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听询言竟然要赶她走了，蓦地抬眼看向询言的瞬间，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下就滚了出来，“……”

　　见询言冷冷地转了身背对着她，分明几近决绝。

　　开心更觉伤心难过得紧，挪到询言身后，伸手拉着询言衣袖一角，低声求和道，“询言，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会生气，也是因为我不想离开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等了一等，不见询言有何反应，开心忙道，“要不，我现在就去跟皇后娘娘道歉，求她原谅我，如果她不肯原谅我，我就在殿外长跪不起，跪到她原谅我为止，这样可以吗？”

　　说着，忍不住一阵揪心，“只要她不生气，你是不是也就可以原谅我了？”

　　询言默了默，道，“我曾与你说过，若是我皇兄皇嫂能够一直这样恩爱下去，你我可能还有明天；可若是我皇兄皇嫂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或许你我连今日都走不下去了。”

　　开心听着询言说出这般无情的话来，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询言又与她道，“眼下，我皇兄皇嫂之间因为有个司徒末翎的掺和，加上皇祖母的心结，已是忧患丛生，你本该与我一同尽心竭力助他二人恩爱如初，可你非但没有，还竟然跑去落井下石、雪上添霜，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开心听了便哭得更是伤心了，继续拉着询言的袖角乞道，“我知道我错了，询言，求你不要赶我走，让我继续留下来帮你吧，我再也不跟皇嫂生气了……”

　　询言这方转了头来看开心，见她竟然还哭得甚是委屈，不由叹了声气，继而与她分析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在那京兆尹的府衙里，你与我皇兄说你是他弟妹之时，皇嫂瑾然又是如何为你圆场说情的？”

　　开心哪里还能不记得这回事，那可是她第一次跟着询言一起去见他的家人呢。

　　询言回忆着道，“当时，我皇兄听说了你，便认为你并不合适做我的王妃，可皇嫂怎么替你编派的？皇嫂说你本也是清白人家，只是后来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才到了如今这般田地，还叫皇兄下旨为你我赐婚。”

　　把眼看定开心，问她道：“你可知道，她当时根本都不怎么认识你，却能够平白无故地替你说好话，为你谋福祉，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你却如何能够相信她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出来？”

　　经询言这般一分析，开心遂觉得自己恐怕当真是误会了她皇嫂妙锦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惭愧，“我……我……”

　　“我……”了半天没有了下文。

　　询言忍不住问她道，“你原本好好的跑去给皇祖母请安的，如何又无端端寻衅挑起了这般的事出来？惹得你竟然还跑去责问起皇嫂去了？”

　　开心正欲回话，忽见了宫女彩衣急急赶到了她与询言身边来。

　　询言并不认得宫女彩衣，瞧着那宫女彩衣有些眼生，以为她乃是新进宫来的宫女，只是，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宫里各处又新添了不少宫女吗？

　　宫女彩衣到了询言与开心面前，便福身禀道，“裕王殿下，王妃娘娘，太皇太后命奴婢前来传旨，要召见殿下与王妃。”

　　太皇太后？

　　原来这宫女乃是元慈宫里的。

　　询言不由深深看了宫女彩衣一眼。

　　开心听说太皇太后传召，忍不住就十分担心起来。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忽然要传召他们做什么呢？

　　难道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开心转头将询言看了定，“……”

　　询言略一思忖，亦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这纸如何能够包得住火的？

　　不论如何，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询言将头一点，与那宫女道，“我们这就去。”

　　开心看着询言，心虚得一时话都说不出来了，“……”

　　元慈宫。

　　熙宁殿。

　　殿中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询言与开心向太皇太后请过安后，便一直立于凤榻之前未被恩准赐坐。

　　上座的太皇太后默坐了片刻，神容严肃地看着面前的询言问道，“询言，哀家听说，开心入宫之前曾经是京城街头的一个女乞丐，可有这么回事吗？”

　　果然，纸没有包住火。

　　这一场早晚要烧起来的火，终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点燃了。

　　开心将头低地快贴到了胸口，一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

　　询言亦垂着眸子不敢看上座的太皇太后，只如实交代道，“回皇祖母的话，开心入宫之前确实曾为生计所迫，在京城的街头行乞过一段日子……”

　　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地继续问着，“那你为何不早早与皇祖母言明，为何要瞒着皇祖母？难道在你的心里，皇祖母便连一个女乞丐都不如吗？”

　　询言一阵惶恐，忙压低头道，“孙儿不敢，孙儿并非有意要瞒着皇祖母，孙儿只是想等什么时候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皇祖母。”

　　太皇太后掀眸来看询言，问，“那你以为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声调一提，分明质问道，“难道，你所谓合适的时机就是木已成舟，瓜熟蒂落？”

　　看出了太皇太后此际郁火显有燎原之势，询言忙曲膝跪地，揖手请罪，“孙儿不敢，请皇祖母莫要动怒，当心伤了身子。”

　　一旁的司徒末翎见况，忙赶上前来劝慰太皇太后，扶着太皇太后的一只肩膀道，“太皇太后，您莫要生气，想来裕王殿下也不是有意要隐瞒于您的，不过是还来不及向您禀告罢了，太皇太后可莫要错怪殿下了。若是因这般小小误会弄得祖孙失和，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太皇太后伸手反握住司徒末翎的双手，方觉得有些安慰，一面摇头轻叹，一面与司徒末翎道，“还是翎儿好，既贴心又懂事，不比哀家那两个不肖的孙儿，竟没一个要把哀家放在眼里的！”

　　意识到太皇太后对询言的责备已是不轻的样子，开心忙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哀乞道，“太皇太后，不关殿下的事，都是我哭着求殿下带我进宫里来的。也是因为我不想离开他，才央求他为我保守秘密，瞒着不告诉所有人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皇太后，您想要怎么样处置我都可以，只求您不要生殿下的气……”

　　询言看了开心一眼，微皱的眉，似是并不希望听她因他而这般与他皇祖母开解。

　　太皇太后便果然将一双幽幽凤眸凉凉将开心看了定，与她道，“你好大的本事呀！出身卑贱，与我孙儿询言有云泥之别不说，还竟然使了这般手段将我孙儿询言迷惑了住，害得他回了宫里来便连哀家这个皇祖母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开心听太皇太后说她出身卑贱，与询言有云泥之别，不觉心头凉彻，一派感伤，看着太皇太后分辩道：“太皇太后，开心虽然曾经混迹丐帮，在京城的街头行乞，看尽了人世辛酸凉薄，可那如何又是开心自己愿意的呢？”

　　说着，眼角不觉滑落泪滴，“开心从小就无父无母，没人疼没人爱，寻常人家家里的粗茶淡饭开心尚且吃不上一口，便连这条命也全赖丐帮的孙大娘才能苟活到如今……若是能选，开心何尝希望自己的出身是这般的卑贱……”

　　太皇太后听了，分明心头震动，面上却仍旧保持着一片冰冷，“道是，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你虽不能选择你的出身，但你可以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如你这般四肢健全，青春正好，做什么不能换一口饭吃？却偏偏要选择去做个乞丐，毫无尊严的四处行乞！”

　　说着，颇为嫌弃道，“若是我天应的百姓人人都似你这般不思耕耘付出，坐享别人施舍，必然家无可家，国将不国。我堂堂裕王的王妃，又岂能是个乞丐出身的女子？传扬出去，岂不是要叫全天下的人都笑掉大牙了吗！？”

　　开心一面听着从太皇太后口中说出的如此叫她觉得锥心的话，一面泪洒于地。忍住哭泣，抬眼看着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说的那些大道理开心都明白，只是，我们这样的人生而彷徨，不知在这世间到底该如何为自己主张……”

　　开心低了低头，又抬起，淌着泪水的脸上强扯出一抹笑来，“开心知道自己出身卑贱，身份低微，根本就配不上裕王殿下，开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开心高攀不起，自然也不会强求，这辈子能够遇上裕王殿下，是开心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

　　开心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转头去看询言，询言却因为开心这句话而转头来看她。

　　太皇太后神色漠然道，“你能有自知之明，那最好不过了。”

　　忖了忖，道，“那今夜就先委屈你去你该去的地方住一晚，明日哀家自会安排人将你送出宫去。”

　　去该去的地方住一晚？

　　那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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