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有把握?”低沉的嗓音,沉沉的从玄玉的喉咙里传出来。
秋实回看他一眼:“殿下不敢赌了吗?”
这话让玄玉唇线抿紧了几分。
他能相信秋实吗?
这个兴许从头到尾都在伪装的人。
“你——”见玄玉和秋实像是对峙上了,玄少昊觉得不妥,上前一步正要冲秋实开口,却被身旁的玄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去罢。”玄玉淡淡的说道。
秋实朝他轻点了点头,又看了玄少昊一眼,之后便走到另一头的洛书良身边,将瓷瓶里的药给她服下。
医娘跟在她身后很是兴致盎然的看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而玄玉这回只是远远的看着,见洛书良已经被伺候着将药服下后,这才拉着玄少昊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便是等了。
而此时皇宫里的另一间不知名的宫殿里,雨师正从自己随身的大布包里将一个扁瓷瓶掏了出来,递给洛明真。
“你当真是决定这么做了?”雨师问道。
“嗯。”洛明真将扁瓷瓶放在手里翻看着,上头是青花的纹饰,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想必里头是装满了药丸。
“我也不多劝你,”雨师看了一眼洛明真手里的扁瓷瓶,那里头都是他这些日子的心血,但愿能抑制住洛明真体内的毒素,“这件事,迟早都是要了断的。”
洛明真轻轻牵动了唇角:“是啊,应该早些了断才好。”
只要去了西北,她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想到这儿,洛明真轻轻的攥紧了手里的扁瓷瓶。
“何时启程?”雨师问道。
洛明真抱歉的摇头:“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好罢,”雨师轻叹一声,也没再问下去,“除夕夜的时候我会再过来,这是这几日的药,你要收好。”
“多谢。”洛明真真诚的道谢道。
若是没有眼前这个老者,她一觉醒来变成洛明真的事实还真的难以接受,尤其是还拖着一副就要没命的躯壳,这可不能让她走得足够远。
“嗯。”雨师复又看了她一眼,才起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就快要开始了。”
将近子时。
阿福躺在床上,垫着手睁着眼睛直看着天花板。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了呢。
明日,她就要做出选择了。
唉。
阿福闭上眼睛,眼珠子转了转,片刻之后,猛然睁开。
“春筝?春筝?”阿福趴在春筝院子门口朝里看,依稀窥见烛光。
很快,就有人来将门打开了:“你怎么过来了?”
阿福一把将春筝推开,挤进了院子里:“进去说进去说。”
这会儿,春筝才看到阿福的怀里抱着一叠纸。
屋子里还生着暖炉,热气腾腾的。
“这是给你的,日后自个儿琢磨罢。”阿福径自在桌子旁坐下,将带来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这些都是她闲来无事时,在屋子里将还记得的那些歌曲的旋律记了下来。
断断续续的,也写了好一些。
“你不来教我了?”春筝总算是听出了阿福话里的意思。
“这不是考上了么,往后也说不准会不会住在这府里,毕竟我也不是这皇府的人,你先将这些拿着,之后的事之后再说。”阿福有些不想应付,只略略的将东西都塞给了春筝。
“明日我也不能过来了,刚你来找我,有什么问题现在就问罢。”阿福也不解释原因,说道。
春筝翻了几页手里的纸张:“你弹一个曲子给我听罢。”
“嗯?”阿福有些意外,“可我弹得不好啊。”
“你就弹一个给我听听,不行吗?”春筝说道,看着阿福的眼神里带了点恳求。
“这夜也深了……好吧,我就弹一首,”阿福还是心软了,说着就起身走到了琴桌那头坐下,“只弹一首啊,说好了的。”
也不知春筝听没听见,阿福只管将目光都专注在自己面前的古琴上,脑海里想了想曲目,之后便将手指覆在琴弦上,磕磕绊绊的弹奏了起来。
她刻意收了些力道,所以琴声并不大,但也能让这间屋子的春筝听得清楚。
渐渐的,琴声总算是连接了起来,没一会儿,最后一个音就在空气里结束了。
“好了。”阿福将手收了回来,说道。
今夜还真静啊。
感觉春筝像是能知道她心里正在想的事一样,阿福的心有些慌。
“多谢,”春筝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了阿福,“这上边的都是我不明白的问题。”
阿福接过来看:“嗯,这些啊……”
“为何你弹成这样,还是能及格?”就在这时,春筝突然问了一句。
阿福感觉自己的耳朵一下就烫了起来,然而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抬头看春筝的举动:“考试的曲子刚好是我练过的啊,那日还是蛮顺利的,祖宗保佑。”
阿福镇定的正经搪塞之后,接着没给春筝接话的时间,立即就切换到了导师的角色:“你这里说的这个音……”
凤栖宮。
半个时辰过去了,已经服过药的洛书良还是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并未有半分清醒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玄少昊沉不住气了,出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秋实并未回答,而是走到了洛书良的床榻旁,又为她诊了一次脉。
为何还未醒?她也不知道。
难不成是素心给的药有假?
秋实微微的眯缝了下眼睛,心底那股冷意渐渐的就要升了起来。
若是诓骗了她,他应该是知道后果的。
正想着,手里握着的手突然动了动,秋实登时将目光集中到了洛书良的脸上。
“醒了。”秋实说完这句话,淡然起身让到了旁边去。
玄玉和玄少昊已经拥到了床榻边。
“母后?”玄少昊唤了一声。
医娘半坐在床下,手搭上了洛书良的脉象:“哎呀,这药——”说着便看向了秋实。
秋实从她的目光里知道了对方已经察觉,这事看来瞒不住。
“解药分三次服用,这是第一次的份量,三日后我会个她服下第二次的,三次之后,娘娘身上的摄魂术便能消去了。”秋实说道。
玄玉扭过头来看向秋实。
秋实也早已做好准备,并不惧怕的看了回去。
“阿……玉?”床上的洛书良这时候已经完全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坐在床榻边的玄玉,渐渐清明的视线里漾开了慈母的笑意。
听到这一声唤,玄少昊心下登时一震,步子就要往后撤去。
玄玉当机立断一把就扯住了他,将玄少昊的手拉了过来,塞进了正朝他伸过来的洛书良的手里:“母后,这才是皇兄。”
这一切发生得很是自然,医娘的注意力都在洛书良的身上,并未发觉什么不妥。
而秋实早已猜测到了玄玉的的身份,这一下,只不过是又添加了一个佐证。
玄少昊有些惊慌的看着洛书良的眼睛,但很快的就扯了个笑:“母后醒了便好,可觉饥饿?儿臣去让厨房做些什么来。”
说着就想将手收回,无奈玄玉紧紧的拉住他的手,根本没有收回的余地。
但这一局面很快就被打破了。
“老六,让太子去罢。”洛书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轻轻的说道。
玄玉看着洛书良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
“母后——”玄玉的喉头在滚动,然而下一秒却被玄少昊反握的手给阻止了他想说的话。
“六弟,照看好母后。”玄少昊看着玄玉道。
玄玉的手松开了。
秋实扭头看了一眼玄少昊离去的身影,这才注意到原本应该在屋里的玄九思竟不见了踪影。
“这些都是谁?”洛书良这会儿也看到了医娘和秋实,问道。
“是来替母后治病的人,今日也是多亏了她们,母后才醒了,”玄玉说着便伸手去将洛书良挣开了些的被褥给拉好,“感觉如何?”
“感觉比往日好多了,力气精神都渐渐的回来了,”洛书良看着玄玉笑道,“替母后多谢这二位医者,带她们出去领赏罢。”
秋实闻言微微的睁大了些眼睛。
看来这皇后娘娘并不喜欢她们这种身份低微的人。
医娘倒是没在意,像是习惯了般福了福身子,也不用人带路,径自的就朝外头去了,只是经过秋实身边的时候,朝她看了一眼。
秋实领会到对方的眼神,朝玄玉点了点头:“我且出去了。”
说完便跟着医娘出了这间卧房。
“母后,她们不是为了钱才来救你的,”玄玉有些头疼,“你这般——”
“我这般怎么了?”洛书良看着玄玉问道,“不然还能指望本宫赏赐什么?这世间的事,自古靠的就是银子。”
洛书良的脸色还是带着苍白,玄玉不忍和她争辩,只能不作纠缠:“阿昊一直在担心母后,母后可否也与他好好的说几句话?”
洛书良冷笑了一声:“阿玉,你当真是看不出他的野心?”
“有野心才是好男儿。”玄玉坚定的看着洛书良。
洛书良面上的笑意顿时就消失了,眼神冷冷的看着玄玉:“慧音呢。”
“姑姑在外头候着。”玄玉回道。
“你出去罢,让她进来服侍我就够了。”
玄玉从卧房里走出来后,医娘便说道:“皇后娘娘的脉象渐趋向平稳有力,应是不用太担心了。”
“嗯,”玄玉又看向了秋实,“后两次的药可是还没带来。”
玄玉刚刚已经发现了。
秋实和医娘的对话他都细细的想了一遍。
“因这药对制作和服用的时间是有要求的,故才没能带来,”秋实并未隐瞒,“后续我会处理的。”
医娘看了秋实一眼,秋实也回视她。
玄玉不再问什么,却在环视大殿之后突然发现了不对:“九思呢?”
“不清楚。”秋实只能这么回道。
刚刚出来之后,她也找了一找,外头的宫女说并未看到,秋实心想应是偷偷的溜去哪里了。
虽然有些担心,可想到九思的功力深厚,和玄玉的关系看起来也很是不寻常,故也不再多虑。
闻言玄玉暗道不好。
“你们且在这等着,待太子回来后跟着他出宫去罢,今日且先这样,”玄玉说道,“医娘可等雨师过来再走。”
说完,便只身一人匆匆的走了出去。
医娘看着玄玉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视线轻轻的聚焦在了秋实的脸上:“那么,就请秋实姑娘多指教了。”
东边天色渐渐发白,阿福看了一眼桌上就要燃尽的蜡烛,扔下手里的毛笔,长叹一声便往椅背靠去。
“阿福,你是回去再睡会儿还是一道去吃早饭?”春筝已经进卧房里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和满身疲惫的阿福形成鲜明的对比。
阿福的头垂在椅背上,从喉咙里发出一串“啊”之后,才侧身翻着站了起来。
“走罢——”几步跨出了屋门,外头已经清亮了起来,阿福走到一侧的水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洗了把脸,整个人才像活过来般一身清爽。
“走,去吃面汤——”
路过自己院门的时候,阿福偷偷的往门缝上看了一眼,出门时夹在门缝上的那张折成一团的纸还是好好的夹在那儿。
看来昨夜秋实果真是没有回来啊。
“你在看什么?”跟上的春筝问道。
“没什么,”阿福几步走下了院门前的小台阶,“走走走,找吃的去——”
梦姬昨夜睡得不好,翻来覆去的直到差不多天亮才眯了眯眼,这会儿天一亮,外头的鸟鸣声一叫唤,她又醒了过来。
“桃芹——”梦姬掀开了床帐,唤道。
没一会儿,一身整洁的桃芹便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公主醒了?”
“昨夜他回来没有?”梦姬急急的问道。
桃芹将茶壶放到了桌上,过来将帐子给挑了起来挂好。
“还没听到消息,”桃芹说道,“许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公主且安心等等看。”
“宫里能出什么事儿?出事了使臣们怎么会不知道?这会儿都没动静想必是没事!他就是不想回来!”梦姬坐在床榻上俏眉小锁,面色不知是因心情不佳,还是一夜难眠,分外的差。
“这儿怎么说都是殿下的府邸,他不回来还能去哪儿?”桃芹嫣然一笑,宽慰着这个满心委屈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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