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
他一摊手，状似无辜。
好吧，看在玉契基本上都是出现在传言里，姑且就相信他也不知道吧。
“关于江南顾氏……”
话才说一半，就生生被截断。
唇上覆了一只手，修长有茧，冰冰凉凉的，还有些药味在上面，是刚刚为她擦药沾上的。
“嘘。”
他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唇间，对她比了个安静，便偏开头去看外面的情形。
顾夏凉于是不说话，几句话堵在心里出不来，一时有些难受。
于是就对着陈玖的侧脸瞪过去，想着斜飞一个大白眼。谁知就这么对视上了。
大眼瞪小眼，很是滑稽。
陈玖先笑，悄无声息，有些得意的样子。隔着面具，顾夏凉觉得自己可以猜出陈玖的神情，很是奇怪。
“我走了。”
还是悄无声息，只是对顾夏凉比了唇形，便一闪身不见了踪影，衣角在窗户上一闪，就什么都看不见。
顾夏凉盯着窗户，却有些郁闷。
怎么有种夜半私会的感觉，不知道从那个旮旯蹦出来，半夜解她的衣裳，又磨磨唧唧地说了一堆话。
最后，居然还是从窗户上跳走。
她郁闷了会，还是睡不着，硬生生撑到第二天。
天亮时才开始有些睡意，于是迷迷糊糊地就要睡着了，谁知被一把摇醒。
“姑娘，王爷将神医李大夫请来给你看病呢。”
顾夏凉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丫鬟就手脚麻利地将床前放下帘子，步履匆匆地出去了。
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个动作慢悠悠的老大夫，手里提着一把年成极久的药箱，看着沉甸甸的。
顾夏凉乖觉地伸出手，果然等了整整半晌，手腕上才开始有知觉。嗯，只是开始把脉了。
李大夫的风格，顾夏凉是知道的。
果不其然，隔着帘子就能看见老大夫捻着山羊须，垂头沉思许久，才慢悠悠地打开药箱。
仔仔细细地挑拣了许久，才找出一个褐色的小瓶子，拿着小瓶子露出满意的微笑来。
“你原先用的药就极好，原本是不用老夫出手的，只是你用的药药效舒缓，怕是害怕你身子承受不住，虽说好得比一般药要快许多，到底损耗了不少药效。”
老大夫说话原本就慢，老长的一段话，被他说得一唱三叹，更是被拖着调子语速慢得不能忍受。
于是顾夏凉就有些走神，想着，陈玖原来还这样仔细。
“咳咳咳，仔细听。”
李彦华的手在药箱上敲几敲，神色严肃，略显古板。
说起来，背后已经不会火辣辣地疼了，想来是好了不少。
“这个药丸，每次擦药后，与你原有的药丸一齐吞服了，保管要不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老大夫得意地一抬头，山羊胡子翘得老高，满是皱纹的一张脸喜庆起来。
“多谢大夫。”
毕竟李大夫是位神医，还是位年迈的神医，所以还是恭敬些为好。
所以顾夏凉憋着笑说完，脸上还是强撑的严肃，心里却是被大夫童心未泯的模样感染到，不由升起喜悦。
“不谢不谢，原本就是欠了一个人情，过来还了就是。”李大夫仍旧是抬着下巴，山羊须一翘一翘。
恭亲王要请，欠人情才来，当日她在锦云馆，倒是被冯妈妈一请就过来了。
果然，有才有名的人就是可以任性。
“倒是你身上的药，倒是极为精妙，老夫竟然从不曾见过。“李大夫眼里带些是沉思，倒是显得靠谱些了。
顾夏凉不说话，只是静静躺着，毕竟，她不能供出陈玖。
“这药不是王爷给的，想必大夫之前不知道。”
不能太怠慢了李大夫，于是可有可无地说了一句。
换大夫诊治前，是要将先前的药单给大夫看的，免得药性相冲。
只是，不用她说出来，李大夫已经探出来了。
“咦？”李彦华有些惊讶，于是继续道：“我可不曾说是谁，你这样胡乱猜，怕是有些伤人心。”
不是姬昳，顾夏凉一愣，那是谁，怕是七月吧。
倒是也说得过去，七月与槿月原本就不是寻常关系，就算如今她不是槿月，旁人眼里却还是的。
做戏，就要做足，不能有漏洞。
“是七月？”
还是确定了踏实，顾夏凉对着李彦华道。
们被忽然推开，一片极为明亮的晨光泄进来，白得有些扎眼。
原本她就天天被关在房间里，眼前不曾见过强光，忽然间就睁不开眼。
“如今伤口可好些了？“
一贯阴沉冰冷的调子，秋风吹木叶似的肃杀，偏偏是带了容忍的语气。
顾夏凉勉强睁开眼，心里却是骇然一惊，他怕是还不能接受槿月不在的事实，甚至刻意把她当做槿月。
欺骗自己，真是最可怜的方式。
”好了。“
她回答一句，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七月，还好面前有一道帘子，稍稍有些安全感。
李大夫自然不知道其中机锋，只是捻着胡子道：“能让我欠人情的人不多，这个小子不错，姑娘可要惜福哈哈哈。”
老人家动作虽说慢吞吞的，却是个有趣的人，顾夏凉也忍不住跟着笑一下。
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望向七月，果然见他脸色微微改变。
漆黑的袖子垂下来，里面的五指已经蜷缩在一起，指尖狠狠扎进掌心。
真的槿月，一早就不在了。
李彦华是神医，无意金银，放下药也就离开了。
屋子里两个人相对无言，还是顾夏凉受不了，抢先出声。
“槿月她……”
忽然不知道怎么说，好像都是徒劳，或许她可以问问陈玖，槿月或许还活着，可是她连这个都没有问。
占着别人的皮囊身份，其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你到底是冲谁而来？”他盯住他，就有些骇人。
顾夏凉犹豫了会，还是回答道：“为了逃命，就是为了活下来，我自己的身份不能用。”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怀疑起她来了，分明才请了大夫过来，怎么变化得这样快，顾夏凉忍不住想。
七月目光凌厉间有些阴冷，就这样盯着她，仿佛要看出她面具底下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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