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长安，没想到梁文墨就等在城门口，我立马跳下来：“文墨，你怎么在这等我啊？”

　　梁文墨脸色不怎么好：“知道你今日回来，所以在这里等你一同进宫。”

　　“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宫，怎么还这么不放心了？”

　　梁文墨笑的有些勉强：“走吧，皇上和太尉还等着你呢。”

　　有急事？怎么这么奇怪，我随着梁文墨上了马车，让韩集他们先把王嬷嬷送回去。

　　梁文墨看着我：“听说你在楚国出事了？”

　　“嗯，可是出了好大的事呢，差点把命丢了，待会儿见完皇上我和你好好说说，可是惊险呢。”

　　梁文墨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好。”

　　到了宫门口，是个没见过的内侍来接我，还真是奇怪，往常都是元庆来的，莫不是这小子犯错了？

　　梁文墨说道：“千昭，你一直都很坚强。”

　　“是啊，怎么？”

　　“没怎么，只是希望你不要为一件事不复坚强。”

　　“你今日是怎么了？说些话奇奇怪怪的，莫不是瞒着我什么大事？待会儿早些说完，云欢该是已经等急了呢。”

　　梁文墨没说话，我们一起进去成云殿，当朝三公竟然都在，还有闵书，怎这么正式？难不成在讨论什么大事？

　　“儿臣参见父皇。”

　　明帝出乎意料的好脾气：“舒华，你先坐下。”

　　嗯？怎么让我坐下？还真是奇怪，我狐疑的坐下，元庆递给我一份奏折，脸色似乎不太对，我打开看，是一份名单，云欢的名字赫然在列。

　　闵景朝我抱拳：“臣，愧对公主，没把驸马带回来。”

　　我有些发愣，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太尉，你什么意思？什么没把云欢带回来？他要留在晋州吗？”

　　闵景不忍心看我，语气也不怎么对：“驸马爷，阵亡了。”

　　阵亡了？我腿脚一阵酸麻，有些狼狈的瘫坐在地上，元庆立马来扶我：“公主。”

　　我打开那份名单细看，开头就是：晋州阵亡将士名册。心里狠狠地一痛，万箭穿心般的痛，满腔的酸涩想要发泄却哭不出来，但声音平静到让我自己都惊讶：“尸体在哪？”

　　闵书说话了：“驸马与阙却格大战，两人都被沙暴带走，我们找到了阙却格的残尸和驸马身上的一些碎布，他们该是遇到了狼群。”

　　“你们没看到他死了，是吗？”

　　闵书点点头：“没有看到尸体，但漠北的沙暴极强，驸马......”

　　我打断他：“那他就可能活着。”

　　我费力的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去，倔强着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不信他死了。”

　　我跑得很快，似乎这样就能逃离刚刚听到我话，逃离云欢出事的了的消息，我摔了很多次，手掌全部都破了皮，但我不敢停下来，我想去晋州，我想去找他，我不信他死了，我不信。

　　梁文墨追上来拉住我，脸色悲痛却在强忍：“千昭，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我粗暴的甩开他：“让开，我要去找他，别拦我。”

　　沿路许多人见到我都远远躲开，熙熙攘攘的长安街为我让开了一条小道，脚下都是积雪，我不停的摔倒又不停地站起来，但我却感受不到疼痛，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出了很远，我早已经没力气了，跌进一个雪窝后就动不了了，连同哭的力气一起耗了个干干净净。我在雪窝里躺了许久，卷曲着身体不说话，云欢出事的消息我还接受不了，我不信他就这样没了。

　　梁文墨一直跟着我，我跌落雪窝后，他也跟着跳了下来坐着：“难过了，哭出来才好受。”

　　我哭不出来，握着衣服里的玉佩发呆，云欢每一个笑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沉默了许久，被悲痛淹没的思绪慢慢清晰起来，我强打起精神但声音很嘶哑：“文墨，我有感觉，他还活着。”

　　梁文墨轻轻拨开我脸上的头发，顺着我的话说道：“让他们去找，那么多人跟着，不会出事的，让他们去找。”

　　我知道梁文墨是在宽慰我，顺着我，他想让我心里舒服些，但我的确有感觉，云欢没有死，他说过会回来找我，他就不会死。我摔得很惨，手上腿上都破了皮，梁文墨背着我回去，城门竟然还开着，闵书就守在门口，等我们进城后又让人把门关上，然后默不作声的跟着我们。

　　王嬷嬷他们已经知道消息了，都哭成一团，云欢与府里的人都相处得很好，他能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叫出来，对他们没有一点架子，我们都等着他回来一起过年呢，没想到却成了这样。

　　王嬷嬷哭着给我上药，韩集也是强忍着悲痛在一旁，梁文墨和闵书都在，所有人都以一种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我，大婚才半年就遇到这样的事，在他们看来该是一件十分可怜的事。

　　我也不计较外人在场，从随手放在桌面的盒子里拿出一块玄铁令牌，“韩集，拿着这块令牌去昆仑山，告诉他们，姜国嫡公主慕姜之女夏千昭所求。”

　　韩集眼睛瞪得老大：“姜国？”

　　“去吧，留下府中的侍卫就可以了，把火骑营的人都带上。”

　　韩集很干脆，拿着令牌立马就走了。“王嬷嬷，你先下去吧。”

　　王嬷嬷看看我，梁文墨点了头才慢慢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梁文墨和闵书了。我腿脚仍旧酸软的没有半分力气，全身都在颤抖，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夜深了，都回吧。”

　　也不管他们是否走了，我拖着身子去凉亭，抱腿坐着，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落下来，除了云欢什么都不愿意想，心里空洞，连同思绪都僵住了，记忆里有关云欢的事一件一件自眼前闪过，每想一遍，骨子里的疼便深一分，一颗心如同被人紧紧地握住，每一下轻轻跳动，疼痛就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就在凉亭等着，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什么都不愿意做，什么也不愿意说，我没有哭，但一颗心早已被自己凌迟了千百遍。王嬷嬷带着府中所有人跪着求我，我看得见，听得见，但却心如止水没有半分波澜，如同看戏一般看着他们哭得不成样子。我不许给云欢送葬，不许任何人在我面前说他死了的事，一天不看到云欢的尸体，我就不信他死了。

　　苦等多日，我早已撑不住，气息奄奄的靠在柱子上。王嬷嬷哭肿了眼睛，跪在地上说道：“公主，驸马爷若是知道你这么折磨自己，他不会心安的，你好歹吃点东西吧，你这样是等不到韩集回来的。”

　　“嬷嬷，若是他真的出事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这是我几天来说的唯一一句话，声音嘶哑难听，堪堪说完，我便瘫软下去，却没有跌在地上，而是被人一把接住，我视线模糊看不真切，但清楚是个男子，与云欢一样，有隽秀的眉眼，有温暖的怀抱，连身上淡淡的香气都那么相似，但却不是云欢。

　　我沉睡了许久，无论被灌下多少苦的作呕的汤药都不愿意从黑暗中挣扎出来，就想一直这样下去，安安静静的躲在梦里，等着云欢回来把我叫醒。

　　“等我回来。”

　　云欢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是他的保证，我会等他回来，不管多久，我会一直等，即便余生都在等待中蹉跎又有何妨？

　　粗糙的指腹很轻很轻的触碰我的脸，指尖的温度让我十分依赖，该是男子的手吧，我的神智在他有意无意的触碰下慢慢的清晰起来，许久未曾睁开的眼对光亮还不适应，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坐在一旁，我半睁半闭的看了一眼，那个身影像极了云欢。

　　我抬起乏力的手去抓：“你是谁？”

　　那个身影轻轻碰了我的手一下，站起来就走了，是云欢吗？我忙爬起来去抓，那人走得很快，顷刻间就没了身影，似乎从未来过一般。

　　我身上半丝力气都没有，倒在床上看着王嬷嬷和太医冲进来，迷迷糊糊的就被喂了药，一碗小米粥下肚，我身上的力气慢慢积攒起来，这才问道：“韩集回来了吗？”

　　王嬷嬷摇摇头：“还没有呢，估计快了。”

　　还没有回来？我看看屋外，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马上就是除夕了。”

　　时间越久，希望越渺小，临近除夕，王嬷嬷为了让我高兴，让人把府里收拾的喜气洋洋，就如同我大婚的时候一样。终于，韩集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名保护云欢的火骑军。我安静的听他把所有的事情娓娓道来。

　　云欢受了重伤，但因为军中无人能与阙却格匹敌，他只好带伤上阵，后来闵景派大军几路围攻打算重创匈奴，让刚到还不熟悉的情况的颜玉清和伤势未愈的云欢坐镇晋州以防万一，晋州大军倾巢出动，只留下少许人马，没想到阙却格带大军突袭晋州，晋州郡尉张吉仁擅自带兵迎战被困，云欢和颜玉清两路相救，结果张吉仁逃脱了，云欢却陷入包围，在大漠中苦撑了五六日，颜玉清的援军都没有到，云欢带去的人伤亡惨重，在与阙却格背水一战的时候遇到了沙暴。

　　“公主，是颜玉清见死不救，才害的驸马爷惨死的。”

　　听他把经过讲明，我自然知道是颜玉清见死不救，五六日的时间不少，只要颜玉清有心，怎么会找不到？我不敢相信云欢是在怎样的绝望中才选择与阙却格死战的，没水没粮，敌军围困，再强的心智也会被一点点的消磨。

　　知道这些后，我一直待在酒窖，喝醉了就睡，醒了继续喝，以前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借酒浇愁的人，可我偏偏做了这种人，我醉的不省人事，却仍旧记得云欢出事了，知道他回不来了，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梁文墨把我从酒窖里拖出来的时候，我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任他痛心疾首的骂我都不说话，兀自沉睡过去。我醒的时候天色还早，梁文墨就守在一旁。

　　“文墨，我要见闵书。”

　　“我已经请他来了，就在前厅等着呢。”

　　看来他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那怕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不是很清楚闵书的为人，但闵景的儿子应该不会太差，即便那个火骑军是我的人，我也不会凭他的一面之词去对付颜玉清。

　　我的精神不是很好，也不愿意打哈哈，一见面就问：“闵将军，你可否说说因果。”

　　闵书也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开口就道：“驸马先前与如罕一场厮杀受了重伤，父亲让驸马好好养伤，可是阙却格带兵杀来，我们都不是对手，驸马只好带伤迎战，与阙却格打了许多次都安然无恙，二驸马到了晋州后，匈奴败绩已现，父亲阻止众将打算一举击溃匈奴，留下大驸马和二驸马坐镇晋州，可是阙却格却带兵来犯，晋州郡尉张吉仁擅自调兵抵挡致使惨败，大驸马和二驸马分别带兵营救，最后，只有二驸马回来了。”

　　“云欢被阙却格围困一事，闵将军可知道？”

　　闵书脸色不怎么好：“知道，一得了消息，我就立马带兵去救，可是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时候，颜玉清在做什么？”

　　闵书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沉吟了半刻才道：“二驸马为防匈奴再次攻城，带兵坚守晋州。”

　　梁文墨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我却格外的平静：“阙却格在围困云欢，匈奴第六子第八子都被云欢所杀，只剩下五个人，分为三路大军与大顺激战，闵将军可否告诉我，匈奴还有什么兵力来袭击晋州。”

　　闵书默不作声，该是无言已对吧，我久沐朝堂，怎么可能被他三言两语蒙蔽过去。“多谢，闵将军先回去吧。”

　　闵书看着我欲言又止，轻声说道：“节哀。”

　　梁文墨代我去送他，他回来时我正在看晋州的地图。梁文墨直接问道：“颜玉清此时就在晋州，你要如何做？”

　　“先动张吉仁，我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喜欢皇女上位记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皇女上位记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