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一走进厨房,那边的厨娘便立即过了来。
“杨姑娘,春筝,”厨娘手上还抓着一把青菜叶子,看到阿福二人很是亲切的将他们迎了进来,“快这边来,今日照着前些日子杨姑娘说的样式做了个蛋羹粥。”
阿福往那头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锅上看了一眼,见厨娘已经让边上的另一个师父将那早膳端了出来。
“不用装食盒,就在旁边的饭堂里用罢。”阿福往厨房外头一指,示意就在边上的饭堂里用就好。
“哎好。”那厨娘忙将手上的菜叶子往一旁的案上撂下,随即便找了一个器皿来装了这粥,便带着阿福和春筝往旁边的饭堂去。
帮着厨娘将东西都拿出摆好在了桌上,阿福趁机问道:“请问婶子,可知宁清奇的娘亲是谁?”
“清奇?”听到阿福这么问,厨娘有些吃惊的看向阿福,“不知杨姑娘找清奇的娘亲是何事?”
神色里窥见些许的防备。
“并无特别的,只是想和清奇娘亲说几句话。”阿福说道。
看这形容,这厨娘应是认识宁清奇的娘亲,只是看这神色,却好似是在担心着什么。
那婶子见阿福面善,又是笑脸说话,再一想府里头传闻这个杨姑娘是主子很是看重的人,加之一旁的春筝也并没有说什么,厨娘这心里才觉安心了些:“请杨姑娘随我来。”
说话间便垂下手来低头往外走。
阿福朝已经坐在一旁倒茶用膳的春筝笑了一下:“你且待着,我去去就回。”
这便跟了那婶子出去。
这一出饭堂门,却不见厨娘往厨房里去,反而是从厨房一侧的一条过道里绕了进去,到了厨房后头来。
阿福跟了过去。
这走到后边儿一看,原来厨房的后头是一间与之相连的柴房。
这柴房之上立着许多个烟囱,一看,其中两个正滚滚的升着浓烟。
在阿福正在门外打量着这间柴房的时候,厨娘跨脚便进了柴房:“清奇他娘——”
听见门口的动静,里头的一个灶台下便伸出一个身影来。
“哎,华婶儿——”那婶子从灶膛前站了起来,笑意绵绵,只看到跟在华婶后头的阿福时,有些惊异的笑问道,“这位是?”
“这位就是府里来的贵客,杨姑娘,说是有事找您一下,”厨娘笑着让了让身子,让清奇他娘能更清楚的看清阿福的身形,“您二位慢聊,我先去那头屋里将手头那点活儿倒腾收拾齐整喽——”
待让二人见过,厨娘便抬步要走。
她刚还是在弄着菜,这会儿还是要回去继续做她的活计的。
阿福没唤住那厨娘,只看了看,又才将目光给收了回来。
“我只是个来贵府借住一段时日的,”阿福这便回身和清奇她娘解释了一下,“唤我阿福便好。”
此时这个地方也并无其他人,阿福顺着屋子往内看去,里头最内里的一间房能瞥见堆放了许多的柴火棍。
“杨姑娘,这边请——”清奇的娘双手往身前的围布上擦了擦,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带着阿福往旁边的椅子上坐。
桌上放着几个普通的土瓷杯子,清奇他娘赶紧的给阿福倒起茶来。
“我自己来——”阿福走了过来忙说道,可清奇他娘却是不肯让阿福做这等粗活,阿福只得由了她,“您也坐下来一道说话罢。”
听见阿福这么说,清奇他娘眼神闪躲了几下,带着些羞赧局促小心的坐了下来。
“好……不知杨姑娘找我,为的何事?”清奇他娘伸手将一侧鬓角上滑落的碎发复捋到了脑后,小声问道。
阿福见她有些紧张,便开导道:“此番过来并非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只是想和您谈谈清奇。”
“清奇?”听到这个名字,清奇他娘登时便僵直了背看向阿福,脸上也吓得有些呆了,“他闯了什么祸?”
声音里都透着颤,脸色也刷的僵白。
“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并未闯祸,您大可放心,”阿福赶紧柔声劝道,“我也是今日才认得他。”
说着也怕清奇他娘被吓坏了,伸手过去在她腕上拉了拉。
这下清奇他娘才好了些。
待看她神色稍安,阿福才接着说道:“只是他也长得这般大,不知婶子可是想过送他去学堂读书?”
这一问,却见那清奇他娘胸口起伏几许,后愁上眉头,接着似是有若千的烦忧,长叹了一声。
看来这果然是有内情了。
“婶子但说无妨,我只是想听听婶子的主意,并未有任何想要伤害你们母子的意思,”阿福说道,“今日过来时,起先是听到巷子那头有小孩儿的呜咽声,这才过去看了看,才发觉是清奇在院子里哭。我粗略的询问了一番,感知到这孩子是个聪明好学的,故才想着为何会独自在家,未曾出学堂去进学,辞别之后,到底是想找婶子来问问。”
阿福说得很是诚恳,这几句下来,她也能看出清奇他娘对清奇很是疼爱,也很是忧心。
“多谢杨姑娘的一番好意,”清奇他娘勉强抬头说道,“只是到底是我这个做娘亲的对不住他。”
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喉头哽咽几许,才勉强舒眉强作欢笑道:“他爹那年去参军打仗没了,自那之后便是我一人拉扯那孩子,他爷爷家的叔伯们也全都一块儿战死了,故只能带在身边,并不能放在外头的学堂进学,这些多得府里的各位帮扶着,教导清奇一些,我也曾想过辞去府里这份差事,出外去谋生,这般就能让清奇在外头上学,可偏偏那年摔了一跤,我这腿脚就不便了,承蒙府里不嫌弃,众人也帮扶,这才得了在这厨房里做个柴火工,也就不知该如何办了。”
说话间眼神瞧着门外的光景,像是在回想那曾经的一幕一幕,顿时万千情绪浮上心头,不能自已的落下泪来。
“外头就没有个什么能托付的人了?”阿福从怀里抽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清奇他娘点头谢过,随即接过帕子轻捂眼睛,轻轻摇头:“若是有,我定然是要送他外出求学的。他叔伯的后人因了那场战事,都迁出了京城,这么些年也杳无音信了。”
怪不得,竟是这般的情况。
如若是这般,那当真是难办。
可万千难事总会有办法解决。
“婶子莫伤心,这事,兴许我能想出个法子来。”阿福很是坚定的说道。
这会儿,她的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脚下轻抬,复又踏进饭堂的时候,春筝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此时见阿福回来,出声问道:“见着了?”
“嗯。”阿福看了春筝一眼,若有所思的应道。
“想怎么着啊?”春筝瞧着阿福的神色,心知这人又在转着主意。
她确实是有了个大致的主意,只是要想实施,却还是稍有欠缺。
“春筝,你知道这府里有多少像清奇这样不能去学堂的孩子吗?”阿福问道。
“不多罢,毕竟咱们这府里的下人也并不是很多,”春筝说道,“怎么,你想怎么做?”
他有预感,阿福定然是想生事了。
自从春筝到了这六皇子府里安顿下来,府里的人对他也如自己府里的一家子般对待,相处得很是融洽,也由此春筝对整个皇府里的各种规矩人事安排也很是熟悉。
阿福紧接着又就府里的事情一一的请教了春筝。
半晌,才终止了这个话题。
“这事还得让我再想想,”阿福琢磨着,这下还是不能告诉春筝,“这个给你,回去好好的琢磨罢。”
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卷已经被压皱了些的卷纸轴递给了春筝。
这是她前些时候写下来的曲子,那时本是替柳陵风备下的,这会儿反倒是提前用上了。
看春筝正拿过去看,阿福倒也是有些舍不得。
那个曲子她还想着有大用处。
只是如此也行,往后再想另一个罢。
脑海里的流行曲还是有些存量的,只是这调子和琴谱得一句一句的琢磨复原出音调来,倒也是费点功夫。
“这是……新的曲子?”春筝认真的看了一遍,问道。
“嗯,你先学着,我今日要出府一趟,晚些回来我到你那儿去再看看,”阿福说着,就将自己那碗蛋羹粥打开了盖子,“若是亥时我还未归来,你便别等了,睡下罢。”
这一头的事情交代好了,阿福便出门直奔柳家绸缎庄。
这积攒了多日的麻烦,今日是该来算算清楚了。
一想到今日要做的事,阿福的心里也有些没底。
她还未这么做过,不知到时候会遇到些什么样的事情和反抗来。
这么一想,不由就想到了留下这个难题给她的柳陵风。
这简直就是拖她入局啊。
往后在这京城里,许多人都会知道她是替柳家绸缎庄子办事的,可是让人有些不好办了。
这几日思虑齐备,如何也是今日要将这事情给办了。
阿福挑开车窗往外看了看,这条路这几日走得多了也认得,离柳家绸缎庄还有一段距离。
放下窗子,阿福的心神又往刚刚清奇的事上想了过去。
既是这般,她是打算在府里成立一个学堂的。
就拿玄玉这府里来说,因府内地方大,虽只服侍玄玉这一个主子,可也有上百的下人。
这上百的下人定然是有小孩的,刚和春筝打听了一下,没上学堂算上出府去上学堂的,男女娃娃统共也有二十来个孩子。
这组织起来,完全能成立一个小班级。
再请一个教书的师傅,这学便能直接在府里上了。
只是不知为何从未有人如此做过。
难道是有什么顾忌?
想来想去,阿福还是将这件事压到了心底去,待回去和玄玉商量商量,再看下一步打算。
柳家绸缎庄。
三楼柳陵风专用的书房里,范掌柜正和阿福交涉着这几日阿福让他去调查的事。
“杨姑娘,”范掌柜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小心的递给了阿福,“这都是这几日名单上的人的动静。”
阿福接到手里,翻看了起来。
这一页页的看得出来范掌柜有好好的抄录整理过,这一条条的写得也很是整齐,一目了然。
“陵爷可有什么消息?”阿福边看着,边问了一句。
随手示意范掌柜往一旁落座。
这件事还要留范掌柜说上一会儿话,自己是个晚辈,就这么让长辈站在自己面前很是不好。
“并未有来信。”范掌柜这一番接触阿福下来也知这姑娘的秉性,此时也不再多客气,只管听了阿福的往一旁坐下。
没有来信。
果真就这么信得过她?
就不怕她搞砸了?
只留了个暗号在书里,这叫什么事儿?
阿福很快的便看完了那本小册子,心中已然有了数。
“待会儿午膳的时候,铺子里让伙计们先撑着,让庄子里的师傅和绣娘们统统集到一层后头的厅室里,我有话要说。”阿福沉吟了片刻,说道。
“杨姑娘是选了今日?”范掌柜的没料到这么快就动手,遂问了一句。
“说不好,”阿福也并非是十拿九稳的,“召集之前,还劳烦范掌柜的派个可靠的人带我去瞧上一瞧这上头的这些人。”
“是。”范掌柜应了下来。
虽知阿福是有些旁的人所没有的胆量,也有着许多的奇思妙想,之前听了阿福说道的此番的计划,范掌柜也是认同的。
只是这下临了要实行时,范掌柜倒是觉着这个法子兴许有些靠不住。
正欲讲自己的忧虑说出来,阿福在这时突然就问了话:“庄子这几日的订单量,如何?”
“尚可,按杨姑娘的吩咐,不再接以往那些样式的单子,一时间又是少了些。”范掌柜的说道。
“可有登记下来?”阿福问道。
她上回竟是忘了交代这一句,将那些前来想要订购那些已经被她勒令停止销售的图样服饰的来客名单登记下来。
竟是大疏漏了。
有了那个,对之后的安排很有帮助。
“有,”范掌柜忙应了,随即起身走到了阿福身后那扇书柜架子上,从上头拿了一本账本下来,“都在这里,杨姑娘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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