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他骗我,一夜都不敢怎么睡,即便后来昏昏沉沉的要睡过去了,也记着用脚夹住他的腰,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确定他不可能悄悄起身才敢睡过去。
还睡的正熟就被他叫醒了,我迷迷瞪瞪的把眼睛睁开:“嗯,这么早就要起了啊?”
云欢已经收拾好了,弯腰看着我:“你睡着,我走了。”
我困得眼睛都不愿意睁开,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嗯,嗯?”又想骗我,我立马坐起来,哈欠连天的找衣服:“不,你答应了要带我一起去的,别想把我关在这了。”
云欢叹了口气,给我拿过来一件干净衣服:“别慌,慢些就是了。”
洗漱好,他还真等着我,看来没骗我,临出门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根红丝带,“把手给我。”
我心生警惕立马后退:“你要干嘛?”
他看看我,把绳子一段栓在自己的左手上,拿着另一端看我:“不栓,我的话就不作数了。”
“你耍赖,你都答应我了。”
“那又如何?你能怎么办?栓还是不栓,你自己决定。”
王八蛋,本公主能屈能伸,为了能出去拼了,气呼呼的把左手给他,云欢看看我,拉起我的右手,在手腕上打了个结,还是死结,这是有多不想让我逃啊。他握着我的手出去,我的袖子垂下自然把红丝带遮了个严严实实。
我阴着一张脸从蒙江和韩集面前过,他们还假装没看见,真是气死我了,反倒是玄月和盈风利索的跟了上来,出了院子就碰上康康,手里拿着食盒,看见我脸上的笑意更大:“云哥哥,早饭。”
云欢把食盒接过来:“麻烦你了。”
康康笑的眉眼弯弯:“公主也出来了,你们和好了真好。”
装,还装,怎么看都不顺眼。我抱住云欢的胳膊挂在他身上:“我腿软,不想走了,你抱我。”
云欢垂眼看看我,一时有些呆愣:“腿软?怎么会腿软呢?”
“什么怎么会腿软,还不是怪你,你忘了你昨晚做了什么吗?”
把我惹急了可是什么都敢说的,蒙江他们嘴角抽了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踢石子看风景,康康脸色变了变,死死的咬着下唇。云欢的反应到是不大,把食盒递给蒙江,当真把我抱了起来,还顺口说道:“是我马虎了。”
嗯?这是在给我圆谎?算他还有些良心,要是敢拆穿我,回去我就写休书,哼。
一路抱着我出了府门,把我放在马背上顺势坐了上来,打马往前走:“今日去城外巡视,都是乡下野村,晚上就住乡下。”
“嗯。”
“以后撒谎也撒个像样的,姑娘家怎能把那种事说出来。”
“你都说了是撒谎,我怕什么?”
云欢笑了笑,小声说道:“找个机会,我把这个谎话给你圆了。”
我瞅瞅他:“啊呸,下流。”
摇摇晃晃的骑着马到乡下,呵,风景还真是不错哈,怪不得陈庆英和我说晋州城外的风景很不错,上次来请明帝的时候没怎么注意,现在好好看一看还真是山清水秀啊。一路上遇到好些农夫佃户,都忙着在田间地头耕种,怪不得他们一个个都穿的便装,还慢条斯理的走,怕是不想让百姓产生什么猜测,毕竟在晋州这样的边关让人心不安不是什么好事。
过了村庄,一行人立马策马飞驰起来,在山路上跑了半日才在一处山村停住。云欢把我抱了下来,拉着我往村里走去,其他人也都各自散开,里面的村民见怪不怪一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还真是奇怪啊。
云欢说道:“如罕要想去晋州,这个村子是必经之地,这里的村民都是我们派人假扮的,新得了消息,如罕他们已经过了边界。”
“所以你就在这里等着他?你这两天就是在忙这个?”
“嗯。”
“他要是不进村怎么办?你不是白忙活了?”
云欢顿住脚步,垂眼看看我:“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赢了,不许再闹气。”
“那我赢了呢?可以休了你?”
云欢拉着我继续走:“你赢不了。”
哼,还打赌,赌徒要是他这种早被人打死了,这不耍赖吗?
到了一间茅草屋,云欢推开门带着我进去,就小小的一间屋子,里面的桌椅又破又烂,沿墙垒着一排土炕,上面的被褥都打了好几个补丁了,不过倒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桌上的茶碗也是陶制的,还放着一盏煤油灯。
“我们就住在这里,等着如罕。”
住的差我倒是不介意,毕竟我还住过天牢呢。把右手举起来:“你把我解了,我要自己去走走。”
云欢扫了我一眼:“不行。”
嘿我这暴脾气呀,“我出恭你也要跟着啊?”
“对,怎么了?”
太不要脸了,真是太不要脸了。我闷着一口气去炕上,刚走两步就被拉住了,红丝带绷得紧紧的,云欢站在那里动都不动,我扯了几下,他半点反应都没有,真是气死我了。
“先吃饭,吃了饭你在屋里待着,要是无聊就让玄月和盈风陪你,我晚上就回来。”
我不干了:“你又关我?你说了不关我的。”
“我要去周边的村寨查看,你跟着不方便。”
不方便,怎么以前做什么我都方便现在就不方便,要不说男人变心了,你做什么都是个障碍。
饭菜是普通农户的窝头和水煮的青菜,就撒了一点点盐,连点油星气都没有,闷着头吃完饭,云欢把丝带解开放在怀里,指了指炕上的矮柜:“那里面有零嘴和书,莫要乱跑,也不要闹,知道吗?”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云欢想了想:“我会尽快的。”
不行,把我往这一扔算怎么回事儿,还不如把我关在晋州城呢,我故意做出柔弱的一面,垂着眉眼小声说道:“你早些回来行不行?我怕黑。”
云欢摸摸我的头,语气到是温柔了下来:“我让玄月和盈风陪着你,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我立马趁热打铁:“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
王八蛋,拒绝的干脆利落,都不想一想吗?
她还真把玄月和盈风叫了进来,把我们仨往屋里一锁,留下我们大眼瞪小眼的瞅着。
我在炕上打坐,半点闹腾的心思都没有:“唉,要是小狐狸在就好了,早知道就不让皇上把它带回长安去了,我也不会这么无聊,一个狐狸还会水土不服,真是长见识。”
玄月把书一本一本的翻过去:“公主,你看会儿书吧,尽是些游记和戏本子,也挺好看的。”
盈风拿了一本过去:“现在还早呢,等驸马爷回来还有好几个时辰呢,这书能看多久啊。”
我把矮柜里的零嘴都翻了出来,摆了一炕,把她们叫过来往炕上一坐,不一会儿就胡天海底的吹起来了,从吃的说到哪个男子长得好看,再从自己看不惯的事讲到自己最窝囊的时候,一番畅聊,立马生出了相见恨晚的意思。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我们才住了嘴,原来天都黑了,过得好快啊,云欢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一盏煤油灯进来,玄月和盈风立马跳下炕乖乖站着。
他把食盒摆在桌上:“你们去休息吧。”
玄月和盈风似乎很怕他,立马就撤了,云欢看看我,又扫了一眼满炕的狼藉,浅浅一笑:“看来你不无聊嘛,我还在外面就听见你们一会儿笑一会儿骂的。”
我抱着手瞥他:“怎么?又碍到你什么事了?”
云欢过来把炕上的糖袋子和瓜子壳都收拾好,这才说话:“吃饭吧,这么晚了也该饿了。”
肯定饿了啊,两个窝窝头一碗青菜水能管什么作用?云欢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嗯,有荤有素,看起来还不错,我馋了。
“这里找不到什么好吃的东西,这些是康康专门让人给你做的,快些吃吧。”
又是康康,我扯了被子躺下:“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云欢把我拉起来:“别闹,这里清汤寡水的,怎么可能会不饿。”
我干脆说道:“我不吃她做的东西。”
云欢过来拍拍我的肩:“小千,你别那么抵触,她那天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我生疑了:“你怎么知道的?你何时问过她了?”
云欢到是坦落:“我那天刚回来她就自己和我说的,她没想到你会发脾气,所以让我和你道歉。”
我憋着火气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自己不懂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怒了,掀开被子站起来:“你就这个意思,你不就是想让我接受她吗?好啊,我吃就是了,是不是以后还得笑盈盈的把她纳给你做妾?”
云欢也生气了:“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和康康是清白的你为何不信?她只是想和你示好,你脾气也发了,事情也闹了,适可而止你懂不懂?我一个人被她骗了说得过去,那我带回来的那一百多个人每个人都觉得她好也是被骗了吗?”
我心中一疼,反到安静下来,连同刚刚翻腾的火气也不见了踪影,慢慢坐下来:“哦,我知道了。”
云欢也是气急了,在屋里走了两步,按着火气坐下来:“小千,你的防备太重了,没那么多坏人,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象的太坏,你怎么知道康康会害你,她为何要害你?你告诉我,你别藏在心里。”
我的心绪都被他刚刚那一通大吼冻住了,整个胸腔都是冰凉的,我不敢大声说话,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声音放得很低很低:“云欢,你送我回晋州吧,我不妨碍你了。”
云欢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先吃点东西吧,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康康送来的东西再怎么美味,我吃着也没有半分滋味,勉强咽了两口就上炕了,在角落里缩了一夜,云欢也是一夜没说话,只是临走的时候把被子给我拉好,到了门口才说道:“你好好休息,我不锁门了,想去哪里记得叫上玄月和盈风,别乱跑。”
他拉了门出去,过了好久玄月和盈风敲了门进来,小心翼翼的问:“公主,你还好吧?”
“公主,今日的天气特别好,我们陪你去走走吧。”
“是啊公主,去走走散散心。”
我早已经哭湿了袖口,压着哭声小声说:“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们没说话,悄悄拉了门出去。我在屋里闷了一天,送进来的饭菜一口没动,一直缩在角落,天色暮沉,屋里暗了下去。有人推门进来我也没心思去看是谁,脖子一酸就没了知觉。
等我迷迷糊糊的醒来时,竟到了一个山洞,手脚都被绑住,如罕蹲在一旁看着我,他沧桑了许多,真的如同丧家之犬,身边还跟了七八个匈奴人,也是满身狼狈。
兴许是我太淡定了,如罕抬起脏兮兮的手在蹭我的脸:“公主哭得好伤心,即便是昏过去了也在哭,怎么?有人欺负公主了吗?”
我嗓子还有些嘶哑:“谢谢你如罕,把我带了出来。”
听我这么一说他愣了愣:“怎么?公主不愿意待在那里?”
“如罕,你说你们匈奴子民都是淳朴善良的,可是我遇到一个,我总觉得她不是好人,但所有人都信她不信我,我败在你们匈奴女人的手下了。”
如罕顿了许久,在我身边坐下来:“云欢在这里布置了许多陷阱,处处都是他安排的耳目,我本不打算从这里走了,但得知公主也在,我冒险也想把你带走,公主可明白我的一片真心了?”
“我没想到你会落到这副田地,对不起,是我害的你。”
如罕笑了笑:“你们中原有句话,爱江山不爱美人,我是草原男儿,以前也是十分赞同你们这句话的,但是在晋州初遇公主,就觉得此话有误,江山和美人谁重,那是要看遇到的美人是谁。”
我扯了扯笑意:“如罕,你肯定瞎了,你们那位匈奴姑娘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美人呢,我这副样子,只会让人图个新鲜罢了。”
说着说着我又忍不住掉了眼泪,如罕给我擦了擦:“既然云欢已有美人,那公主可愿随我走?我定能东山再起,到时为公主报今日之屈。”
我想都没想就点头了:“我和你走,我不想再回去了,既然我一心护着的人都不要我了,我还回去做什么?”
如罕一时愣住,立马过来抱住我:“公主放心,日后,我定不会让你受如此委屈。”
他身上尽是血腥气和匈奴人身上那股子膻味,不同于云欢身上的清香,也不同于楚昭临身上的龙涎香,与闵书身上的茶香更是不同,闻起来有些冲鼻,但却让我十分想靠在这里哭一场。
外面跑进来两个匈奴,叽里呱啦的说了什么,如罕把我的绳子解开,拉着我出去:“有人追来了,我们走。”
天色未亮,如罕拉着我一路往深山里面钻,后来我跑不动了他干脆把我背上,后面的火把密密麻麻的扑来,连后面的人说话都能听清楚,不知怎的,我竟生出一种亡命逃窜的感觉。天色刚亮,他也带着我到了密林边缘,那里早已等着三个匈奴人和十几匹马,如罕把我抱上马,策马跑了许久,后面的烟尘围拢,我甚至都能看见云欢的身影,追来的人渐渐围拢,生生把我们拦截住。
如罕的人立马把我和他护在中间,警惕的看着云欢,他身上依旧是那日的那身衣裳,手里提着长枪,浑身上下都是杀气,一人便是千军万马的气场,那几个匈奴大概也有些害怕,警惕着不敢上前。
云欢看着我,眼中的情绪我看不透,微微侧开脸不想承受他的目光。如罕拍拍我的手:“公主坐好。”
他下了马,云欢也下了马,一路拖着长枪慢慢走过来,那几个匈奴大喊着冲上去,吓得我心中一紧,不过好在一下子就没事了,云欢长枪一扫就杀了他们,脚步不停的朝着如罕过来,如罕拔出腰间的弯刀做出迎战的姿势。
他们都很厉害,招招式式都要置对方于死地,不过和养精蓄锐的云欢比起来,疲于奔命的如罕讨不到半点好处,他被长枪刺出了许多的窟窿,浑身的血迹,拿刀的手都在颤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云欢弃了长枪,接过蒙江扔过来的长剑,如同地狱来的修罗:“欺我爱妻,不可恕;杀我兄弟,不可饶;害我百姓,不可放,如罕,今日我要与你做个了结了。”
他们冲撞在一起,刀尖刺入身体的脆声,交错在一起的身影停滞了许久,如罕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后来直接趴在了黄沙之中,流出的血很快就浸入了黄沙里,他缓了缓,似乎是在找回神思,然后费力的朝我爬过来,沿路留下一道痕迹,一声舒华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呐喊,我离他不远,但他爬的很费力。
我从马上下来,推开蒙江的阻拦朝他走过去,我脚步有些踉跄,到他面前腿一软就跌在黄沙中,如罕拉住我的衣角,费力的递给我一样东西,是我的皇家玉佩,玉佩上的黄色流苏带着时常把玩的陈旧,还沾了如罕身上的味道。
他的声音满是颤抖,那是失血过多力气不足才会有的声音,“舒华,我没能带你走,对不起。”
草原男儿多憨直,这话我现在才信了,伸手捧住他的脸,内心第一次涌出愧疚,眼睛一热就砸下一滴泪:“如罕,难道你真不知道?我就是云欢带来的诱饵吗?”
如罕扯了扯嘴角露出笑意:“我知道,可我只想再见见你。”
我吸了吸鼻子:“我的那些话,除了和你走,其他的都是真的。”
如罕依旧在笑:“以百姓家国为重的你,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点委屈就和我走呢,我知道你在骗我,可我还是想和你多待半刻,我愿意被你骗。”
他伸着手想要来摸我的脸,我们的距离很近,但他终是没有触到,手无力地垂下,倒在黄沙之中,不久之后就会成为黄沙中另一具骷髅。
云欢把我抱起来:“我们回去,没事了。”
我很顺从,跟着他回了那个茅草屋,他说让我洗漱换衣,我就洗漱换衣,他说吃饭我就吃饭,他让我躺下休息我也躺下休息,一言不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夜里,云欢把我揽在怀里,他的怀抱很暖,但我的心很凉,甚至有一种孤寂感。
“小千,明日我们就回晋州,别多想了,早些睡吧。”
我的嗓音还是有些嘶哑:“云欢,你若是喜欢康康,就娶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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