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呆呆的看了阿福一会儿后,轻轻的勾唇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愿意?”阿福有些着急。
“多谢了,”雁儿开口道,“时候到了,我自然能走的。”
“真的?”阿福犹疑的看着雁儿问道。
雁儿笑着点了点头。
这才像个正常的样子,阿福看到雁儿朝她露出笑颜,心道自己这下果真又多管闲事了么。
想起春筝和阿默就是被她这么带回来的,阿福的心不免有些挫败。
是啊,她总是带了些不清不楚的人到身边啊。
“既是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了罢。”阿福说道。
“阿福,我能问你件事吗?”
“嗯,你问。”阿福说道。
“方才的,当真是羲和皇子羲和风络吗?”雁儿凑近阿福的耳边,问了这么一句。
“是没错,这点不用怀疑。”阿福有些吃惊的回道。
雁儿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确实是他?”雁儿又看着阿福的眼睛问了一次。
“没错的,若是假冒的,皇上不应该不知道罢。”阿福说道。
能进得这宫里住着,过得了皇上的眼睛,再加上那个人周身的气派……
“雁儿是怀疑什么?”阿福问道。
雁儿摇头:“没什么。”
沉吟了片刻,雁儿说了句“那日多谢了”,就接过阿福手里的木桶走了出去。
这——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一大早,阿福便从皇府出发,到宫门前接羲和风络。
秋实这几日说是事情还没完,虽说已经放假,但还是会到兵部去做些事,夜里也不回皇府,阿福还是挺好奇她在做些什么的。
但看秋实忙碌的样子,阿福又不想多问给她添烦忧。
春筝还是没有找着,玄玉也没有消息,眼看就是春节了,这还真是奇怪的氛围。
“等很久了?”才掀开门帘,阿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宫门前的羲和风络,惊得她赶紧跑了过去。
羲和风络示意阿福不用着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说道:“今日咱们走走罢。”
走路?
阿福看着羲和风络身上的衣裳,确实是普通的衣服,看来他是做好了打算的啊。
“也可,不知皇子想要先到哪儿去?”阿福问道。
“今日你做主罢,”羲和风络说着就迈开了步子,“唤我络兄。”
“是——”阿福赶紧跟了上去。
“怎么不见那位兄弟?”走了一会儿,阿福寻思着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个。
“今日孤、我想自己出来走走。”羲和风络说道。
阿福似有所悟的点点头:“我来此地时日尚浅,许多京中好玩的地方也认不得,络兄是想去些怎样的地方呢?”
“就去阿福去过的地方先瞧瞧。”羲和风络朝阿福的发顶看了一眼,说道。
“啊,这么说兴许有些不妥,可我去过的地方都说不得是有趣的——”阿福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羲和风络,“那个——络兄对花阁可有兴趣?”
看着眼前这座无处不弥漫着雅致气息的地方,阿福的目光都雀跃了起来。
“你今日这般打扮,就是为了来这里?”羲和风络盯着眼前题写着“趣风楼”的匾额,问道。
阿福伸手掖了掖身上这身男子衣裳的衣领,自信的笑道:“这只是临时起意,并非初衷啊,出门在外的,男装要比女装方便不少,若是今日没作这身打扮,咱们也来不得这个地方不是?”
“为何挑了这里?”羲和风络问道。
阿福勾唇一笑:“京城三大阁,就这儿我还没来过。”
看到羲和风络的视线投了过来,阿福笑着往下说:“虽说络兄方才是说要到我去过的地方看看,可相比于我去过的地方,一道去陌生的地方不更觉有趣么?”
“请罢——”
趣风楼,从进门开始,一路的景致布局,和京城中别的花阁迥然不同。
一个花阁竟布置得像是清雅的书院般,这当真是让阿福很是吃惊。
不由也在想,这般布置,当真是能得到那些来寻花问柳的客人喜欢吗?
却不曾想,这里和别处果真是由里到外的不一样。
眼看被带到了一处船上坐下,布置好吃喝后,侍女都退到了岸边侍立,船上只她和羲和风络二人。
“这——”怎么一回事?
阿福望向羲和风络,眼见对方却只专注的喝着桌上温着的热酒,从船上眺望起河道两边的景致来。
这恬静的一刻让阿福突然不忍打破,只也往一侧看去。
这时节河道结冰是一定的,但船上还是很暖和,虽然四面通透,但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丝毫未曾感到那股渗人的凉气。
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好闻的清香,阿福侧头一看,一位恍若天仙子的姑娘抱着一把古琴走上船来。
朝阿福和羲和风络福了福身子,便径自在花船一侧坐下,摆好了古琴,径自演奏起来。
“话说,这里还真是特别啊。”阿福发出了一声感叹。
“此话怎讲。”羲和风络搭了一句话。
“就我去过的花阁来说,哪家不是客人为上,让做什么做什么,只要拿得出银子,可这里不同,交了银子,你就不知道会体验到什么东西,还有,连听的曲儿都不能自己点,都随对方的心情来弹,当真新奇又大胆,我都想见见想出这个法子来的人了。”阿福说道。
“看样子,你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了。”羲和风络的视线停在了阿福藏着笑意的眉角。
“是啊,大家都是人才好。”阿福微微眯眼,笑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趣风楼能成为京城第一花阁的原因罢。
看着这个模样的阿福,羲和风络又喝了一口酒。
奏曲的姑娘恍若未闻的弹奏着曲子,一曲接一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般的沉醉。
羲和风络心下一动。
同等么。
而此时在一处府邸前,徐怀谷跟马夫寒暄了几句后,回头看向正站在一侧等待的宋思明:“阿明,走罢。”
宋思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府邸,虽只青砖土瓦,在她心中却已烙下了痕迹。
徐善之那家伙今日跟着温娘到外头诊治病人去了,其实这也是他们商量之后的结果。
宋思明不想让徐善之知道这件事,才和温娘商议将他支走。
虽说她知道,此去并无大危险,可不知怎的,她还是不想在这样的时刻,看到徐善之。
宋思明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只是这样握着,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脉搏的跳动。
这道脉搏声,已经陪了她很多年了。
自她懂事起,她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家中那么多兄弟姐妹,就她一个每日都要喝下一碗浓稠苦涩的药汁。
小时,爹娘说她身子弱,这药是调养身子的。
大了些,学武的时候,爹娘也是用的同一个理由,习武强身。
直到这时候,她还只是觉得自己和别人的不同是因为身子弱。
改变是在她十五岁那年。
因为她在外头遇上了事故,跟人打斗中流了不少血,虽无大碍,但那日爹娘吓得脸色惨白,之后给她下了一年的禁足令。
带伤养病的时候,爹娘将秘密告诉了她。
就是那一次,她才知道自己和别人真的不一样。
“嗯。”宋思明最后看了一眼,果断转身登上了马车。
宫里的南苑,今日并不像往常那般冷清,此时和洛明真在一块坐着的有雨师和医娘。
“你觉着身子有何异样?”雨师在自己的大布袋里摸索着东西,边问道。
医娘正在一旁给洛明真把脉。
“并无异样,那日雨师给的药效果很好,后来只吃了一次,就到今日也没有复发了。”洛明真说道。
“不错,还来得及。”医娘收回了手,说道。
听到这个诊断,洛明真心里松了口气:“就是今夜了吗?”
“嗯,除夕夜,就是今夜,”雨师说道,“那孩子这时候应该在来宫里的路上了。”
“你见过那人了吗?”医娘看了雨师一眼,问道,“这可出不得差错。”
雨师知道医娘在担心什么:“错不了,是她没错。”
“最好是这样,”医娘说道,“等那孩子到了,就开始罢。”
御书房里。
“皇上,您不去南苑看看吗?”白公公看着玄天成一如既往的在御书房里批改奏折,犹豫了良久,还是问了出来。
“雨师在,朕不去也可。”玄天成说道。
白公公福了福身子,往后小退了半步。
又过了一会儿,玄天成手里的笔轻轻的搁下了。
“你在这儿守着。”玄天成说了一句,已然起身往后头走去。
不过几十步,他就走到了那个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准确无误找到的地方。
轻扯绸布带,打开盖子,将那幅卷轴拿到手里,轻轻拉开。
纸上的人儿依旧如故,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他。
目光里有他熟悉的温度。
可到底,不在眼前了。
“快了,很快就可以见到了。”玄天成呢喃了一句。
空气很安静,却仿若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伯父等等——”站在南苑的宫门前,宋思明抬头看着上头的碧瓦,突然开口说道。
徐怀谷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一眼,又顺着宋思明的视线往上看去。
“是这里对吗?”宋思明继续说道。
“是这儿。”徐怀谷点头。
“明日我从这儿走出来后,就能自由了吗?”宋思明依旧盯着碧瓦上反射的光,问道。
“依我看来,是这样。”徐怀谷回道。
又过了一阵,宋思明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我会活着从这里走出来罢?”
这一回,徐怀谷的视线落到了宋思明的眼前:“一定会的。”
“雨师——”
屋里的三人同时朝门外看去。
“徐大人,”雨师上前去迎道,“想必这位就是宋姑娘了。”
“快来让我瞧瞧。”医娘先雨师一步就将宋思明拉到了桌旁,不由分说的便将她按到了椅子上把起脉来。
“脉象倒是和常人无异啊,”医娘边诊着脉边说道,“这倒是件奇事了……”
“奇事?”宋思明有些意外的问道。
“是啊,一般脉象上都会察觉出来才对,”医娘喃喃自语了一句,扭头就冲那侧还在和徐怀谷说话的雨师嚷道,“你是不是给她下了什么药,怎么脉象上看不出来?”
“稍等,”雨师跟徐怀谷说了一声,便大步朝宋思明走了过来,“我看看。”
片刻之后,他捋着胡子说道:“是奇怪,脉象上丝毫没有显现——”
说着,雨师探究的目光就落在了宋思明的脸上。
“我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宋思明,”宋思明看清了雨师目光里的疑惑,说道,“这脉象看不出来,是因为当初家里来了个人,给我开了药,喝了一年后脉象就正常了。”
“什么样的人?”雨师问道。
“不清楚,带着垂纱斗笠。”宋思明如实说道。
这也是当初爹娘告诉她的,那人来的时候,她还未记事,故此印象全无。
雨师沉吟片刻:“能让我取一滴血来看看吗?”
“可以。”宋思明点头。
然而医娘却制止了:“你疯了?这可不成,你别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可若血对不上,就彻底没有机会了!”雨师说道。
“既然到了今天,不妨都坐下来将话都坦诚的说明白,藏着掖着的听着也糊涂得慌,”一直沉默坐在一侧的洛明真却在这时候说话了,“这不还是白天么,时间还有的是。”
待屋里的人都围坐在她身边后,洛明真放松的往椅背一靠:“那么,凤凰血,到底是什么?”
今夜夜色清朗,阿福和羲和风络站在城楼上看着偌大的京城亮如白昼,霎时感同身受那股与民同乐的气氛。
“今日只在京城里乱走了一通,感觉如何?”阿福看着城墙下那条挂满了灯笼的街道,问道。
人头攒动,欢声笑语饶是在这高处的城楼也能听到。
“尚可。”羲和风络说道。
“络兄客气了,”阿福嘿嘿一笑,随即脸上挂了一日的笑便有些松懈了下来,露出些许寂寞的影子,“我这两日有些事,也没能带你好好的玩,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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