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一进屋，便见周梓瑾正在看帐。走过去抽掉她手中的笔，说道：“怎么又忙起来了？”

　　周梓瑾揉了揉发僵的脖颈，叹道：“开春了，事情要多了。边州军营的供给，吉州的庄子，江南的庄子、药园，还有京城原来娘留下的铺子，还有最近新开的玲珑阁，哪个不需要过问？纵然是掌柜的尽心，你这个东家也不能过于懒散了才是。”

　　祁霄听她这一番说道，面露惭愧，“如此说来，为夫实在是愧疚，这偌大的家业好像都是夫人打理出来的，为夫竟然没有丝毫助益……真是无用，劳累夫人了！”

　　周梓瑾看着祁霄的表情，扑哧一笑，说道：“少来，你只安心做你的将军便成。只要你……”说着，面露揶揄之色，调侃到，“只要你守持住本心便成，别今儿是表小姐，明儿又是王小姐刘小姐的，妾身这昨日黄花就是辛苦些，也是心愿的！”

　　祁霄听了这一番话，如何还不明了，也带着轻佻回到：“连大人说了，我家夫人是观音娘娘坐下的善财童子，为夫放着这座金山银山不要，是眼盲了才挑上那些一文不是的穷主儿？为夫只怕真要是有那样一天，夫人拿银子把我活埋了！”

　　“埋你倒是不会，我也造一座金屋子，也来个金屋藏娇！”就在祁霄面露欣喜的时候，就听周梓瑾狡黠一笑又说道，“没门没窗，让你在屋子尽情地思念你的王小姐刘小姐！嘿嘿！”

　　祁霄听了这话，一愣，苦笑：“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不欺我！没想到瑾儿这般锦口佛心的人儿，竟然也能生出这样狠辣的手段来。”然后便是欣慰一笑，“这是不是说明瑾儿是爱极生恨，这是醋了？为夫此心甚慰，甚慰！”

　　摇头晃脑甚是得意的样子！

　　周梓瑾没想到又让祁霄给绕了进去，轻哼了一声，收拾着桌子上的账册，问道：“对那位表小姐可是满意？”

　　祁霄听了这话，嘴角更翘了翘，却叹气到：“不好，为夫看着，哪个女人也不如我家瑾儿好，貌美心善，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聪慧机敏，还有……”

　　周梓瑾听了这话，明知道他是哄人，心里也熨贴的很，笑着打断他到：“我让彩云打听了她的身世，派彩云过去她密州家里周济一番。等过些日子……”

　　却突然打住了。本想说“等过些日子就把她送走”，又觉得这话要是自己说出来竟像是妒妇似的。

　　祁霄却没想那么多，径自接话到：“过些日子便把她送回去，这样住在府里，妄自让人非议。对她对咱们都不好。”

　　“要是人家不愿意怎么办？”周梓瑾脱口而出。这也是她心中的隐忧。

　　“由不得她！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何必顾及她什么想法！”祁霄沉着脸，不耐烦地说道，“不要说她了，无端浪费时间。我饿了，咱们用饭吧。等用过了饭，陪你看账册，为夫也帮夫人分忧。”

　　这是她的府邸，这府里发生什么事情她能不知道？纵然知道祁霄品行，但是难免膈应。周梓瑾听了这话，心中微微酸涩的心才算是好了。应到：“好吧，妾身便大材小用一把，让你这将军当一会帐房先生好了。”

　　“徒弟替师傅看帐，正是应当！”

　　的确，祁霄的看帐算账还是自己教的呢。周梓瑾会心一笑。今日之事便撩开手了。

　　一夜无话，次日，周梓瑾服侍祁霄又去上值，刚坐到桌子前把未看完的账册看完，便听彩月进来说道：“夫人，表小姐来了，说是给夫人……请安！”

　　周梓瑾无奈地放下笔，心中叹了口气说道：“请到花厅看茶，我等会便过去。”

　　“是！”彩月见周梓瑾面色平静，只得带着几分不甘走了。这位表小姐连着好几日没出头，怎么今日想起过来请安来了？难道是昨日见了大人，生出别的心思来了？哼！贱蹄子，就知道不是个好心的！

　　周梓瑾初到花厅，看着打扮一新的李芙，还真是生出几分惊讶来。心中暗想，这样的人物，生在公侯之家，配得皇亲贵戚也是绰绰有余的。在上首坐了，这才轻笑着问道：“表小姐在府上住的可还好？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海涵！缺了什么尽管和我说，我不在和彩月彩云说也是一样。”

　　李芙听了这话，很是局促地立起身，嚅嗫不安，答到：“都好！我住的很好，多谢夫人费心了！我……民女谢过夫人照拂！”说完，深深一礼。

　　周梓瑾好似没见到她的局促，依旧说道：“老夫人说表小姐是来陪她说话的，我们做晚辈的体贴她孤寂，你能代我们尽孝，我们照拂你也是应当，说什么谢不谢的！”

　　李芙听了这不软不硬的话，赧然低下头，想要表明心迹，又想到心底深处的隐秘，对上那双似是了然似是宽宥似是不屑的眼睛，竟生出几分心虚来，试着张口辩解，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花厅一时默然无声，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李芙不安地握了握手，想了想，最终说道：“李芙知道夫人对民女不喜。但是……但是我也是逼不得已，还望夫人赎罪，我……老夫人只要应允，我此时便离开。”

　　周梓瑾听了这话，看着她这局促不安的样子，究竟也拿不准这位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搪塞之言。老夫人答应？明摆着是不可能的么！

　　又想自己一个堂堂夫人，和她一个被胁迫的棋子较什么劲，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笑了笑，释然说道：“说什么恕不恕罪的，你来便是客，不要多想，尽心陪着老夫人便是！要是无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梓瑾刚要起身，便听李芙突然提声说道：“夫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激动了，又放低声音说道，“李芙是真心想向夫人学习的，将来……将来我要是……要是回去找了人家，人家也能高看一眼！”说到最后，已经是满脸通红了！

　　周梓瑾看了她一眼。见她脑袋埋到胸前，连脖颈都跟着红了。知道人家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勇气可嘉了。

　　叹了一口气，女人本就不容易，又何苦为难她。笑了笑，说道：“你既然有这份心，也成！这样吧，让彩月先教你简单的看账册，学珠算。你别小看彩月彩云，一般的小姐都未见有她们精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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