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紫菱说着就沉默了,阿福轻抿了抿唇:“如今说一生,为免还太早下结论,往后的日子,兴许会是不一样的更幸福的人生。”
紫菱淡淡的看了阿福一眼:“不可能了。”
“不打算接着说下去了?”阿福问道。
紫菱垂下头,过了一会儿:“阿福,你还不打算离开那里吗?”
“打算啊,开春就走。”阿福的目光落在紫菱的侧脸上。
“可你还是要和他成亲对吗?”
“应该是要的,怎么了?若是看着我跳进苦海想拉我一把,就趁现在说明白。”阿福笑道。
紫菱盯着自己膝上的衣裙看了一阵子,浅浅一笑:“罢了,罢了。”
“那么,其实你和阿默他们混在一起,是你到了花容阁之后的事了?也就是说,和花容阁背后的人有关了?但这个人并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另有其人罢?”阿福思索了一会儿,总结了下紫菱方才说的话中想透露的意思。
紫菱点头。
“这人和秋实有关罢?”阿福问道。
紫菱复点头。
这倒是让阿福感到意外,不过今日紫菱给她的感觉倒是没了往日的距离感,仿佛她问什么,紫菱都会答复她一样。
到底是怎么了呢?
“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阿福问道。
紫菱微微抬高了视线,轻摇头。
“不过,倾城和阿默,和花容阁其实也没有关系,你被总盯着花容阁了。”
“你这意思,是花容阁和我想知道的事之间并无关联了?还是说你不想让我接近真相?”阿福看着紫菱,问道。
“知道你的什么地方让我有时狠不下心吗?”紫菱轻叹一声,无可奈何般说道。
“是我的执着?”阿福猜道。
紫菱朝阿福看了过来,摇了摇头。
“难不成你也要说什么星象预言?虽然不得已你知道了,但我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相反还比你们这些本土人士弱了一大截。”阿福苦笑道。
在她看来,这个星象预言简直就是困住她的魔咒,她已经开始反感起来。
至今为止她所认识的人里,到底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看在她是被预言能拯救大顺的人才对她表示善意的?
事到如今,她突然非常的怀疑。
难道玄玉,也是因为这样,才对她这般在意?
不知为何,往日那股信任感在此刻显得非常薄弱,她几乎就要信服了这种猜测。
“蠢样,”紫菱仿佛能看穿她此刻的想法,朝她瞥了一眼,“是你始终怀揣着希望的样子,让人觉得也许还有希望。”
陈府。
“公子,消息确凿。”
小厮来到床榻边,悄声跟陈星渚回禀。
半晌,才听到床榻上的少年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哼声:“知道了。”
小厮退出去后,陈星渚才睁开眼来,只是此时他的双眸里,闪现的是与往日所不同的冰冷。
到底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啊。
春节那几日的氛围很是浓厚,过了几日,在这气氛稍稍开始冷却的时候,整个京城里又因为一件事而热闹了起来,因为明日,大皇府和六皇府同时娶亲。
“就要成亲的人了,你还整日流连花丛,这可不妥。”灵雪皱着眉头看着瘫坐在一旁的玄修然,不甚满意的说道。
“成亲和这个又无妨碍,母妃何须多次忧虑。”玄修然笑道。
“牡丹的身份你当真是确认过了?”灵雪再次问道。
“自然。”玄修然微微眯缝了下眼,回道。
提起牡丹,玄修然眉头一抬,想起一个人来。
他收了收脸上的笑:“儿臣请母妃帮忙照看的那名宫女呢?母妃可否传她来让儿臣瞧瞧?”
“在太医院里养伤呢。”灵雪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怎么就伤了呢?”玄修然浅笑着看向灵雪,但目光里丝毫没有笑意。
灵雪瞧见儿子认真的神色,一时有些愕然,然而很快便适应了:“在洗衣房里受的罪,我已经处罚了那位嬷嬷。”
“母妃就是这么看护儿臣交给母妃的人的?当初儿臣可是叮嘱过,这个宫女并非一般的宫女,让母妃尽量的给她些庇护呢。”
“本宫若不庇护她,她还能活到现在?”灵雪虽知是自己的疏忽管理,但她本来就瞧不上雁儿,那丫头的脾性让她好不膈应,正好有人替她出手整治整治,倒也乐得所见,只是不曾想这嬷嬷下手这么狠,可事到如今,让她来向儿子低头,她是万万不能够的。
“是啊,多谢母妃照看了,”玄修然垂下眉眼来,“既然如今到了羲和风络的手里,那便由她去罢,母妃也莫要管了。”
玄修然的情绪不对灵雪自然看出来了:“她到底是谁?”
当初将人带来后,灵雪也不是不调查过,可无奈什么线索都没有。
而今,听闻玄修然这么说,灵雪心下已经有了猜想。
“正如母妃所想,她本是羲和国的人,如今没用了,便由她去罢。”玄修然淡淡的说道。
然而灵雪毕竟是玄修然的母妃:“你可别在这时候做出什么事来,皇上的耳目并不少,你可提防着秋后算账。”
听了这话,本要起身请辞的玄修然身子一僵,片刻之后,他才站起身来,勾起了唇角:“儿臣这条命就是最大的罪过,除此之外,做什么都不过是罪加一等而已,何足挂齿?”
今夜升了一轮圆月,阿福听着院子里热闹的忙活声,心情意外的有些焦躁,洗漱过后,便偷偷的避开众人溜达到了府里冷清些的地方。
这两日玄玉又忙了起来,那日说好回来再和玄玉谈谈,可当她回来后,玄玉又不在府中了。
直到今日——
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了。
阿福想到这一茬,自然而然的垂下头来叹了口气。
这一走,就走到了府里那处腾给孩子们读书的学堂。
阿福站在门口轻推了推门,并未推动。
低头一看,底下的门扇上落了锁。
锁还真别致。
心里像是丧气般,阿福蹲了下来,手去扯了扯那把泛着包浆的古锁。
冰冷的触感,让她的心更是纷乱无比。
她该怎么办呢。
“看来很是头疼啊。”
突然一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阿福惊得回头看去。
待看清来人后,她满脸吃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说着,像是要再次确认般,犹疑着上前来端详:“真是你啊,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身子无事罢?你的斗篷呢?”
虽说陈星渚冰冷的神情让阿福很是不适应,但他此刻身着单薄这件事更让她注意。
“我不冷。”
阿福这下察觉到不对了,但陈星渚确实是那个陈星渚,虽然阿福知道还有药容一说,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确实是本尊:“走罢,这里离厨房还挺近的,一起过去坐坐。”
“你明日就要成亲了。”陈星渚没动。
“是啊,”阿福愣了愣,“然后呢,你来是为了这件事吗?”
“不是答应过我,要一起去西北吗?”
“你……”这事她记得不是和陈星渚约定的才是,“上回在那处宅子里,我以为这件事是取消了。”
“我并没有同意。”陈星渚说道。
看着陈星渚发白的脸色,阿福轻叹一声,解下今日穿的披风给他披上:“虽说是女式的,但好歹披着罢。”
陈星渚抓住了阿福的手:“你能不能不成亲。”
突然被人抓住手腕让阿福的眼神有些微的慌乱,但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
阿福直视着陈星渚的眼睛:“无论我成亲不成亲,都是我私人的事,陈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再多在意我的事了,你有你自己的前程。”
“我不要前程,”陈星渚不让阿福抽回手,“我只要跟着你,不要成亲,好不好?”
阿福看了看陈星渚的眼睛,突然泄了气:“来罢,咱们就坐在这儿聊一聊。”
阿福松了力气,也不挣扎,用没被抓住的手指了指身后的门槛。
“你对京城的一切不满意吗?”阿福侧头看了一眼陈星渚,才又将视线投到了前边挂着灯笼的湖心亭。
“嗯。”
很轻的声音。
“既然不满,为何要来?”
当阿福看着自己眼前呼出的白雾散了几回后,才听到陈星渚的声音:“因为我是陈家的人。”
她眨了下眼睛,转过头来:“来之前可想好之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陈星渚身上披着的披风滑下了些许,阿福伸手去给他扯了回来。
陈星渚看着阿福的动作,淡淡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撤离:“你真是个好人。”
“别打岔,”阿福顺势搓了搓手,“接着说。”
“想好了。”
“既然想好了,为何现在要动摇?”阿福呼了一口气,看着正前方说道,“这证明你动摇了,也许是因为我,也许是因为你本来就没有下定决心,或者,你根本不愿意回来。”
如她所料,陈星渚的唇抿紧了。
“或者寄人篱下很辛苦,你到了这个年纪,想必辞别那家人独自出外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也是可以的,可你是陈家的人,陈家的人无法这么自由,家族使命有时候就是这般有如宿命的存在,”阿福侧头朝陈星渚看了过来,“但是啊,就算你不愿意,你还是选择了来到这里,我想你其实心里也很认可,你是陈家的人。”
“而且,你心里想必也有一番抱负罢。”
半晌,陈星渚将头往支起的膝盖上靠去:“嗯。”
“如今遇到了困难,就要放弃这一切?这可不像话啊,”阿福笑道,“我想你并非是喜欢我,只不过,有个人能倚靠的感觉太好了,所以才会这般不想失去,你只是一时困惑了,想想你的抱负啊。”
“为什么你会知道?”陈星渚微微挪眼看过来,“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阿福动了动嘴:“因为我们很像啊。”
“可你好像还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陈星渚鼓了鼓嘴。
“既然我知道了,想必也会有别人能从别的地方知道,所以给你提个醒又何妨?”阿福挑眉。
“这我知道,”陈星渚轻叹了口气,“怎么办啊,我好像更想跟你走了——”
“你可是个男子,别逃避你的人生啊,”阿福支起手来撑着头往前看,“我顾不上你的,咱们各自努力罢。”
陈星渚心里一愣,旋即又轻吐了口气:“你要保重,活着回来。”
阿福莞尔一笑,果然,这个人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或许罢。”
鸡第一次鸣叫的时候,阿福已经被架到了梳妆台前,厨娘们今日都在厨房里忙活,故所以此时围在阿福身边正给她捯饬的是府里的侍女。
这些侍女平日里阿福也并未多加接触,这下看着铜镜里倒影出的一个个模糊的人影,阿福难得的端详起她们来。
玄玉曾交代过,府里的侍女基本都是凤栖宮的人,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说这些人都是皇后的人,请不要多加搭理。
本以为都是来做眼线的,可今日她倒是觉得这些人个个都不简单啊。
“你们都是练家子罢?”阿福突然问了一句。
围在她身边的人有那么一瞬停止了动作,然而转瞬便恢复如常。
“姑娘说笑了。”正给她上妆的侍女一脸冷淡的回道。
阿福看着这张脸,不知怎么突然就想笑。
“姑娘,你这般傻笑妆可是会花的。”
“不必这般用心收拾,盖头一遮,谁也瞧不见。”阿福眨了眨眼睛,收住了脸上扩大的笑意。
侍女停在半空的手重新落在了阿福的脸上:“殿下会瞧见。”
“我想他也瞧不见。”阿福勾唇道。
今日玄玉要娶的,可是两名侧妃。
而梦姬的地位在她之上,今夜自然是要去陪另一位才是。
侍女瞧了阿福一眼,很快便又专注到了手头的活计上。
阿福又扯了些有的没的。
“我说这府里有多大我还不知道呢,改日带我走上一圈?”
“说来你们都是什么时候进府的?你们的武功是在哪儿练成的?京考?还是有师父?”
“难不成你们以前是神秘的杀手?”
没人理她。
“拜托,好歹敷衍我一下也行嘛,这天怎么瞧着都没这么容易亮,这为什么要起这么大早来捣鼓这个?”阿福又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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