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等了一会,也不见宣平侯到来,璎珞不免有些着急,三少奶奶到底要做什么啊?
正急着无法,璎珞忽地看到那旁熟悉的人,道,“三少奶奶,是三少爷!”
雪贞回眸,果然见杨书远与付元白并肩而行,边相互交谈,一副认真严肃样。
“相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雪贞皱眉,看这方向,难不成也是到“怡心院”来?
没良心的,他要敢进来试试。
想是这样想,雪贞眼里还是露出温柔的笑来,相公是什么样的人,她会不清楚吗?
家里的姨娘他都看不上,更何况是青楼这些人尽可夫的女人。
“三少奶奶,快看,侯爷来了!”璎珞忽地低叫起来。
雪贞下意识地往里躲了躲,抬头看去。
一名二十来岁、流里流气的男子正往怡心院门口走,穿一身银光闪闪的袍子,双手十指上戴满了戒指扳指,要放在现代,这就是“土豪”,而且是特没品的那种。
“三少奶奶你看,前面那个,就是宣平侯。”
璎珞以前偶然在街上看到过他,所以认得出来。
雪贞微一点头,“知道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整整衣服,走了过去。
原本没料到会碰上相公,不过这样也好,戏会更加好看。
“三……”璎珞才叫一声,被雪贞一个眼神阻止,只好闭了嘴,快步跟上。
雪贞假装四下张望,没有注意到宣平侯,直直向着他过去。
宣平侯正与身边的人说笑,没防着,两下里一撞,他后退两步,被身后人一绊,一屁股坐了地。
“唉哟!”宣平侯瓮声瓮气地骂,“是哪个不长眼呢,敢撞你家伏爷?”
“公子恕罪,我不是有意的,”雪贞赶紧过去相扶,“公子有没有摔到?快快起来!”
宣平侯先被这娇软鎺语弄的浑身一阵酥麻,偏生雪贞扶他时,面巾滑落,露出绝美的容颜来,他的目光一下就发了直,“啊哟,这是哪家的姑娘,美,美!”
雪贞羞红了脸,偏过头去,“公子莫要取笑,若是没有摔伤,我、我先走了。”
说罢松手,就要起身。
“急什么!”宣平侯这个好色之徒,已被美色所迷,哪管其他,抓紧了雪贞手腕,“你是不是这怡心院的姑娘?不错不错,本侯今晚包你了,走,进去好好侍候你家伏爷!”
璎珞急道,“侯……公子请放手,不要对我家三少奶奶无礼!”
宣平侯眼睛一瞪,“你他妈多管闲事是吧?小心老子也把你给收拾了!”
正是心猿意马的时候,根本没听到璎珞那句“三少奶奶”。
璎珞登时面红耳赤。
雪贞正色道,“公子请放手,我并非怡心院的姑娘,你找错人了,放开!”
说罢一个甩手,将他甩开。
相公已经过来了,戏演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哈,小娘子脾气还挺大,不过,我喜欢!今晚本侯就要定你了!”
宣平侯怒极,追上去就要抢人。
大庭广众之下,谁敢这样给他没脸!
旁观者即对宣平侯的作为看不入眼,又甚惧他的威势,都不敢惹事,只能对雪贞寄予同情。
眼见雪贞就要落入魔掌,就听一声大喝,“不准轻薄雪贞!”
刺里冲过一人,截下宣平侯,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啊!”雪贞佯装惊呼,“相、相公?”
心中自是欢喜,相公对她的维护,还用说?
“雪贞,没事吗?”杨书远脸色铁青,满眼怒火,更是阵阵后怕。
若非他今日意外遇上,雪贞怕是已受到伤害。
“没事,相公,你怎么会在这里?”雪贞对付元白略一颔首,算是见礼。
不待杨书远答话,宣平侯已一个纵身爬起,骂道,“哪里来的混账,敢打本侯?活的不耐烦了?”
杨书远方才那一下,打在他胸膛上,他身体失去平衡,才会跌倒,痛倒不是很痛,就是大失颜面。
杨书远冷冷道,“你是什么人,竟当街调戏我娘子,我为何不能打?”
众人都替杨书远捏了把汗,打了宣平侯,怕是要遭大殃了。
宣平侯愕然,“你娘子?”
这才发现雪贞果然是挽着发的,自然已嫁作他人妇,怪只怪方才雪贞头上的白纱垂落,他没有看仔细。
“不错,这正是我娘子雪贞,光天化日之下,你竟做出如此丑事,简直……”
“臭小子,你知道这是谁吗?”旁边那小厮岂会放过这狐假虎威的机会,喝道,“这是咱们侯爷,皇后娘娘的皇侄儿,你居然敢对皇室中人动手,找死吗?”
杨书远一愣,忽地想到,这人就是宣平侯,雪贞差一点就嫁了的人?
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付元白轻声道,“杨兄,这位的确是宣平侯,此事不宜当街闹大,还是找杨将军商议为好。”
杨书远冷冷看着宣平侯,并不畏惧。
是皇室中人又如何,污辱雪贞,他就是不能容忍。
宣平侯叫骂道,“臭小子,报上名来,看你家侯爷不扒了你的皮!”
“杨书远。”
雪贞暗道相公这话还真有些“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味道。
“好,有种!”宣平侯纵声大笑,“来人,把这小子给本侯拿下!”
“侯爷且慢,”付元白上前,拱手施礼,“方才的事,多有误会,这位杨兄是杨将军的侄儿,侯爷……”
“屁!”宣平侯不屑地骂,“我管他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带走!居然敢行刺本侯,本侯绝不放过!”
杨将军?
不就是杨文孝吗?靠着入赘伏家门,才得了个向上爬的机会,有何了不起?
杨家人真以为可以平步青云了?
“是!”
后面几名随从立刻上前,扯住杨书远就走。
“杨兄!”
“相公!”雪贞急急追过去,“相公!侯爷,你怎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拿人,我相公犯了什么罪!”
宣平侯笑的很贱,“小娘子,你相公打了本侯,就是罪该万死,你难道还想救他不成?”
雪贞怒道,“你……”
“带走!”
宣平侯手一挥,大摇大摆往回走。
杨文孝,本侯倒要看看,你这次会不会向本侯低头!
叫你再在皇姑姑面前说我的不是,这回,我要你跪下来求我!
话说回来,那小娘子虽说是嫁了人,可生的也真是美,他这见过各色美人儿的,都动了心呢。
“相公!”
“雪贞,不要过来!”杨书远被拽着走,还不忘大叫,“快回去,找父亲母亲!”
雪贞怀着身孕,万一跟这些人冲突起来,伤着了可怎么好。
宣平侯虽是抓走他,可他却是问心无愧,不会有事。
“我知道,相公,你保重!”
雪贞追了几步,停了下来,这一切虽是她想要的结果,可相公被带走,说不定要吃些苦头,她怎能不担心?
“嫂夫人莫急,快回去找大爷和大夫人商议要紧。”付元白表情凝重,宣平侯的作派,他算是清楚,若不赶紧想办法将杨兄救出,怕是有危险。
雪贞道,“多谢付公子,我这就回去见父亲母亲,请。”
“我送嫂夫人回去。”
付元白到底是不放心她。
雪贞也不矫情,由他护着,一路回了客栈。
杨文盛夫妇还好都在,一听此事,又急又怒。
“京城之地,天子脚下,竟有这等事!伏家人行事,未免太过张狂!”
秦氏心疼儿子,加上知道伏皇后曾替宣平侯下聘娶雪贞,言辞间便有些失了分寸。
“噤声!这话岂可随意乱说!”杨文盛瞪她一眼,站起身来,“为今之计,要赶快去找三弟想办法!远哥儿媳妇,你一道去,说明一切。”
“是,父亲。”
雪贞甚是惭愧,惹的双亲如此着急,是她的不是了。
可为了让杨家人避过入仕,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再者她有分寸,相公最多是吃些苦头,是万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三人匆匆赶颖川王府时,杨文孝正一脸怒气地来回踱步。
他派去跟着杨书远的人先一步回来,将街上的事禀报于他,他怎能不气!
宣平侯的父亲是颖川王的弟弟,伏皇后的哥哥,论起来,宣平侯还是杨文孝的小舅子呢。
宣平侯的父亲年过四十,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自然是打小捧在手心里宠着,结果就宠成了个纨绔子弟,得封了个侯爷后,更是拿着朝廷俸禄,吃喝嫖赌,无一不精。
因在京城中名声渐坏,有辱皇室风范,伏皇后也生了气,才要颖川王帮着,多多教导宣平侯。
颖川王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好,便将此事交给了杨文孝。
结果宣平侯对入赘伏家的杨文孝根本就看不入眼,两人起了几次冲突后,就成了水火之势,尤其宣平侯还总在伏皇后面前恶意中伤杨文孝,伏皇后对他,也颇多微笑辞呢。
如果不是接下来举事需要他,伏皇后很可能就会问罪于他。
在这个节骨眼上,杨书远居然动手打了宣平侯,能善了吗?
“将军,杨先生、杨夫人求见。”
下人一进来禀报,杨文孝的怒气越发大了,“让他们进来!”
“是。”
不一会,杨文盛夫妇匆匆进来,“三弟——”
“叫天子老子也没用!”杨文孝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张口就骂,“大哥,大嫂,你们是如何教的书远,竟闯下如此大祸!”
杨文盛一听这话,甚是不对味:三弟已经知道远哥儿的事了?
再者,若是三弟知道了,就该帮着远哥儿想办法,怎么还教训起他们来?
“三弟知道事情是怎样吗?”秦氏越发看出,杨文孝根本就不待见他们,心中有了气,语气也很硬。
杨文孝冷冷道,“我已知道了,是书远动手,打了宣平侯,大嫂,此事可闹大了,书远会有大祸不说,连杨家都要被责罚,你们知道吗?”
“远哥儿并没有错!”秦氏也冷下脸来,“宣平侯就算身份尊贵,又怎能当街轻薄远哥儿媳妇?此事就算是到了皇上、皇后娘娘跟前,是非曲直,也总有个说法吧?”
杨文孝冷笑,“说法?大嫂,你未免自恃过高了,宣平侯身份尊贵你也知道,你说他轻薄了书远媳妇,有谁看到了?有人能做证吗?”
这些年跟在岳父身边,他早见多了官场皇室的种种黑暗腐败,权高一级压死人,在上位者眼里,没有道理,只有权势。
秦氏气白了脸,不好将话说的太过,竟被堵的哑口无言。
雪贞道,“三叔,当时街上有很多人看到,的确是宣平侯对我无礼,相公才动了手。”
“此事不足为信,百姓也不可能替你做证,书远媳妇,这次的事,是你的过失,你还有脸说话?”杨文孝骂起雪贞来,也毫不客气。
雪贞暗暗冷笑,三叔惟恐惹怒伏皇后,丢了官,没了荣耀,根本不顾她的屈辱和死活。
在三叔眼里,亲情血脉根本不算什么,如今他心里,只有他自个儿,多说何益。
秦氏气道,“三弟这话就不对了,远哥儿媳妇清清白白的人,难道就该由着宣平侯羞辱?远哥儿若不维护他媳妇,也没了男儿血性,我都替他丢脸。”
“你——”杨文孝勃然大怒,涨红了脸,几乎要动手。
因着妻子和岳父的脸面,他才能有今日地位,虽说自个儿也付出不少心血,甚至几乎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可旁人说起他来,总是带着鄙夷的。
外头的人说,也就罢了,杨家如今还要倚仗他举荐入仕,凭什么取笑他?
“思雅,别说这话了,”杨文盛这时候也只能是说自己夫人,“不管怎样,都先把远哥儿救出来再说。三弟,不知远哥儿现在在何处?”
宣平侯再嚣张,总不至于私设刑堂,处置远哥儿吧?
杨文孝冷冷道,“我也不知,稍候我就进宫,向皇后娘娘禀明此事,不过大哥,我提醒你一句,就算书远这次能够逃过一劫,可惹怒皇后娘娘和宣平侯,别说他入仕极难,恐怕就连杨家其他人,也没了这机会,你们好自为之吧。来人,送客!”
管家过来请三人出去。
杨文盛夫妇对视一眼,颇有些“因祸得福”的意思。
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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