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老旧的门扇应声而开。
不多时,便见屋里亮了一盏灯。
接着昏黄的铜镜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又是一张陌生的脸。
“怎么就这么点儿背……”镜中的人喃喃几句,对着镜中的自己长叹一声。
她就是点儿背,遇上了劫匪,摔下了悬崖,头一痛,就晕了。
醒来后,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如此惊世骇俗,何人敢说?
激动过后,她的脑袋里渐渐充满了另一个人的记忆。
名叫洛明真的人。
看着别人的故事,她渐渐就不害怕了。只是,心中还是受到了非常巨大的打击。
她总以为,入朝为官的人都是老天爷眷顾的人,能在京城生活,报效家国,造福百姓,光宗耀祖,荣耀非凡。
可洛明真的记忆,将她心头的一片火热都浇灭了。即使身为将门之后,如此高贵的身份,竟是如此命不由己。
她一心的抱负,她以为光明的未来。一下子都黑完了。
“嗯!”胸口突然袭来一阵抽痛。
这毒可真厉害。
洛明真就是因为这毒死掉的。
她还记得醒来时,这具身体就是面朝天背靠地的躺在一座高山上。满山顶都是一种叫千禧的药草,正值花期,一片耀眼的红。
洛明真的记忆很清晰,仿佛就是她自己的记忆。
这千禧的花香可抵制她身上的蛊毒。
可洛明真还是死了。
那她之所以会变成洛明真,是不是因为她也死掉了?
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也想回到同庆去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可又犹豫。
万一……死了呢?
何况这一身的蛊毒还没有解开,她也没有体力奔回千里之外的同庆府啊。
再者和洛明真的大伯父洛礼甫的约定时间就要到了,凤凰血如此难得,万一错过,她也是活不了多久吧。
几番衡量,还是先解了毒再回去罢。
而且。
洛明真的记忆,洛明真背负的秘密,都深深的打动了她。
她放不下洛明真的使命。
她要替洛明真,替洛家,替那个人,结束那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真疼。”
抽痛只是一阵,时间不长,但是基本每日都会发作。为了不让洛礼甫担心,她没告诉他这个。
雨师的药还是很有效的,只是这抽痛却是毫无办法。
心脏上不能施针,止痛的药偏偏又和续命的药相克,故只能熬住了。
雨师是一直清楚洛明真的踪迹的,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
吃着他新配的药,命勉强吊着,只是洛明真一身的功力已经所剩无几。
记忆里那个驰骋疆场,不输男儿的洛明真,已经很遥远了。
不知道毒解了之后她的功力还会不会恢复。
抬手摸了摸已然笑弯了的眉毛,这眉可真浓密。药容得这么像,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变回去。
这张脸笑起来还真不赖。
不笑嘛……
好可怕。
镜子里周明扬的脸冷冽异常,一看就是个脾气不小的。
她这样顶着他的脸在京城招摇,不知日后被正主知道了会如何……
“三更——三更了——”
外头传来更夫的声音。
熄了桌案上的灯,三两下褪去外衣扔到一旁的屏风上,一骨碌爬进了被窝里。
夜风习习,风打在窗棂上呼呼作响。
今日去了灯谜馆,果然,有几分洛明真记忆里的模样。
只是,斯人已逝。
明日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看看,他们的年少时光。
缓缓闭上眼睛。
她不是周明扬。
不是杨瑞福。
她是洛明真。
因离京城近了,加之车队近来路上频出小问题,于是便在天水府再留一天,检查维修马车。
“我不去。”依旧一身男子装扮的阿福看着玄玉笃定的说道。
笑话,她是再也不要去红帘阁了。
“谁是主子?”玄玉眼神微微带笑。
“你是。”行吧,你是主子你最大,可还是不想去啊,“于大爷,能不能不去红帘阁了?我着实不喜欢那个地方。”
玄玉听到这个称呼脸都黑了,于大爷?你大爷!
咬咬牙还是忍下了:“还不上来?”
阿福看了看高耸的墙头,又看了看已经坐上墙头朝她伸出手的玄玉:“我说过不翻墙头了。”
“你说的不算。”这就下了定论。
也没给阿福再说话的机会,玄玉大手一捞,就抓住了阿福的衣服,一揪一提,将她从墙的这一面带到了那一面。
今日她穿了一件高领盘扣的男装袄衣,玄玉又恰好抓在后颈附近,这不一紧一放之间,勒得她的脖子差点就断了气了:“咳咳咳……大爷,主子,咱能商量个事儿不?能不这样总扯我衣服行不?”
“走了,磨蹭什么。”然而玄玉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迈步走了。
这人果然听不懂人话。
算了,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忍!
天水府热闹的主街上,一路商铺林立。
阿福跟在玄玉身后一路走一路看,满眼的欣喜。
这天水府是个大府吧,这么多东西卖。
“这里,进来。”
“嗯?”玄玉不知何时走到了她后面,突然在后方响起玄玉的说话声,吓得她以为见鬼了。
阿福抬头一看,噢,原来是琴馆。
紧张瞬间卸下,也饶有兴致的学玄玉进门的脚步姿态。嘿,倒是一副好架势。
这边玄玉已经和掌柜的说上话了,但余光一瞥也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真是,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然而眼底急急收起的笑意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过来。”
阿福听话的快走几步,朝一旁的掌柜微微一笑,才看清二人身后的古琴。是让她弹这个?
“昨日想必你有认真看过了,开始罢。”玄玉寻了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客官,你们慢慢挑。”掌柜的说完便回到柜台前做他的事去了。
阿福看着面前陌生的古琴,那一根根弦漂亮的排列在琴木上,倒是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弹什么?”
“你想到什么就弹什么。”
“……”也是,现在这水平,就是给个古谱子摆在面前,她也要琢磨半天才敢下手。
位置和音节她基本是清楚的,这些书上都有,她有好好看过。
狠狠的盯着古琴看了一阵,她试着去确认书本上记下的音的位置。
一阵试音过后,她心里稍稍安定,拿捏准确了。
那么,便可以试着来一曲。
阿福沉思片刻,突然就笑开了。
好了,就是这一首。
微微发红的手指因为兴奋抖了抖,交握着做了几下舒张,终于轻落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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