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知下了床榻,慢慢的往窗户边走去。
“做什么。”魅姬突然就出现在他眼前。
“想开窗吹吹风,屋里闷得慌。”洛明知说道。
魅姬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便上前将窗户打开了来。
“这就可以了罢?”魅姬回头问道。
“我想站在这儿看看。”洛明知走到窗旁,扶着窗棂说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打什么主意,否则受苦的还是你自个。”魅姬并未出手阻止,只陪着洛明知站在窗边往外看。
“我自然是知道的,”洛明知笑道,“宫里的景致确实是和别处的不同啊。”
洛明知在一旁感叹着风景,魅姬也只能陪着,这处窗户外并无侍卫,故也不用提防外头的人发现这座宫殿里还多了这么些面生的人。
几棵大树矗立在窗外,偶得鸟啼声阵阵,令人格外的舒心。
没过一会儿,流荧便寻了过来:“公子,热水备好了。”
洛明知应声离去,流荧跟上的时候魅姬拉了他一把:“可得盯紧了。”
流荧留下个放心的神色,便紧随洛明知去了。
净室里的物件一应俱全,洛明知让流荧在屏风那头候着,他便到了浴桶里泡起了热水澡。
二人之间并未交谈,净室里除了水声,再无其他。
杨家大宅里。
“五日后的比试你有什么对策?”杨明生看着阿福问道。
“还没什么对策。”阿福如实说了。
“没什么对策你就敢这么说?你可知道这话一出口便更改不得,五日后你到底是要怎么办?”杨明生一脸吃惊的看着阿福道。
“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咱们家这么多人,怕什么。”阿福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那群杨家小子,说道。
“哼,往些年都不曾见赢上几回,今年又碰上了王家,哪里还有胜算。”瞿婆在一侧坐着嗑瓜子,这会儿斜着眼看过来插嘴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切不可小看。”阿福看了瞿婆一眼,平静的说道。
“你们可都听见了,”瞿婆不怒反笑,手里攥着一把瓜子差点没笑过气去,“阿福啊阿福,你去了趟京城就以为能耐了,这王家和曾家的人可是同庆数一数二的厉害,咱们太爷都不敢这么一下就应承,你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口答应,可不就着了人家的道还不知,真是家门不幸。”
这会儿是家里人寻常坐着谈话,瞿婆在此也并没有违反规矩,故她这下随便畅所欲言也并无不妥。
“太爷不是不敢,这些都是孩子家家的事,拿太爷出来挡事,别人岂不是觉得咱们杨家小题大做,连小孩儿之间的玩闹也输不起,太小气了,”阿福说道,“再说了,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还未比试过呢,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会输?你若是有胆量,咱们不妨赌上一赌。”
“阿福,怎么说话——”杨明德在一侧出声喝止。
“爹,我说话很公道,您平日里就教导我们讲究公道,如今我在讲公道,爹怎么反而不支持孩儿了?”阿福说道。
“瑞福说的也不无道理,”太爷在一旁抽了好一阵旱烟,这会儿才从吞云吐雾里剥离了出来,“咱们大可赌上一赌。”
“太爷说得很是,”阿福拱手说道,“但这赌嘛,要有赌资才尽兴。”
“你想要什么赌资?”杨明生在一旁听得来了兴致,他倒是要看看,阿福到底是想做什么,怎么扳回一城。
“我想跟瞿婆打个赌,不知可否赏脸。”阿福看向瞿婆,说道。
这话出乎瞿婆的意料,她看向太爷,太爷却并未开口反对。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瞿婆努了努嘴。
“我看是瞿婆谦虚了,先前不是还说得头头是道的么?怎么,是不敢赌罢?既然不敢,那还请日后瞿婆对着咱们杨家这群敢出头敢认的孩子就不要再摆出那一堆的妇道之言,以免误人子弟。”阿福说道。
“阿福,这话过分了,快跟瞿婆赔不是——”杨明德这话倒是夹了些怒气。
“爹,凡事要讲究个事理公道,孝道次之才对,都这般的纵容无能的长辈,底下的还能出几个好的?”阿福这回是铁了心的要整整杨家的风气。
“你快跪下——”杨明德一下就站了起来,走到阿福身边示意她跪下。
阿福脑袋一转,视线直直的看向瞿婆:“我就问问,我到底该不该跪。”
瞿婆从没见过杨家的人给她脸色看,这么多年来这是头一次,她一时也没了往日的骄纵,此时听了阿福的话,又看这满室的人都在看着她,那群平日里惹人生厌的杨家半大小子们此刻看起来也分外的让人敬畏,瞿婆的目光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又回到了太爷的身上。
“太爷,这事你该给个话。”瞿婆只好求助太爷。
“小辈冲撞长辈自是不对,但瑞福方才说的一点,太爷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太爷看向了杨家那群半大孩子,“身为杨家长辈,自当是给小辈们立下榜样,身为习武之人首要的公道二字,自是最该遵从,家中不良风气蔓延,殃及后辈,也有我们老一辈的不对,瑞福,你想怎么做。”
话锋一转,太爷递了个话头给阿福,也就相当于给了她权利。
杨明山在一侧看着今日这场面,唇边渐渐的泛起了一丝笑意。
“太爷,”阿福上前一步,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意外的朝太爷跪了下来,“我这一跪,跪的是孝道,我认罚,但恳请太爷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和杨家的后辈们扬眉吐气一回。”
“你就这般有把握?”太爷问道。
“我没有把握,”阿福笑着看向了身边的这群半大孩子,“但是他们在,杨家的后辈众志成城,就有把握。”
“方才说的赌资,你说罢。”太爷看了看自家里的后辈,说道。
阿福知道这便是表示太爷应允了:“我只想要个公道,若我们这次比试赢了,还请太爷能容许我逾越,整治整治咱们这一家上下,瞿婆,这样不过分罢?”
话是对太爷说的,但阿福的视线却一直是落在瞿婆的身上。
意思昭然若揭,就是要整治瞿婆。
杨明德在一旁想要出声,但却意外的在太爷警告的视线下没有出言阻止。
太爷侧头看向瞿婆,目光里流露了几分真情:“你看如何。”
瞿婆游移的视线在太爷和阿福的身上扫了一圈。
她虽骄纵多年,可对太爷的话向来是听的。
怎么说,他都是她等了多年的人。
尽管等得过于心酸,让她等到后来都分不清这等的是他,还是自己的执念了。
“全凭太爷做主。”
太爷抿了抿烟嘴,轻轻的点了点头:“瑞福,这就是你的赌资?”
“这就是我的赌资,”阿福又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的杨家后辈说道,“你们可有意见?”
后辈们从未见过有人胆敢如此在堂屋里顶撞瞿婆,还能得到太爷的帮忙,个个心里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且都打从心眼儿里崇拜起阿福来。
再想到阿福今日在王家那群龟孙面前那般自信的模样,体内的好战血液沸腾起来,被瞧不起打压了这么多年,终于能看到曙光了!
杨家的小子们这下可都是站到了阿福这边的阵营。
“如若是你输了呢?”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明山这时候问了一句。
“如若是我输了,”阿福看向瞿婆,“你想如何?”
瞿婆看了太爷一眼,脸上的慌张神色这会儿已经消失不见:“太爷,这话我能开口罢?”
太爷点头:“说罢。”
“如若是你输了,往后你们这群杨家后辈见着我,一个个的都要唤我一声太婆。”
这话一落,太爷的手一抖,烟灰掉落了些许到地上。
“好,一言为定。”阿福倒只是微微讶异,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到底,瞿婆还是在意这个。
阿福看了一眼太爷,发现太爷此时眼睛看着自己烟枪上冉冉的烟雾在出神。
“太爷,”瞿婆面色有些凄凉,看着太爷的眼神里似有若无的含了怨气,“您看这样成吗?”
太爷眼珠一动,缓缓的转过视线看向瞿婆,最终有些怆然的点了点头。
“你可是胆大包天了,竟敢私自就下了这等赌资,你爹头上可要气出烟来了。”出了堂屋,杨明生便说道。
“叔伯可别夸,我受不住。”阿福说道。
“你这性子倒是让我越发的觉得有趣了,”杨明生笑道,“行罢,左右也不是我要唤她,不过你想赢还是有些难度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想了什么法子?说出来我兴许能帮上什么忙。”
“我怎知你是敌是友,”阿福瞅了杨明生一眼,笑道,“再说了,这事我还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呢,待我回去想个两天,跑不了要找你的。”
“这我就等着了,”杨明生也不勉强,笑着招呼正和杨明德从后头出来的杨明山,“明山,走,咱们到外头的酒楼去听个曲儿去——”
待杨明生和杨明山二人走远后,阿福想着免不得要挨杨明德的数落了,谁知杨明德并未如她所想。
“阿福,你往常行事为父是不放心的,但自从你出了那事以后,为父对你就大为放心了,如今这一事看得出太爷是有意护着你,”杨明德自然是知道,太爷等这个机会也等了有一段时候了,“五日后的比试,你当真知道要怎么赢他们?”
“输赢有这么重要吗?”阿福却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赌注已下,难不成你还打算输?”杨明德看了阿福一眼。
“什么都瞒不过爹你啊,”阿福轻笑着挑眉道,“我没打算输,我也不觉得不能赢,这么说爹你同意吗?”
“看来你还只是凭着一股劲儿在做事,”杨明德懂得了阿福的意思,“对王家的底细你清楚了没有?”
“还未曾,这就等着让爹你透露透露。”阿福笑道。
“方才在堂屋你没有提这后边的事我就察觉到了,”杨明德说道,“今日你去见了王家那群小子,想必也心中有了些主意,爹不知道你参透到了哪个地步,也不会给你出什么制敌之策,一切全靠你们自己,但必要的事,爹还会交代于你,毕竟你已经不是曾经的阿福了。”
听到后面一句,阿福下意识的就抬眼看向杨明德。
她总觉得,杨明德似乎是察觉了什么。
但是……应该是不知道的才对罢?
翌日,阿福一早醒来就发现门外等了一群的孩子。
“你们都上我这儿来做什么?不用到学堂去?”阿福吃惊的看着眼前这群小子,再看看天色,不无担忧的问道。
“马上就要比试了,学堂先生都回家去教导自个的小子要在几日后的比试拿出点本事来,哎阿福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了啊?”答话那小子说着说着就发现了问题。
阿福轻咳了一声:“我在青峰崖那儿摔过一下子,这脑袋里有些东西记不清了,所以才会时而忘记,时而记得。”
显然这话题让这群孩子很是感到新鲜,都拥上来左一个问右一个问的。
“行了行了,这事不急,以后慢慢跟你们说,眼下你们来找我是为了几日后比试的事罢?说罢,今日打算怎么着啊?”阿福连忙抛出了话来。
“正要带你去练练呢,咱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你还没上手去试试。”
“试试什么?”阿福回头朝屋子里看。
“跟着去瞧瞧不是清楚了,”秋实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朝阿福笑道,“无妨,一道去罢。”
出了杨家往东走上半里路,来到了一个大型的练武场。
若不是阿福亲眼所见,她怎么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看上去比京城里她瞧见过的那个练武场还要大上几个场子的练武场竟会是在同庆镇这么一个镇上出现。
场上的设置一应俱全,虽比不上京城里那些那般精致,可这里的一应物件都有着一股将领的雄风般的大气豪烈,置身在这种地方,放眼望去霎时觉得无比的振奋人心。
当真是有一种烈烈风起,舍我其谁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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