌,不但受了极重的伤,脸都毁了呢,要不是正好遇上我父王救他一命,又花了好些个日子调养,母亲又哪能见得上他。”
老夫人敛了笑容,“老三媳妇说的是,老三的确是个有福气的,遇上颖川王这贵人,不然我就真个失去这儿子了。”
伏氏反倒一下说不出话来。
杨文孝道,“母亲,当年的事也不必提了,我这次回来,除了祭祖,拜见母亲之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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