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要紧的,是母亲对她心结未解,才会处处给她使绊子,到底怎样,才能让母亲说实话,知道自个儿哪里出了纰漏呢?
雪贞相当苦恼。
薛姨娘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精致美艳的脸,恨意爬上了眼角眉梢。
虽是庶出,可她无论样貌还是学识,样样不输吕雪贞,三少爷竟然放话,要让她一辈子守活寡!
凭什么?
嫡庶之别,在三少爷心里,就那样要紧吗?
回过头来看看这屋子,吕雪贞应该是不想落人口实,让人收拾的很像样,一片大红不说,家具物什也都是灿新的,明显是用了心。
可屋子收拾的再好又怎样,没有个男人在里头,终究只是个牢笼。
“小姐,三少奶奶让人请了大夫来,就在外头侯着,要让他进来吗?”
碧桃进了门,小声问。
主子是装病来的,若是让大夫进来一瞧,就漏了底了。
“进来做什么?不用,直接送出去,给他点银子,让他小心回话。”薛姨娘没好气。
“是,小姐。”碧桃知道主子一肚子气,哪敢多说。
却在这时,秦氏一步迈了进来,“既然不舒服,就让大夫瞧瞧,大夫都来了,哪有不瞧,就回去的道理?”
薛姨娘吃了一惊,立刻站起来见礼,“夫、夫人!”
脸色早变了。
夫人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方才的话,夫人有没有听到?
“哪里不舒服了?”秦氏上下看她一眼,倒也不凶恶,“我方才听远哥儿媳妇说,你刚进门就不舒服,是怎么了?”
薛姨娘气的肝疼,吕雪贞倒真不怕说出来,我如何会不舒服,她不知道吗?“这……有劳夫人关心,妾没什么打紧了,不用让大夫瞧了。”
碧桃是个沉不住气的,急急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进了门,三少爷却不出来拜堂,只让个丫鬟出来打发一声,我家小姐心里不痛快,就……”
“碧桃,你还多嘴?”薛姨娘斜她一眼,立刻告罪,“丫鬟不懂规矩,夫人莫怪,妾会好好说她的。”
秦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道,“不管怎样,大夫既然来了,就让她帮你看看吧,我也好放心。赵妈妈,将大夫请进来。”
“是,夫人。”
赵妈妈出去叫人,对这薛姨娘的作派,也很是看不上眼。
薛姨娘也只有受着了,“是,多谢夫人挂怀。”
大夫很快进来,向秦氏见了礼,这才与薛姨娘把脉。
秦氏坐在一旁,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大夫诊了一会,又让薛姨娘换了另一只手来诊,过一会又换回去。
薛姨娘原本是装病来的,瞧他脸色不对,就觉得不好了,“大夫,我是身子有恙吗?”
“哦,不曾,”好在大夫终于下了结论,“这位姨娘有些气虚,并不甚要紧,老朽开个补气的方子给姨娘就好。”
“那就多谢大夫了。”薛姨娘这才放了心,她打小就有气虚的毛病,没什么要紧。
“无妨。”
大夫开了药方,即由芙蓉领着,到前头拿赏去。
秦氏道,“既然身子不舒服,那就多休息,养好了身体,早晚给我添个孙子才好。”
薛姨娘羞红了脸,“是,夫人。”
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三少爷和吕雪贞不待见她又如何,夫人还是向着她的,她就还有出头之日。
再说大夫,由芙蓉领着,到正屋去拿银子。
雪贞客气地道,“有劳大夫了,薛姨娘身子可好?”
“回三少奶奶话,那位姨娘有气气虚,其他的打不打紧。”大夫匆匆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雪贞会意,道,“芙蓉,你去管吴妈妈拿银两吧。”
“是。”
待芙蓉出去,雪贞才道,“大夫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但讲无妨。”
大夫道,“三少奶奶冰雪聪明,老朽惭愧,敢问一句,那位薛姨娘,可是今日才进门吗?”
那屋里好耀眼的红,“喜”字也是全新的,应当不差。
“正是。”雪贞暗暗奇怪,莫不是这大夫要笑话薛姨娘,才进门第一天,就要请大夫来看诊?
“原来如此,老朽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老朽还不太有把握,若是日后不对了,还请三少奶奶恕罪则个。”
大夫有些犹豫,不过他一直是给杨家人看诊的,都看了两代人了,不希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雪贞心一沉,莫不是……“大夫请讲,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怪罪大夫就是。”
“三少奶奶宽厚,那老朽就直说了。老朽方才给薛姨娘看诊,她似乎是有了身孕。”
“什么?”雪贞猛地站起来,“身孕?”
进门第一天的姨娘,就有了身孕?
这里头的故事,可多了去了。
“三少奶奶稍安勿躁,老朽看着像,不过因为日子浅,还不能十分确定,就算有,最多也就一个来月,若再过个十天半月,老朽就能诊的准了。”大夫赶紧解释。
雪贞定定神,“我明白了,大夫放心,我不会胡乱说出去,也请大夫在外定要守口如瓶,我感激不尽。”
“三少奶奶放心,老朽行了几十年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是分的清。”大夫一脸正气,若不是顾忌到什么,方才也不会有所暗示了。
雪贞道,“多谢大夫,此事我会处理,若有需要,过个十天半月,还请大夫前来,替薛姨娘诊脉。”
“老朽明白。”
此事是他发现的,当然要由他继续诊脉了。
说话间芙蓉拿了银两进来,支付了诊金,雪贞又从自个儿的月例当中拿了五两银子,给了大夫。
大夫超初不受,禁不住雪贞恳切相送,也就收下了。
芙蓉很是不解,因为不曾分家,三少奶奶平常的月例也就二十两,给这大夫一出手就是五两,作甚么这样大方?
“芙蓉,好生送大夫出去。”雪贞吩咐一声。
“是。大夫这边请。”
“老朽告辞。”
大夫提了药箱,随芙蓉出去。
雪贞来回走了两趟,又坐下去,又站起来,真真是坐立不安。
如果薛姨娘当真怀有身孕,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相公的。
可就因为不是相公的,事情相当棘手,甚至可怕,难怪她一时失了主意。
现在想想,薛姨娘无论样貌学识规矩都不错,虽说不太可能许了高官富贵家做正妻,但要寻一家门当户对的去做当家主母,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可她却急吼吼地非要嫁给相公不可,即使做妾也不在乎,今日进门,自个儿硬要她换衣,相公甚至不出来相迎,也不与她拜堂,这样的屈辱她都能忍,没有闹将起来,也确实不太寻常。
难道说就是因为有了身孕,她才不得不赶紧给孩子找个父亲,以掩人耳目?
想到这里,雪贞只觉得怒气直冲脑门,忍不住就要找薛姨娘问个究竟!
哪怕你要给你孩子找个爹,找谁不好,为什么偏要找上我相公,他很像冤大头吗?
当然现在最要紧的,是确定薛姨娘是否真的怀了身孕,否则她想七想八的,就都是些无聊瞎想。
雪贞正一团乱,秦氏进来了,她赶紧调整心态,“母亲。”
“脸色怎么这样不好?”秦氏看她一眼,虽是冷着脸,心里到底还是关切着她的。
只是……
“有劳母亲关切了,没有什么,媳妇听大夫说了,薛姨娘有些气虚,养一阵子就好了,母亲不必担心。”雪贞低头,掩饰苍白的脸色。
秦氏立刻板起脸来,“远哥儿媳妇,薛姨娘既然没什么要紧,你就别拦着远哥儿了,今晚到底是他们的好日子,知道吗?”
雪贞眼中闪过一抹冰冷,若是母亲知道,薛姨娘怀了别家的孩子,就不夫这样急着让相公到她房里了吧。“母亲,媳妇自是不会拦着的,可是相公的脾气,母亲也是知道的,媳妇怕是劝不了他。”
“我会与远哥儿说,今晚你早些歇着吧。”秦氏这就等于是下了死命令,决然出了门。
雪贞却并着恼,缓缓坐了下去。
少顷,杨书远欢快地跳起来,“母亲走了,嘿嘿。”
雪贞勉强笑笑,心里想着薛姨娘的事,高兴不起来。
杨书远奇怪地道,“雪贞,你怎么了?母亲说你几句,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的事,不过,母亲临走前倒是吩咐了,今晚让你到薛姨娘那里,与你说了吧?”雪贞斜眼看他,眼白多一点的样子,很调皮的感觉。
杨书远哼一声,“说了又怎样,我就会去吗?雪贞,你不必管她,我一会过来吃饭,咱们早点休息。”
怕是没这么简单。
雪贞没言语,犹豫着要不要将薛姨娘怀孕的事告诉相公。
思虑了一会,还是先瞒着吧,等大夫确定了薛姨娘的确是怀了身孕,再告诉相公不迟。
“相公,你与我说句实话,薛姨娘跟你,可曾私下里见过面?”
不知道怎的,她突然很不自信,万一是相公背着她,与薛姨娘珠胎暗结呢,她做的这些打算,不就成了大笑话。
杨书远愣了愣,居然老实承认,“有。”
雪贞眼前一黑:果然么?那……
“就是薛夫人带着她来的那天,我不是带她出去说了几句话吗。”
“哈?”雪贞的脑子有刹那的空白,“就是那次?”
“不然还有哪次?我与她说了几句话,要她莫痴心妄想而已。”杨书远挑了挑眉,结果薛姨娘还非嫁进来做妾不可,自甘下贱,他是越发看不起她了。
雪贞哭笑不得,“那次我是知道的,谁问你那次了?”
吓死宝宝了有木有?
“那就没有了,只有那一次。”杨书远耸一下肩膀,表情很无辜。
若不是母亲先提起薛姨娘,他早忘了还有这个人。
雪贞放了心,暗笑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居然连相信也不信任了。“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今晚……”
“今晚我们一起睡,我早说了。”杨书远摸摸她的手,神情变的暧昧。
那晚洞房不成,他还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呢。
雪贞红了脸,“知道了,别说出来了,羞死人。”
结果两人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才用过晚饭没大会儿,秦氏就差了赵妈妈来叫人,说是要让雪贞帮她做个绣活,赶着用。
杨书远气的拍了桌子,“大晚上的,赶的什么绣活?母亲用什么这样急?”
赵妈妈无奈道,“三少爷息怒,奴婢只是来传个话。”
“有劳赵妈妈了,请回禀母亲,我这就过去。”雪贞向杨书远使个眼色,意即你为难赵妈妈做什么,随即又让芙蓉给了赵妈妈赏。
赵妈妈谢了赏,转身出去。
“真是岂有此理!”杨书远满屋子转,“母亲现在行事,越发的糊涂了,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付!”
雪贞拽拽他衣角,“不要这样说母亲,她是关心则乱!我这就去了,大不了陪母亲坐一晚上,你要不要去薛姨娘那里,不还是你拿主意吗?”
她自然是百般不希望相公近薛姨娘的身了,万一那女人当真怀了孕,就表示已经被旁的男人碰过,她都替相公肮脏的慌。
不过相公说的倒也不错,母亲这是硬要相公到薛姨娘那里,怕她阻拦,所以干脆把她给叫过去,这行事怎么像小孩子过家家啊?
“你且放心,我自是不会去的。”杨书远嘱咐道,“你也不必尽是在母亲面前委屈着,有话当说则说。”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雪贞整理了一下仪容,芙蓉提了灯笼,前头照路,与她一道去芝兰院。
“母亲。”
秦氏指了指炕上,“坐下吧,梅姐儿前两天缠着我要绣个肚兜,要的急,到了晚上,我这眼色也不大好,就辛苦你了。”
“不妨事,媳妇也是做绣活。”雪贞坐下来,拿过面前的针线笸箩,“就是这一件吗?”
“对,你接着绣吧。”
“是,母亲。”雪贞拿起来看了看,赞道,“母亲的绣工果然是好,针脚细的很,我怕我绣出来,会没有母亲绣的这样好。”
秦氏念诵着佛道,“无妨,你只管绣。”
雪贞心道你自是不在乎的,原本也只是为了拖住我。
当下也不再多说,一针一线,仔细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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