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并不担心里正爷爷会说出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话来,毕竟从言辞间也能听出来,他并不偏袒顾氏,甚至很是看不惯顾氏的做派。
里正看顾氏接受了自己的说法,于是沉声看着所有的村民说,“我们清献村从来不鼓动百姓迁出去,在我当清献村里正的几十年间,顾氏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如今她要回来了,我们就算不管她,也没人能说什么。但是,毕竟她生养了程大和程二,真将她丢弃不管那也说不过去,所以。”里正特意停顿了下看众人的反应。
顾氏颇有些洋洋自得的感觉,她就说嘛,不管她以前怎么样,她总是这两个人的娘,真让她特别难堪了,村里人面子都过不去。
张氏紧张到狠狠的攥着自己的衣角,程夏有些别扭的探手碰了下张氏的手,小声的说,“没事的。”
张氏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对着程夏微微笑笑。
里正见村民并没什么疑义,于是继续说,“从今天开始,顾氏就住在程氏一族的祠堂中,而程大和程二家里需要负责的,就是每日的一日三餐,一人一天给顾氏送去,不得让她饿着。”
顾氏还没听完就开始大骂了,“我有儿子的人你让我住祠堂,我丢不起那个人,我哪个儿子不能养我,至于让我丢人现眼到无家可归吗?”
里正拐棍拄地当当响,“该伺候你的儿子在镇上呢,你要是再闹我就让大志驾了牛车,现在就送你去镇上,到时候不管怎么样,你再回来清献村都不可能再留你,你自己想清楚。”
顾氏脸一红,快走两步走到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的程老爹面前,“老大,你说句话,你告诉里正,你不会让娘住祠堂的。”
“我听里正的!”张氏没等当家的说什么,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一日三餐送饭?可以,只要别跟她住一起就行,这样的婆婆她确实惹不起,一旦碰上根本甩都甩不掉。她不能让当家的说话,他那么听他娘的,真的等他开口就晚了。
顾氏一听张氏的话,坐地上又开始嚎,“这不孝顺的儿媳妇哦,都说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都是真的哦。”
“行了,你别折腾了,哭给谁看呢,”里正冷眼扫视了一圈,“程二呢,程二家的呢,都给我出来。”
一直在房间里躲着的王氏赶紧赔笑着出来,隔着一道篱笆院笑呵呵的说,“亲家啊,怎么这么多人在呢,刚刚我这孙子一直哭闹,我什么都没听到。”
切!这么假的谎话,不过没人拆穿罢了,“我说以后你们和你大哥家一人一天,给顾氏送饭,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怎么不愿意,”王氏刚刚就听到了,心里也是满意里正说的,于是赶紧应了下来,“都按里正说的办。”
里正满意的点点头,看着依旧坐在地上嚎啕的顾氏说,“你当年毕竟是做了错事,既然你选择回来,就要按清献村的规矩办,从现在开始,你老实待在程氏祠堂中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出顾氏祠堂,否则我还会将你赶出清献村。”
“你!”顾氏恨的咬牙切齿的,但是眼下没有一个人支持她,她就是有火气也不能发作,她没胆量挑战里正在村民中的威望,顾氏使劲咽了口气,翻了翻白眼不情不愿的说,“行,听你的。”
等以后她慢慢说服两个儿子,还怕回不来吗?
里正吩咐两个人带着顾氏去祠堂,这件事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村民散去了大半,程夏笑笑走过去搀扶着里正,“里正爷爷,我突然发现爷爷特别公正,而且说话很有说服力,我们清献村有您这样的里正真是我们的福气啊。”
“拍马屁!”里正看着程夏这样突然笑了,抬手轻拍她的手,“以后小心点,你奶奶真的很难缠,提醒你娘注意着点。”
“嗯,我会的,”程夏肯定的保证。
送走里正,程夏看着院子里只有自己的人,二婶还在院子里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老爹冷哼一声进了房间,也不知道是在哼谁,火气这么大。
程夏问张氏,“娘,你们做什么去了?”
张氏尴尬的笑笑,“去你外祖家看了看。”
程夏了然,怪不得家里没有人,“中午饭都没留,就被赶回来了?”程夏说的直接,没想隐晦。
张氏自己倒挺坦然了,只是笑笑,“本来就是客气的去送点吃的,也没图啥。对了,我听说你奶奶去了杨家,你没事吧?”
“没事,”程夏不在意的笑笑,她倒有些好奇,顾氏怎么乍一回到清献村就往杨家跑呢,是谁将她引去的。
程夏的目光淡淡的扫向二婶,王氏一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扭头进了房间。
这么一闹,日头都已经开始西斜,程夏也不想多留了,只嘱咐张氏小心,然后走到程右面前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小弟最好了,要保护好娘和大嫂。”
“二姐我知道,你放心吧。”程右坚定的说。
程夏回去的路上总觉得心里忐忑,不知为何,她感觉依着顾氏的性子,以后说不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就是不知道到时会往哪方面发展,故事会引发怎样的走向了。
哎,程夏心里的不安全感越来越重,不止是顾氏的突然回来,还有县城里的刘文和赵柔,以及杨家的翠花和二婶家的程秋,一个个都像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引爆,然后炸的人粉身碎骨呢。
接下来的几天,程夏没有去程家,但也没听到程家传出什么消息出来,心里也便稍安了一些。
今日又是集市,程夏一大早起来背着背篓里装的十个瓷坛的玫瑰酱,上头拿布遮盖住,然后跟着田叔的牛车去了县城。
路上听着几个婶子讨论顾氏的事,程夏才知道顾氏每天都在祠堂里破口大骂,从不消停,但是好在还算安分,从来没有出过祠堂。张氏也学聪明了一些,从来不让程老爹去给顾氏送饭,每日不是程左就是程右送,并特意嘱咐了,将饭送到不能多停留,放下就走,所以也算是相安无事。
至于二婶那边,那就更简单了,二婶直接自己亲自去送,根本就杜绝了顾氏和家里其他人的接触,避免了可能存在的问题。
程夏迷迷糊糊的听着讨论就到了县城,这次她没去商记药铺,直接朝着杂货铺的方向走,走到半路,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聚集了一大群的人,热热闹闹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程夏本不想凑热闹,结果被人群拥挤着就挤进去了,程夏小心的保护着自己的背篓,听到人群中突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程夏骤然转头看过去。
人群中正叫卖的欢实的,不正是黄墩村的那个小杜吗?
他此刻也不卖口脂了,正守着一个大摊子,摊子上放着一个大的陶瓷缸,缸内注满水,水里浸泡着......程夏不敢相信般的使劲睁大眼睛看了看,我的天,陶瓷缸内泡着的,不就是她平日见到的菠萝吗?
此刻,小杜正拿着一块切好的菠萝递给要买的人,那人仔细端详了手中的东西,然后在小杜期待的目光中放在嘴里尝了尝,瞬间笑了,“好吃,果真好吃,酸酸甜甜的,味道好极了。”
小杜喜滋滋的接了钱,然后将浸泡好的菠萝递给另外要买的人,因为刚刚那人的宣传,很快便有不少人买了一块块的菠萝。小杜喜滋滋的一边数钱一边继续卖,人群聚集的也越来越多,城里人没见过这东西,觉得好奇的紧,按捺不住纷纷要尝试。
程夏被挤到人群的中间,她看着忙碌的小杜不由得问了一声,“怎么卖的?”
“不贵,两文钱一块,”小杜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一看是程夏,立马变了脸色,连忙将头转向旁边的人,并主动跟别人搭话,将程夏晾在一边。
程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她有些想不通,她没记得告诉过杨丽华怎么吃菠萝啊,杨丽华倒是问过几次,但是程夏不记得自己有说过。可是小杜现在能在集市卖菠萝,肯定是杨丽华告诉的,程夏敛眉想了想,决定回家后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玫瑰花已经凋谢的差不多了,口脂做不成,小杜只能换一个营生。程夏不是那么藏私的人,她可以毫无私心的将所有关于番茄的东西告诉寒姨,但是对于杨丽华和小杜,她不愿意。
一边借鉴着她的赚钱手段来为自己谋福利,一边又将她贬低到尘埃里的人,程夏自问没有那么大度看着他赚的盆满钵盈而无动于衷。
看小杜忙的不可开交,程夏深呼吸口气离开,走进天佑杂货铺,站在柜台后的掌柜的赶紧迎了上来,对着程夏和煦的笑笑,直接指着楼上的方向说,“姑娘来了,我们老板一早就说了,姑娘一到直接请上二楼,老板等着呢。”
程夏对着掌柜的笑笑,然后背着背篓直接上了二楼。到了那个雅间,程夏敲门听到应声便直接进了去,邵老板换了身月白的长衫,衬的被大火烧伤的脸尤其的阴森和恐怖,程夏没有丝毫的讶然,只客气的说,“老板,不知道我们上次谈的事您考虑的如何了?”
邵老板有些歉意的笑笑,“怕是要横生枝节了。”
邵老板说着拍拍手,程夏就看到雅间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隔间,而里面正走出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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