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前说话的那个笑罢,伸手揽住叹气那人的肩膀,与之谋定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走,兄弟带你去物色个更好的去。”
这两人说完,便连酒都不继续喝了,起了身就转出门去了。
询玉听罢这么一场对话,抬眼将妙锦看了定。
他本以为妙锦会对去那灯市看花灯的事情感到十分有兴致,但看妙锦那沉静模样,似乎并没有。
他的瑾然果然是相当的不开心呢。
询玉伸了一只手去握住妙锦的手,看着她,询道,“要不要去灯市看花灯?”
妙锦对着询玉,呆了一呆,似是原本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的。
默了默后,方点了点头道,“嗯……”
灯市。
韵城的灯市繁华,形制各异的花灯挂了满满一条长街,照得夜晚有如白昼一般亮堂堂的。
询玉原是想带妙锦来灯市看看花灯,想让她也被这热闹氛围所感染,能够生出些欢喜心绪来,可当真来到灯市之后询玉却忍不住又有些后悔。
这灯市的热闹程度远远超越了他的想象,简直人满为患,便跟菜市口一般水泄不通,人都得挤着人走的。
便有彭勃、彭湃前去开道,顾轩、顾宇在后头相随着。
询玉唯恐妙锦被人挤着了,是以将妙锦圈揽在怀,一路护着她走。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小客栈前面,方显得地方宽敞了一些些。
妙锦扬目看着眼前高高低低的被挂满了两边街道的各色花灯,一双美眸中映衬着花灯的光亮,闪耀夺人,再折射进询玉的眼中,便似生出了无限的火彩。
询玉看着妙锦的一双眸子,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妙锦移目询玉,见他竟然不看花灯了,而老是盯着她来看的,不觉诧异而问,“你不是想来看花灯的吗?”
询玉的唇角弯出了个十分好看的弧度,含笑道,“我在看倒映在你眼睛里的花灯。”
妙锦听了,看着询玉默了默,俄而,将自己往询玉怀里送了送。
询玉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询玉抱着妙锦,揉着她铺于后背的一头长发,柔声轻叹道,“瑾然,我要如何做才能博你欢喜如初,才能换你芳心如故?”
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得妙锦忍不住心上一动,伸出手回抱着询玉,唤了声,“询玉……”
询玉便将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一些些。
这时,忽然听得呲溜一声,便见了一簇焰火在漆黑的天幕中绽放开来。
继而,一簇接着一簇,绚烂了整整半边天。
原本行走着观赏花灯的游人们便纷纷驻了足,抬头看着天上五彩的焰火。
妙锦看着天际闪耀的烟花,眸中依稀含着几分欢喜。
询玉见她终于是笑了一笑,实在好生不容易。
忍不住伸了手,掌着妙锦的后脑勺,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吻。
妙锦唯恐叫人瞧了见,赶忙将询玉推了开,红着脸嗔他道,“你干嘛呀!”
询玉看着她那副害羞模样,忽然就好想捉弄她一番。
妙锦却将眸光一转,指着一处与询玉道,“我喜欢那盏莲形的花灯,你去帮我买了来吧,然后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好了。”
询玉瞧了眼妙锦手指之处,问,“一定要我去吗?”
妙锦将头一点,肯定道,“嗯,就你去。”
询玉伸手在妙锦脸上轻轻捏了一把,“给我乖乖地站着别动。”
妙锦颔首应下,“好。”
不过几步开外,且有彭勃、顾轩等人相随,是以,询玉便放心走开去给妙锦买那盏她看上了的花灯。
妙锦背对着客栈的方向,看着询玉的背影,看着看着,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邈远感受来。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好像也曾在另一个人身上发生过呢。
只是那个人,是她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妙锦正发着呆,忽然便听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妙妙?妙妙……”
妙锦没来由地愣了一愣,惶惑着将头一转,正见了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立在客栈门口看着她。
花灯之下,那一副俊逸容颜,是那般的熟悉,仿似严冬里暌违已久的脉脉暖阳。
妙锦蓦地忆起了冷白的墙角里曾经立着的那个个子高高的,身上穿着衬衫、牛仔的大男孩儿。
正对她笑着,阳光又帅气。
这两个人,竟然毫无违和地重叠了。
他方才喊她什么?
他方才喊她“妙妙”。
对的,他曾经就是这样喊着她的小名的。
亲和又宠溺。
妙锦惊诧之际,眼眶蓦然间就红了。
“苏航……?”
妙锦挪开步子,往前走了过去,“苏航……?”
顾轩、顾宇见了妙锦竟然对着一个陌生男子哭红了眼,还喊出了对方的名字,要向着对方走过去,看着妙锦,一时便有些莫名。
而立于客栈前的那名白衣翩翩的少年郎,仍在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妙锦,似在仔细地辨认什么。
妙锦怔怔地看着对方,当即哭着跑过去扑进了对方怀里,哭着说道,“苏航?苏航,我是妙妙,我是妙锦……”
妙锦抱着那白衣少年,当场就哭成了泪人。
哭得那白衣少年一时竟有些蒙了。
他都还没看清楚扑进他怀里的姑娘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人家姑娘就哭成了这副模样。
便引得来往路人皆都驻足来看。
提着花灯回来找妙锦的询玉,看见了妙锦竟然抱着一个他从来也没有见过的男子哭得那般伤心,一时也有些傻了。
询玉见妙锦一面哭着,一面就将自己往那白衣少年脸上蹭了蹭,泣不成声地喊着对方的名字,“苏航……”
苏航?
他就是苏航?
那个至始至终都在妙锦的心里占着一席之地的苏航?
那个苏航,他终于出现了!
询玉手上一软,那盏莲形的花灯就从他手上跌落在了地上。
倾斜的烛火将彩纸糊就的灯壁烧了着,一缕火舌贪婪地侵蚀着灯壁,在夜风的助力之下,很快就将之整个地焚了尽。
询玉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似那花灯一般,顷刻之间就被燃烧殆尽,疼得他不留余地。
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待得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哭得十分伤心的妙锦好不容易停止了悲戚,方才小心翼翼着将妙锦推开了一些些,看着满脸泪痕的妙锦,认了认人,忽而蹙着眉头道,“你不是妙妙?”
意识到自己方才认错了人,赶忙就退开了妙锦好些距离,生疏地与妙锦道,“姑娘,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位姑娘,我要找的人,她并没有你这般容色出众。”
听得妙锦明显呆了一呆,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如今的自己已经占了瑾然的身子变成了瑾然了,再跟之前的自己长得不一样了,不怪苏航他已经不认得她了。
妙锦拉住那白衣少年郎的衣袖,解释道,“苏航,我是妙锦,我真的是妙锦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眼睛……”
白衣少年当真又看了看妙锦的眼睛,可遗憾的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好对着妙锦抱了抱拳,礼道,“姑娘,在下还要去找人,这就告辞了。”
话罢,拿开妙锦抓他衣袖的手,转身就走了。
余得妙锦愣在原地,呆呆地看了看他的背影,而后,跟着人身后追着去,一声一声接着唤道,“苏航!苏航……”
终于是忍无可忍的询玉,陡然上前一把将妙锦扯了住,那力道里头,明显带了几分怒气。
妙锦转头来看,正对上询玉一双质问的眸,妙锦对着询玉心头一沉,唤了声,“询玉……?”
询玉未曾搭理她,无视那些围观着他们的无关之人,只拉着妙锦将她带了回去。
万宝斋。
一间客房里。
询玉将妙锦拉进了房门,而后用力将门关了上。
妙锦背门而立着,已然意识到询玉对她的怒火不会轻了。
便心虚着不敢说话。
果闻询玉开口问她,“苏航是谁?”
妙锦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来向询玉解释。
苏航是谁呢?
她自己都还没有从这一场惊遇之中回过神来,她的苏航怎么也会来到这个地方的?
他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是为了来找她,所以他也穿越了吗?
妙锦千思百绪,不得其解。
询玉见她不说话,复又问她,“夜瑾然,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妙锦听询玉喊她夜瑾然,便抬眼来看询玉。
想询玉一直都将她当成他的夜瑾然,询玉爱着的也始终是他的夜瑾然,这人世之间,真正爱着林妙锦的却唯有一个苏航。
那一时的想法占领了妙锦所有的心智,是以,妙锦便回了询玉道,“不需要解释什么,苏航他其实就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询玉:“……”
询玉早已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从未听妙锦与他提起过,也从未在妙锦面前提起过。
今闻妙锦这般不避不忌地当面与他说来,心头不由凉彻。
她难道都不需要考虑考虑他的感受吗?
还是她根本就不曾真正在意过他的感受?
询玉强颜一笑,问妙锦道,“曾经爱过的人?想来,你现在仍旧还爱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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