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不宜带男子入内的地方?”雨师问道。
“与那无关,”秋实回道,“只是那人雨师不曾见过,不知道其中的细枝末节。”
她不带雨师去,也是为着雨师考虑。虽然她知道雨师的功力深厚,可那个人万万不能小觑,魔鬼可不会手下留情,尤其是知道雨师是宫里的人,就更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了。
“还请雨师回去罢,不宜再蹉跎,我快去快回。”秋实看了眼天色说道。
“难不成,要去的地方是夜熙宫?”
本欲朝宫外走的秋实脚下一顿,满面掩饰不住的惊愕之意:“你怎会——”
他怎会知道?
见秋实这般模样,雨师自知自己是猜对了:“秋实姑娘有这等的身手,能让你也隐隐生怕的,还能找到厉害药物的地方,恐怕也只有那个地方了。”
“虽说极少人知道那个地方的所在,但老夫偶得线索,夜熙宫应是在天水府外的天水崖处,不知老夫可是说对了?”雨师紧接着问道。
“既然雨师知道了,我也不多隐瞒,”秋实叹了口气,心知眼前这个人打定了主意要同去,就算她在此地摆脱了他,但到了天水府外的天水崖,秋实相信自己也一定会在那里碰见雨师,与其到时不知是何光景,不如就一道前去了,“只是此行雨师须听我安排,不是晚辈狂妄,而是晚辈和崖主之间有些陈年恩怨,恐怕会连累了雨师。”
“无妨,”雨师露出一个让秋实放心的笑容,“老夫与崖主兴许也有些恩怨,咱们一道去是再好不过了。”
秋实皱眉:“这……”一时间竟不知带着雨师去会不会不妥了。
“走罢,去天水崖虽有捷径,可也经不起这么耗了。”雨师说了一句,便朝宫门外走了过去。
秋实点头,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兴许是因为雨师同行,秋实的心渐渐的沉稳了些,见到那个人的恐惧也不再遏住她的神智,渐渐的就平稳了一些。
灵石殿外,玄玉和觉明一道站在殿外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朱红色的门漆已然斑驳,这座宫殿和记忆里的那座曾让他恐惧的大殿并无二致。
“她在偏殿,若是殿下打定主意要进去,便进去罢。”觉明站在玄玉身后看着这个正一动不动盯着大殿殿门的皇子,低低的说了一声。
周遭寒意侵袭,虽觉明不甚在意,然而他还是担心玄玉的身体吃不消。
这个人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血肉,到底还是要看着些。
玄玉低低的呼了一口气旋即转身:“你且在这里守着她,我去一趟凤栖宮。”
说完,人已经到了宫道的转角处。
觉明看了一眼玄玉消失的方向,唇边轻动,轻笑一声,接着身形一闪,也消失在了这座没有匾额的殿门前。
“师父呢?”玄玉一脚迈进了洛书良的卧房里,看到只有医娘一人,不由皱眉道。
“他跟着秋实去天水崖拿解药去了。”医娘不无懊恼的说道。
“天水崖?”玄玉问道。
“夜熙宫听说过吧?虽然只听过些许的传闻,但确实是有这个地方的,”医娘眼神里流露出了向往,“传说那里的山崖顶上漫山遍野的都是剧毒之物,一年四季,都飘着毒气的香甜,确实让人听着就心生向往。”
“夜熙宫?是个什么去处?”玄玉并未听到过有这样的一个地方,旋即走近医娘的身边坐了下来,打算好好的听听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很肯定,医娘一定对这个地方很是了解。
因为玄玉从医娘的眼神里,看到了光彩。
“看来夜熙宫果真是只有医者才会有机会接触到啊,”医娘乐了一声,丝毫不合时宜,但紧接着她便认真的和玄玉说起了这件重新勾起她兴趣的事情,“夜熙宫,传闻大顺朝还未立时便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了,和司幽阁不同,它在江湖里几乎是销声匿迹的,也从未有人见过夜熙宫的人。”
见玄玉听得眉头紧锁,医娘眉头一挑,给他解了疑惑:“为何我会知道?因为我看到了从夜熙宫里流传出来的医书。”
医娘端起一旁的茶碗来喝了一口茶,才又慢慢的说道:“这还是我年少时,跟着师父在山上学艺,偶然听师父提起夜熙宫后,深觉神秘向往,便和雨师二人到书洞里去翻找,找了好几天,将书洞里的书都翻了个遍,才将那一本写有夜熙宫的书给找了出来。”
说着,医娘便看向了玄玉:“这本书里只讲了一种东西,就是制药。毒药,解药,蛊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在里头,这一看就是哪位宫人自制的记载制药方法的笔记,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到了师父的手里,后来我们拿着书去找师父问,师父说这本书其实他也不知道来历,只听师父的师叔偶然提起过是一位故人相赠,不过师父猜测,那位赠书的人很有可能是师叔伯的亲人。”
“后来可有去找?”玄玉插了一句,问道。
医娘摇头:“师父的师叔已经仙逝了,再无从找起。”
说到这儿,医娘也不无惋惜的叹了一声,之后才继续说道:“幸运的是,里头记载了夜熙宫的位置。但就在我们兴致勃勃的想要去一探究竟时,却发现天水府外并没有一座名为天水崖的山峰。”
玄玉眼睑一跳。
没错,天水府并无天水崖这个名称的高山,玄玉对这一点很清楚。
“难道是误写?”玄玉问道。
医娘摇头:“一开始我们也这么以为,在天水府里调查了周围的群山名字后,依旧没有找到有天水崖这个名称的山峰,但师父他老人家看了我们收集回来的东西后,竟下了断言,夜熙宫必在天水府,但师父也只说了这一句,便再也不肯告知我们任何关于夜熙宫的事了,故当我得知秋实竟和夜熙宫有关系时,可真是高兴坏了,不过我想,也许雨师去这一趟更为合适。”
“为何?”玄玉不解。
医娘将目光往窗上轻移:“他和夜熙宫,有着不一般的渊源。”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看着即将到达的天水府地界,秋实朝雨师点了点头:“走左边的那条岔路。”
到了这里,就只能靠秋实指路了。
“好。”雨师减缓了些车速,驱赶着马车驶进了那条看起来很是普通的岔路里。
这个地方秋实从未来过,但她之所以知道该怎么走,是因为这里的地形娘亲曾经让她牢牢的记在脑子里。
不知道今天这一趟,会不会见到她。
想到这个可能,秋实的心不觉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她若是将来意说出来,娘亲会支持她的计划吗?
“左边还是右边?”
雨师的询问将出神的秋实唤了回来,她赶紧的看向前方,一左一右两条岔路,右边的岔路上还能看到两个农妇挑着锄头往里走。
“右边。”秋实说道。
雨师也看到了那两个人,在他看来这两个只是普通的农妇,并非有什么特别。
驶过那二人的时候雨师放慢了车速,扭头看了一眼。
确实平常。
“这里还会有普通百姓?”雨师不解的问道。
秋实点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也是要生活的。”
虽然这里离夜熙宫还有好几里,但秋实知道,夜熙宫的人平日里也会和山下村子里的百姓有所接触,不然那么几百号人,吃喝都从哪里来?
“看来夜熙宫的人很得民心啊。”雨师轻声说了一句。
秋实坐在雨师身侧,迎着清晨冷冽的风:“也许事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美好。”
“不知秋实可否能透露一二?”雨师知道秋实对这个地方有所了解,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秋实摇头:“雨师且不要打听了,这回我们的目的是来拿药,只这一件就足够我们费神了。”
说完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去到那里之后,无论看到什么不合常理的事,都不要去管,也不要和那个村子里的人说话,可要记住了。”
雨师不解:“这是为何?”
他想要知道得更详细些。
秋实看着雨师,这位已经一把胡子的老人,心知自己既然带着他到了这里,也没有退路了:“你若和村子里的人说话,不出一个时辰,和您说过话的那些人就都会死在天水崖上了,所以,如果您不想杀生,就别管那个村子里的任何事。”
秋实轻叹了一声,如鲠在喉。
她虽未亲眼目睹,但娘亲曾给过一本连环画她看,里面的情景历历在目,实在是秋实年少时的噩梦。
“那个人……”雨师想要再问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住了口,摇了摇头,“老夫虽与他有些恩怨,但也未曾想过他会变成姑娘嘴里说的这般模样,看来这一次,当真是凶险的一程。”
“我会尽全力保护雨师,只要雨师别将自己的身份抖了出来,今日我们还是能好好的从夜熙宫里活着走出来的。”秋实说道。
“其实,老夫很早之前就知道夜熙宫在何处了,”雨师看了秋实一眼,又看向了路的尽头,天色已经渐渐的清亮,前方的道路越走越宽敞,“但之所以一直不说,其中也是有很深的因由的。”
也许是因为知道秋实对夜熙宫很熟悉的缘故,雨师这么多年第一次将自己的心结说了出来:“这次同行,老夫也有自己的私心,当年因为某些原因老夫错过了一个约定,之后便一直无法再面对,这回也该趁此机会了断了。”
“雨师,你知道娘娘的命有一半是捏在我们手里的罢?”秋实隐约觉着这件事有些不妙。
雨师对夜熙宫的位置是知晓的这一点刚刚在宫门里秋实就已经能肯定了,但对于他跟过来的目的,秋实还是未能察觉到分毫。
果然姜是老的辣,没到这一刻,都不让她察觉出他的意图来。
但就算这下雨师将自己的目的说了,秋实还是没有后悔将雨师带了过来,这个老者让秋实有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不会觉得害怕,也不会想要提防他。
难道他们以前认识?
雨师并未看向秋实,只点头说道:“放心,不会误了时辰,这次,我也只是想要来跟一个故人说声抱歉,加以弥补罢了。”
“可否能详细说说?”秋实说道。
雨师看了秋实一眼,笑道:“待见到那个人,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像是一阵狂风在呼啸的声音,阿福渐渐的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将眼睛睁开,看到的是白白的蒙古包顶。
又过了一日。
阿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蒙古包里除了她还是没有一个人。
外头的风很大,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了羊的叫声,阿福穿好袄褂,慢悠悠的往外走去。
一掀门帘,发觉外头的阳光可真刺眼,阿福抬手挡了挡,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过来。
朝四下里看了看,发现从西边的山坡上正下来一群羊,洛书良和阿郎正一人骑着一匹马将羊群给赶了过来。
阿福估算了下距离,这一段大概还要一炷香的功夫才能回来,于是赶紧的去小蒙古包后头洗漱了一番。
昨日从阿郎和阿康嘴里没能套出来什么有用的话,但却意外知道了这祖孙三人这回过来的原因。
他们是来商谈羊群买卖的事情的,虽然阿福不知道具体的,但看洛书良的意思,就是要将这群羊都卖掉。
日子就定在今天的中午。
“这么快就赶回来了?”阿福迎着风朝已经近在眼前的羊群走去,她长这么大还没一下见过这么多羊,这一下走近一看,就生了想抓只小的来抱抱的冲动,无奈那些羊看到她来都忙往旁边跑去,为免引起严重的踩塌事故,阿福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娘亲说暴风雨要来了,今日我们要搬家。”阿郎下了马来,一边将马儿往蒙古包那头牵一边说道。
阿福朝另一头的洛书良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先他们一步走到了蒙古包里。
“搬哪儿去啊?这些羊不等东爷爷带人来收了?”阿福不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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