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地风波起
晚上,邮轮缓缓的继续行驶在公海上,叶静涵卧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看了看窗外暗沉沉的大海,海风朗朗,时不时传来呜呜的声音,倒给人凭添几许忧愁不安,天空上连颗星星也没有,远远望去仿佛在海天之际,隐约可见零星的光点,叶静涵心中暗思距离新宜越来越近了,或许明日就可抵达。
她从怀里掏出母亲给她的金簪子出来细细观赏,这是她母亲生前唯一留给她的遗物,当年要出国留洋的时候,还特意用锦盒装起来带在身边,随同自己一起出国,如今也有五六年,从未曾离开过自己,今日再拿出来看,还是那样光彩夺目。簪子的做工很精细,据说是当年宫里有名的工匠花费了几年的时间才做出这么一只独一无二的凤凰展翅金簪子,从手艺到外观,每一笔都是金雕细琢,做工精细,特别是金色簪子顶上的那只凤凰,嘴里叼着祥珠,展翅翱翔,高贵而不失端庄,整只簪子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像晨时徐徐升起的太阳,令人目眩神迷。听父亲说,这金簪子还是清朝时期从宫里流传出来的,想必是哪个皇亲国戚府上的东西,价值不菲。当年父亲在一次去北区采办货物的时候,在一家古玩店里发现了它,高价把它买了,最后把这簪子作为定情信物送给母亲,如今这簪子完好无损,母亲却离开人世,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睹物思人,叶静涵不禁想起了母亲,又想起自己年幼时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不曾像现在这般家境殷实,父亲也不像现在如此繁忙,每日都会陪同自己和母亲一起吃饭,有时候还会开车带着自己和母亲一同到景州有名的桃园欣赏春日盛开的桃花,闻着那满园的芬芳,父亲会忽然兴起,把自己驮在他背上,让自己亲自采摘桃花,她一朵一朵的摘下来,母亲侍立一旁,温柔的笑着,拿出手绢为父亲和自己擦汗,成年后,母亲因病去世,她感觉自己心底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有段时日恹恹毫无生气,每逢半夜人静时,偶尔惊醒,却再也看不到母亲那张温柔慈祥的面孔,没多久,她决定自己出国留洋,在异国他乡,她遇见同为国人的留学生周熠,两人在一次交流会上认识,从此成为知己朋友,叶静涵偶尔会想,如果她没有遇见周熠,也许她的留洋生活不会这么精彩。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竟然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刚没睡多久,迷糊中仿佛听到吵闹声,她立刻睁开眼来,舱里一片漆黑,透过玻璃窗户的缝隙照进外面甲板上夜灯的昏暗光线,更加能够清晰的听到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吵闹声,叶静涵心中一颤,感觉出事了,于是伸手打开壁灯,穿上外套,刚刚穿戴整齐,就听到一阵脚步杂沓的声音在自己舱门外经过,随即越走越远,在不远的某个地方停了下来,叶静涵觉得更加不对劲,于是转身拿起自己的重要私人物件随身带在身上,悄悄的打开舱门一条缝隙,向着船廊尽头望了望,果不其然,几个邻舱的人和船员站在那里说话,她发现他们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语气也甚是激动,因为激动,说话声也高了许多,她站在舱门那里反能够清楚的听到的他们对话,叶静涵听到其中一个船员说道:“我们的邮轮在半刻钟之前就进入新宜的海域,谁知道新宜在前几日之前被北区占领,刚刚我们的邮轮就是被北区的巡阅军船拦截,如今停搁浅在这里动弹不得,据刚才听到的消息,凡是船上的人员,只要你想下船,就必须经过北区士兵的检查,如果你没有通行证或者通关文件,恐怕下不了船。”
“当真新宜被北区占领了吗?”有人忽然问。
“这还有假不成,北区的士兵现在就在一层的船舱里,夜深人静的,船长害怕惊扰到大家引起慌乱,正在和他们的队长交涉呢。”一名船员说道。
“那如何是好,我们可是南区的民众,现在新宜被北区占领,我们没料到一回国就出现这样的事情,一时半会去哪里找什么通行文件。”听见船员这么说,邻舱的人倒是慌了。
“这事不好办了。我们也是听差办事。”船员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人好像还想说着什么,叶静涵悄悄的把门关上,她想不到北区这么快就把新宜给占领了,她还以为战事未开始,现在两军只是按兵不动,互相牵制对方,等到时机一到再开火,现在看来事态并没有想象中的乐观。
猛然间想起周熠给他的那封通关文件,自从周熠给她之后,她也未曾开启过,现在忽然想起来,于是从自己身上的外套口袋里拿了出来,打开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气,竟然是一封北区重要官员通行文件,上面虽然只有区区的几个字体,却是一字重千金,也许万金都不止,有此文件,均可在北区任何地方畅通无阻,任何关卡不可阻拦,叶静涵原以为只是普通一封通行文件,如今看来是自己太低估周熠了,仅仅是他父亲的亲笔签名和盖章已经足以让她顺利的下船,更何况这信笺的权利远非如此,叶静涵小心翼翼的把信笺收藏起来。
虽然自己有通行文件,却因为文件的权利超出想象,叶静涵担心树大招风,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一夜睡的并不踏实,迷迷糊糊中总是被惊醒过来,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果然船长就在广播里发出通告,告诉大家邮轮已经进入新宜管辖的海域,几日前新宜已经被北区占领,中午时分邮轮就可以抵达新宜的港口,凡下船者均要接受北区驻守在新宜港口士兵的搜查。”
消息一出,邮轮上人心惶惶,引起不小的恐慌,有几个寻衅闹事的立刻被北区士兵当场逮捕,以示警戒,众人见状立刻安静了下来,直到中午时分,邮轮终于靠岸了,驻守在港口的北区士兵蜂拥上船,船舱门洞大开,士兵们一身藏青色戎装,背立着长枪,整齐有序的排列在船舱门口,气势威严,每走一步震地有声,倒像是天空中打了一声闷雷。
叶静涵站在一堆等候排队下船的人堆里,看着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心中黯然神伤,不曾想过有此一日,自己家乡也会战事纷纷,一不留神,轮到自己接受检查,她把护照递给士兵,那士兵看了一眼,抬起头看她,说道:“请出示你的通行证。”
叶静涵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拿出周熠给他的通行文件,那士兵接过去看了一眼,立刻向她行了一个军礼,她吓了一跳,只听见他说:“属下不知小姐乃参谋长的亲信,刚才有冒犯之处还请小姐见谅,不知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吩咐我的,我可以代小姐安排。”
“不,不用。这是你的职责,并没有冒犯之处。”那士兵把通关文件收好,恭敬的递还给叶静涵,叶静涵接过手,拿起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一路走出船舱,直到走了有一段距离,偷偷回头观望,幸好那士兵并没有向其他人宣扬,她才松了口气。
走出港口不远,她才知道战况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整个新宜人心惶惶,路上行人稀少,大多商肆旅馆早早就关门,她从港口随众人一路走出来,手里拿着行李,走的并不快,沿路看着站台的人群,触目依稀见到那里有不少穷苦的老百姓蹲在地上乞讨,连小小的孩子也夹杂在人群里向她磕头,叶静涵出国多年,不曾想到竟然国内会沦为这样的一个境况,心下凄然。
再往后看,有些私家车停泊在沿路,她想起自己曾经给家里写过书信,想必父亲一定会派人来接自己,于是向着停泊私家车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半感觉自己的腿迈不动步伐,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年仅三四岁的小女孩子紧紧抱住她的腿,她蓬头垢面,一双乌黑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向她抬起脏脏的小手,语气似求似哀,:“姐姐,可以给我一块钱吗,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她心下一软,一时不曾想到这个地方人多混杂,从怀里拿出十块钱递到那小女孩手里,说道:“你拿给你母亲,让她买东西给你吃。”
小女孩大喜,连连点头,撒腿就跑向远处一个蹲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叶静涵看了一眼,心下感伤,只好继续往前走,不料后面的行人步履匆忙,左右推搡,她一个咧咀,差点摔倒在地,幸是她反应快,刚稳住脚步,只听到空中响起一声枪响,声音尖锐的划破长空,原本嘈杂的人群立即传出惊恐的尖叫声,夹杂汽车的鸣笛声,还有小孩的哭泣声,人群顿时也乱了起来,有人跑的跑,有的被吓傻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有小孩被遗漏,哭泣着喊妈妈。叶静涵透过人群狭小的缝隙,隐约看到不远处一个男子卧倒在地,鲜血正从他胸前汩汩流在地上,蜿蜒的血像一条小溪,淌过人群,血被慌乱的人群踩在地上印出杂乱的脚印,更显的触目惊心,令人全身不由自主的发抖。
叶静涵一阵恶心,还没来得及转过头,走在她前面的人群忽然调转方向往后跑,她一措手不及,被人推倒在地,连手上的行李也散落在地上,箱子被重重一摔,里面的衣物都甩了出去,在地上四散开来,冲忙的行人慌不择路,连踩在她的衣物上,叶静涵惊慌失措,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眼见自己买给父亲的围巾,西洋参被踩烂,却无力爬起,有人跑的时候不小心还踩了她一脚,痛的她冷汗澄澄,正想挣扎站起来,忽然一只坚实而有力的手臂撑在她后背,自己的左手也被他搀住,她像是被包围在他的怀里,她一惊来不及回头,一个声音已经在后面响起,:“站得起来吗?”
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一股清冽的薄荷味,让她顿时放松下来,她刚想回头看,谁知他又说:“我先扶你起来,这里人太多,你倒在地下很容易被伤到。”可惜脚下刚才被踩了一脚,眼见脚裹处已经肿胀起来,她穿着西式裙子,裙子下摆还有一层花边也被踩的留下几个脚印,黑乎乎的像被墨水晕染的山水画,她借着他的力道想挣扎站起来,刚一用力脚裹处就传来一阵剧烈疼痛,她轻轻呻吟了一下,站在身后的他感觉到她体力不支,低头瞥见她额头已经渗出冷汗,他不假思索握着她肩膀的手顺势揽住她的腰,她的身子一下子紧贴在他怀里,她感觉到头顶传来他温热的呼吸,既温和又浓烈,就像冬天里冰冷的手掌忽然触碰到温暖的热体,那种全身舒畅又温暖的感觉,她顿时像失去意识一般,任由他拥着自己走到一空旷处,他让她抓着栏杆,而他去帮她捡起散落的衣物。
她伏在栏杆上,望着他的背影,还有那轩长的身姿,怎么看都感觉有点熟悉,他即使走在纷杂的人群里也显得鹤立鸡群,她看见他蹲下身子,为她捡起散落的衣物,额头的一缕头发因为低头的缘故而散落在额前,而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英气逼人,轮廓分明,她赫然一惊,想起那个大雨滂泼的夜晚,他就是这样蹲在地上为一个金发男子做心脏起博,原来他就是那个公子。
她站在那里凭栏远瞭,看着他帮把自己的行李拿了回来,徐徐向她走来,莫名心头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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