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约来了。”傅子槿站在屋子里,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道。
“你知道你惹下了多大的祸端吗?”
傅子槿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转过身来,银色的面具上那双冷冽的眼睛,饶是她已经做过思想准备,也不由的心下一颤。
终究是被他知道了,傅子槿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是我逾越了。”傅子槿垂下头来。
“你可知道私自这么做,一个失误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知道。”傅子槿沉吟片刻,说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犯下如此低等的错误?”银色面具男的语气透露了不悦。
“她是这么多年,我唯一接触过的那个世界的人,我想知道我娘的事,我想知道我娘到底是死了还是依旧在某个世界里好好的活着。”傅子槿抬起眼眸来,看着银色面具男说道。
银色面具男静静的站在那处,良久,才上前一步:“简直儿戏。”
“我愿意接受惩罚,”傅子槿仰头回视,“但眼下大顺乃用人之际,还请将我派去西北。”
“你还知道大顺,我只当你眼里已经没有了大顺,”银色面具男冷冷的说道,“西北你就不要挂念了,那里还不需要你,这次给你指派一个任务,将功补过罢。”
银色面具男走到傅子槿跟前,凑到她耳旁嘀咕了一会儿。
交代完任务,银色面具男没有给傅子槿反驳的机会:“还有,你既然跟阿福联系上了,派个人手去看着她罢,小动作奉劝你别再做了,行事之前,想想天下的百姓,如若你觉得天下的百姓生死无所谓……我们就只能舍弃你了。”
“义州你不能多待了,赶紧走。”说完,银色面具男便消失在了屋子里。
江玉芙在府里等了半日,心里的焦急之意不用多说,此时天色大暗,眼前的灯烛都燃了一半,却还未见傅子槿的半分消息,这让她的心里乱极了。
想来这次回来得急,这件事子槿又不让她跟大哥说,如今越想越觉得不妥,就在她正要动摇到要将此事告知大哥时,傅子槿终于回来了。
“有没有事?”江玉芙冲上前去。
“无事,只是谈话罢了。”傅子槿说道。
“谈了这么久?”江玉芙担心傅子槿瞒着她什么,不放心的问道。
毕竟如今少说都三更了。
“是啊,我还去了万叔那里,这才耽误了这么久,”傅子槿说道,“看你这样,是不是就要忍不住去跟你大哥通风报信去了?”
“是啊,我正要去呢,”江玉芙并未隐瞒,傅子槿没事人让她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往后我再也不答应你这种事了,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我以死谢罪大哥都未必能原谅我。”
“你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可舍不得这般对你,况且我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自打走上这条路,我就已然是将生死都交给天意了,你大哥也知道的,所以无论我出了什么事,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芙儿不必自责,更不必来替我背这个包袱。”傅子槿说道。
江玉芙看着傅子槿,随即伸手抱住了她:“子槿,你不能丢下我。”
傅子槿微微侧头,轻轻一笑,也伸手拍了拍江玉芙的背:“傻姑娘,我们都有各自不同的路要走,这是一定的,你也有你的一辈子,不需要委屈自己来迁就我,若是你真要这样做,我可就真的对你失望了。”
“可我不想离开子槿,我们就不能这样一直在一起玩儿吗?”江玉芙抱紧了傅子槿,不愿撒手。
“芙儿心里知道,这是不行的,”傅子槿轻拍着江玉芙的背,“芙儿,你得为你真正愿意的事去走你的路,就算我们彼此不能时时在一块儿,只要还活着,便能在机缘之下再见。”
江玉芙一下就从傅子槿的怀里跳了出来:“你是不是要走?”
终究是察觉到了。
“是啊,明日便动身。”傅子槿笑道。
“带着我走不行?我可是跟大哥保证过的,一定要照顾你——”江玉芙急了,傅子槿分明是在讲着不容她闹情绪的事情。
她知道的,傅子槿若是决定了的事,一定会去做。
说不带她,就一定不会带。
泪珠子一下就不听使唤的从江玉芙的眼眶里掉了下来。
傅子槿拿出帕子来边轻叹边给江玉芙拭泪:“你这爱哭的小毛病真是让人没辙。”
“没辙你还不是要照样走……”江玉芙回了句,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那边事情办完了,会回来义州接你的。”傅子槿柔声劝道。
“你要去多久?”
“说不好,”傅子槿想了想,说道,“你如今已经辞去了宫里的差事,安心在义州待着,天下即将大乱,好好待在义州,待在伯父伯母身边,如此你大哥放心,我也放心,才更能专心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
见江玉芙抿着唇不说话,但神色还是有些不情愿,傅子槿说道:“你在义州,战乱若波及此地,有你在,我们也更放心,我爹娘也要劳烦你多加照看才是。”
江玉芙听了这个,脸色才稍微松动了些:“我定会照看他们的。”
接着抬眼看了看傅子槿,本是止住泪珠的眼眶又泛了红:“你一定要回来啊。”
许是不好的预感,又许是从未和傅子槿分离过,江玉芙的心里简直阴郁到不行。
可她知道他们都是对的,她迟早也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我一定会回来的,”傅子槿轻抚了抚江玉芙的脑袋,目光隐隐含着一丝悲戚,“到时候,你就该改口叫我嫂嫂了。”
这日一大早,洛明知便唤了侍女扶他到门外去。
玲珑自然要阻止:“公子,您还不能出门。”
洛明知倒不像往日那般心急:“羲和风络可没叫你软禁我不是?”
“没有,可是公子的身子还需静养,不宜出门。”玲珑说道。
“这些日子我也听了你们的话在这房间里闷着不出去,如今我能走动几步了,还让我在这方寸之地日日受肘,我这心里着实郁闷得紧,你怎么就不担心我的心情?”洛明知说道。
“还请公子再忍忍,待公子身子好了,主子一定会让公子出门的。”玲珑说道。
“你别搪塞我了,你家主子多久未曾来了?照理说他来不来与我何干?可这日日的拖着我在这儿,除了你们什么人都不让见,这日子换你你心里好受?”洛明知哼了一声说道。
想起羲和风络,他的眉眼里掠过一丝失落,然而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主子这几日一直被牵制在宫里,实在是无法来此见公子,还请公子多等上几日,相信主子罢。”玲珑焦急的恳请道。
想到主子几乎夜夜来此,却都选择在洛明知熟睡后才进来,又不许他告诉公子,玲珑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在公子的事上,玲珑又不好随便说什么,公子对主子来说意义重大,玲珑知道。
“他要如何我不管,”洛明知打断了玲珑的解释,“我也不走多远,就在这院子里边走走都不成?”
玲珑看向门外,有些为难。
“门口有你们的人守着,我又没了功力,陪我一道的又是你们的侍女,你也在盯着我,怎么就不行了?在屋子里盯着我和在院子里盯着我又有什么分别?”洛明知说道。
“一炷香的时间,公子看可以吗?”玲珑终于松口了。
洛明知展颜一笑:“自然可以——”
院子不小,前院后院加起来成了个小安乐窝。
“听说这里曾经是冬亲王的府邸,这么看来冬亲王倒是个懂过日子的人。”洛明知看着后院的一草一木一步景说道。
“公子怎么知道这儿是冬亲王府?”玲珑感到诧异。
洛明知轻笑一声,指着一侧的亭子示意扶着他的人将他扶到那里去才对玲珑说道:“你可忘我是谁了。”
玲珑一转念,恍然:“是属下愚笨了。”
洛明知笑道:“玲珑,你大可不必这般毕恭毕敬,轻松些罢,我不过也只是个寻常的人家。”
“玲珑自愿敬重公子。”玲珑说道。
“你太重视你家主子说的话了,”洛明知看了玲珑一眼,“你就不想跟我成为友人?非要将我捧高一层?”
“公子是想说什么?”玲珑意识到洛明知今日兴许是有意找他说话来了。
“我想交你这个兄弟,并不想跟你成为这样疏远的关系。”洛明知亮出了目的。
玲珑看着洛明知,好一会儿后,他才说道:“玲珑是主子的下属,公子是主子重视的人,便也是玲珑重视的人,公子心肠好玲珑知道,但玲珑只要以这样的身份跟在公子身边便满足了,不能奢求更多。”
“看来你对你家主子很忠心啊,”洛明知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了,人各有志。”
玲珑抬眸朝洛明知看去,只见对方的目光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清醒颜色。
玲珑不由一愣。
“玲珑,对不住了。”
洛明知的声音刚落,玲珑便觉眼前一黑,登时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将他搀扶回去安顿好,”洛明知站了起来,步履稳健的走到玲珑身边将玲珑拉了起来交给一旁的侍女,接着示意搀扶玲珑的侍女道,“只盼能尽力瞒着你们主子再多几日罢。”
说完,洛明知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洛明知转过身去,看着那人微微一笑:“带我走罢。”
“我何时能见到阿真?”坐在马车上,洛明知问对侧的邢少连。
“待她出宫之时,公子便能见到。”邢少连看着眼前这张确实和洛明真很是相似的脸,说道。
“何时出宫?”洛明知追问道。
“一个月之内,我只能这般告诉你。”邢少连道。
一个月……
“没有再快些的办法了?若是给羲和风络知道我私自逃了,事情可就不妙了。”洛明知有些担忧。
他其实没有忘记羲和风络。
但是,他也无法回应羲和风络的感情。
“那你是想再回去?”邢少连视线一转,看了洛明知一眼。
洛明知惊诧的看着邢少连一愣,旋即皱了皱眉,摇头。
一会儿后,他又问道:“阿福怎么了?”
“她私自去办事了。”邢少连想起玄玉的吩咐,虽未告知阿福具体的去向,但也没有说谎。
洛明知也意会到这一层,并未追问:“六殿下也是追她去了吧?”
邢少连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见此,洛明知朝窗外看了看,问道。
纸条上并未说明出来之后的去处,故此时洛明知才想起这件事来问道。
“去个你应该去的地方。”
很快,一辆马车驶进了洛府的侧门。
当洛明知进了屋子,看到里头的那位老者时,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邢少连站在屋外守着。
洛明知踉跄了一下,才跨进了门槛走了上前,在老者的面前跪下:“大伯父——”
洛礼甫含泪笑着将洛明知扶了起来:“孩子你受苦了——”
二人站在原地相互望着,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坐下。
“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这些年老夫也在暗中寻找你的踪迹,无奈羲和风络将你藏得太好,老夫虽怀疑过,可也没能怀疑到他头上。”洛礼甫说道。
“大伯父言重了,我受的苦不算什么,况且羲和风络他确实在精心照看我,”洛明知想起了死去的亲人,喉头泛苦涩,“只是,只是……”
毫无疑问,洛礼甫也想起了那场战争。
“老夫也从未遗忘,”洛礼甫说道,“当年的事,老夫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大伯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您别瞒着我们自己去做,我与伯父共进退!”洛明知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孩子,这件事交给大伯父,”洛礼甫看着洛明知慈祥一笑,“这么多年了,终于将你们俩安然找了回来,老夫总算是对得住你爹了,你和真儿不要冲动,你们的命都是大家的希望,他们选择让你们活下来,你们就要带着他们的心愿好好的活下去,如此才不枉那些为了守护住你爹这一门血脉而献出了自己性命的忠勇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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