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贞颇为意外,还以为是赵妈妈与母亲说了,母亲才知道方才的事,原来母亲心里通透着呢。
佟姨娘慌了神,“夫人冤枉妾了,妾没有……”
“还敢狡辩!”秦氏双眉一立,“你真以为我方才糊涂了吗?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清楚的很!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妾没有,妾冤枉……”佟姨娘哭哭啼啼,咬死了牙不认。
杨书虹和杨书梅都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尤其杨书虹,急的快要哭出来,不时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雪贞。
雪贞无奈摇头,佟姨娘这次做的太出格,怕是谁都救不了她。
正吵闹着,杨文盛回来了,因为生意上的事不顺,他心情本就不好,再看到家中不和,更是烦躁起来,“怎么吵成这样?”
“老爷回来了,”秦氏忍了气站起来,“先坐下,我与老爷慢慢说。”
雪贞等人都见了礼。
佟姨娘抢着道,“老爷千万与妾做主啊,妾没有做过,老爷要相信妾啊!”
杨文盛平日里对佟姨娘也算是宠着的,不然秦氏处置了他的那些妾室,怎会独留下她。
佟姨娘年轻时候生的妖娆,又极会顺应杨文盛的心思,很快就有了杨书虹,在大房,也有了些倚仗。
可惜,生了女儿后,伤了身子,没再有孕,若是能生个儿子,地位就越发稳固,她也不用处心积虑地算计,想让女儿嫁个富贵人家了。
秦氏厉声道,“佟姨娘,我还不曾说话,你急着辩解什么?给我闭上嘴!”
佟姨娘对她总是畏惧的,吓的一哆嗦,不敢多言了。
杨文盛头疼似的揉着眉心,“到底怎么回事,思雅,你且说说。”
在他看来,无非是后宅争风吃醋的戏码,也不新鲜。
秦氏道,“老爷有所不知,我先前不是拜托了焦夫人,替虹姐儿相看人家……”
她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说到在席上差点出丑,杨文盛不悦地道,“竟有这等事?”
秦氏忙道,“老爷莫急,并非我不识礼仪,是有人在我茶水中下了肮脏的东西,我才会失了神智,若非远哥儿媳妇机灵,恐怕早已丢尽颜面。”
“什么!”杨文盛愤怒之下,还看了雪贞一眼,“是谁做的,自个儿承认了!”
谋害当家主母,这可是大罪,饶不得!
秦氏一指佟姨娘,“自然是她!”
“妾没有……”
“你不满于我替虹姐儿订的亲事,就要害我颜面尽失,甚至会被老爷休出门去,虹姐儿的亲事,我便做不了得了,是不是?”秦氏已是声色俱厉。
杨书虹吓的几乎灵魂出窍,扑进来跪倒,连哭带求,“父亲息怒!母亲息怒!姨娘她断断不能做出这种事,母亲明查!”
“妾没有,老爷,你要替妾做主!”佟姨娘只是哭。
杨文盛怒皱着眉,两人各执一词,他并未瞧见当时情况如何,一时难下决断。
秦氏怒极反笑,“不认是吗?我就让你哑口无言!赵妈妈,把人带进来!”
“是,夫人。”
赵妈妈拽着个丫头进来,正是席上打翻秦氏茶杯的人,此时早已是面无人色,双腿直发软了。
进了屋就一跤跪倒,嘴里只是叫,“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杨文盛看了她两眼,诧异地道,“思雅,这不是你外院的粗使丫鬟芍药吗?”
“是的,老爷,”秦氏冷冷看着芍药,“佟姨娘正是收买了她,在我的茶里下了药。”
“大胆!”杨文盛猛一拍桌,“你在夫人身边侍候着,竟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谋害于她,该一顿棍子打死!”
芍药吓的裤裆都湿了,通通磕头,“老爷饶命!夫人饶命!奴婢、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是佟姨娘许了奴婢二十两银子,奴婢一时贪念,就……”
雪贞在旁默默算了算,依她对东汉五铢钱的了解,一千个五铢钱串起来是一吊,可以兑换一两银子,二十两,那就是二十吊,好沉一堆呢,佟姨娘也真舍得花钱,难怪芍药肯冒这个险了。
“你胡说,我没有!”佟姨娘惊慌失措,绝口否认,“芍药,我什么时候拿二十两银子给你了?你究竟受了甚么人的指使,要这样害我?”
芍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佟姨娘,你、你怎么能不认呢?分明是你给了奴婢二十两银子,要奴婢故意打翻夫人的茶杯,趁着换杯的机会,将药抹在茶杯上,奴婢原先是不敢的,就算给奴婢十个胆,奴婢也不敢谋害夫人,你却说这药并不会害到夫人性命,奴婢才拿了……”
“你胡说!”佟姨娘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老爷,夫人,你们莫要相信这贱婢胡说,妾没有做过,绝对没有!”
杨文盛虽是怒极,也并未失了理智,“思雅,这究竟是芍药乱攀乱咬,还是佟姨娘指使,暂时不好说,需详查。”
秦氏冷哼一声,“老爷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方才在席上,佟姨娘硬是不肯让远哥儿媳妇扶我进去,只管让我在人前出丑,却也是大大不该。”
“佟姨娘,你可有做过?”杨文盛喝问。
“妾没有!”佟姨娘哪能认呢,“妾是看夫人当时难受的紧,还不知道是什么病,万一胡乱动起来,病的越发重了,那就不好了,是以想等着大夫来了,再做计较,没成想却让夫人误会了,是妾该死!”
杨文盛沉吟起来。
杨书虹紧张的浑身哆嗦。
佟姨娘拿手帕拭泪,眼睛里有得意的光芒,我就是不承认,夫人又待怎的?
不然我为何不找旁的丫鬟给夫人下药,偏要找芍药呢?
她是夫人身边的人,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是夫人教导不严,关我什么事?
“佟姨娘是否指使,尚未有定论,不过芍药谋害主母,却是罪无可恕,拖到二门外,乱棍打死!”杨文盛很快做出决定。
芍药顿时尖叫起来,“老爷饶命!是佟姨娘指使奴婢的,是她!是她指使奴婢的!她给奴婢的二十两银子,奴婢还揣着,请老爷过目!”
说罢急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地上。
杨文盛怒火更盛,“佟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杨府做事的丫鬟,一个月是一吊钱,也就是一两银子。
账房给丫鬟发工钱,都是以五铢钱结算,从来不给她们银两,因银两是极少见的,银两的铸造也有严格的限制。
芍药一个丫鬟,哪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二十两银子?
佟姨娘也是才想起来,忽略了这个,登时脸色惨青,“老爷,妾……妾也不知道啊,定是……定是芍药打哪里偷来的,不关妾的事!”
芍药哭着骂道,“佟姨娘,你这个狠心,明明是你给了奴婢这二十两银子,要奴婢给夫人下药,你怎么就不承认了?如果不是你给的,奴婢哪里去偷这二十两银子?”
“贱蹄子,你还说!”佟姨娘恼羞成怒,“看我不打死你!”
两下里一吵起来,杨文盛越发头大了,喝道,“都给我住口!”
佟姨娘和芍药都禁了声,互相瞪着对方。
眼看着僵持不下,雪贞道,“父亲,母亲,媳妇能否说句话?”
秦氏对杨文盛道,“老爷,远哥儿媳妇是个有见解的,不妨听听她的意思。”
杨文盛虽有些意外,毕竟平日里秦氏对雪贞也是嫌恶的,不过秦氏这样说,他也没驳妻子的面,“也好。”
“远哥儿媳妇,你说来听听。”
“是,母亲,媳妇是记得,各房发下去的月例,如何花销,都有一本账,这银两是不是佟姨娘给的,只要查一查她院里的账,就能清楚了。”雪贞面色淡然地道。
佟姨娘脸色大变,“你——”
“不错,正是如此!”秦氏方才也是气昏了,事情原本如此简单,“佟姨娘,你是现在认,还是让人把你院里的账本送来?”
“妾……妾该死,妾是一时糊涂!”事到如今,哪由得佟姨娘不认。
不过是想害的秦氏失仪,被大爷扫地出门,女儿的亲事,她就可以说了算。
谁想到功亏一篑,竟成了这般光景,吕雪贞,你多管闲事,不得好死!
杨文盛登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反了反了!你一个妾室,竟然……来人,把佟姨娘发落出去,卖为贱奴!”
“父亲!”杨书虹惊恐莫名,“父亲饶了姨娘吧,她、她是为了女儿……”
“饶不得!”杨文盛怒火冲天,“一个妾室,居然做出这等事,该死!”
“父亲!”
杨书虹只是哭,娘怎么能这样糊涂!
佟姨娘不住磕头,哭的嗓子都哑了,“老爷饶命,老爷,妾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害夫人性命,夫人饶命啊,老爷!”
雪贞摇了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秦氏铁青着脸不说话,心存恶念之人,她向来容不下。
杨书虹已开始绝望,看向雪贞,满眼哀求。
雪贞心中不忍,在秦氏耳边低声道,“母亲,佟姨娘虽是犯了错,却不宜在此时发卖出去,闹的人尽皆知。”
秦氏皱眉,“为何?”
“母亲想,薛姨娘的事才过去,杨家刚刚受了非议,再者二哥他们入仕之事,已到了紧要时候,若这时候再闹出事情来,恐怕……”
秦氏心一沉,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正是如此。
“再者,虹姐儿正相看人家,佟姨娘虽是有错,杨家的女儿却还要嫁到别家的,若是闹的人人知道,佟姨娘被卖作了贱奴,虹姐儿在夫家,怕是也抬不起头,还要连累杨家别个女儿,都被人看轻。”
“不错,”一语惊醒梦中人,秦氏对雪贞,是越发的信服了,“远哥儿媳妇,还是你有远见。老爷,请听我一言。”
杨文盛怒道,“佟姨娘自是该死,思雅,你不必心软。”
“老爷,请随我进来说话。”秦氏起身,往内室走。
杨文盛瞪了佟姨娘一眼,才跟进去。
“娘,你怎么能这样糊涂,做出这种事,你……”杨书虹是又气又恨又伤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书梅气的指着佟姨娘,“佟姨娘,你心肠真坏!我还以为你跟母亲好,原来你要害我母亲!你以后都不要再跟我说话,我讨厌你!”
“二小姐,妾、妾不是故意的……”到了此时,佟姨娘也实在没的分辩,心里早把雪贞诅咒了千万遍。
“害人都是故意的,你不用狡辩了!如果不是三嫂聪明,揭穿了你,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原来你这样恶毒!”杨书梅气的小脸发青,骂完佟姨娘,回头瞄一眼雪贞,表情有些别扭。
原来三嫂才是好人,以前她真是错怪三嫂了。
雪贞微微一笑,“书梅,佟姨娘固然有不对,不过她到底也是跟母亲同辈的人,你骂几句,也就罢了,莫要辱了她。”
“哦。”杨书梅应了一声,心中虽是不忿,却很听话,对杨书虹道,“大姐,你不要跟佟姨娘一起了,她好坏,你过来跟我住吧。”
杨书虹只想苦笑,“二妹,我……”
你可以讨厌她,我不能啊,她是我亲娘!
雪贞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杨文盛夫妇很快从内室出来,他的脸色也恢复了些,意味深长地看了雪贞一眼,即大步出去了。
生意上的事还有很多不顺,他今天回来,是要拿些钱出去,上下打点,没成想府里发生了这样糟心的事。
雪贞扶了秦氏坐下,见她神情平静下来,想必是有了主意。
秦氏冷冷道,“佟姨娘,你可知错?”
佟姨娘磕头不止,“妾知错,妾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秦氏怒道,“佟姨娘,这次你犯下的错,原本不可饶恕,不过看在雪贞替你求情,虹姐儿又是个好孩子的份上,这次就饶你一命!”
杨书虹顿时感激地看向雪贞:多谢三嫂!
佟姨娘只是求饶。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姨娘,到后院去做活,静思己过,你可有异议?”
佟姨娘一呆,條地如坠冰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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