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顾夏凉乍然一笑，眉眼弯弯翘翘的模样，眼里暖意融融，原本就极美的五官灵动起来，一时叫人惊艳。
像是一朵烟花忽然绽放，明艳至极，偏偏极为华贵的气度，叫人只能仰望。
“就要离开锦云馆了，请顾姑娘去坐坐，也好告别。”
沐子栀也笑一下，连笑眉眼依旧是冰冷的意味，果然是冰雪雕成的美人。
告别？
倒是稀奇，告别用得着要离开的人请她过去？
若是没有些风云，她倒是乐意过去充个场子，就当是饯别，只是，沐子栀这样别有用心，还是算了罢。
她顾夏凉不是什么聪明人，做不到处处运筹帷幄，只能小心些，免得轻易就被人挖坑埋了。
“不巧，我才回来，眼下事情多得很，还是不去了。再者，子栀往后也在上阳城，届时再去看望你便是了，近来还是饶了我罢。”
顾夏凉一边说一边笑起来，眉眼柔和，语气随和亲切，挑不出一丝毛病。
若是往日，她必然会过去，因为自信，也因为从前勇敢，觉得处处蒙头往前走，就能找出更多的线索。
可是如今，她是真的怕了。
若是她真的了解很多东西，也能把一件事看得十足透彻，或是单纯运气好，处处都能遇见转机，倒是可以这样。
可是，不是这样的。
她不过是个寻常人，她曾经的光环支撑不起她要做的事。
只能好好保全自己，步步都要再仔细不过，保全了自己才能去做她要做的事情。
在锦云馆这个泥沼里，她孤身一人，只能自己好好活着，只能自己好好保护自己。
“这样么，顾姑娘竟然这样忙，不过……还是过去一趟罢，否则倒是叫我白走一趟。”
她垂下来头去，又这样缓缓换了语气，平平淡淡的语气，却没有一丝妥协的意思。
这样的语气，是不打算让她不去了，顾夏凉想着，脸上还是平静的神色。
顾夏凉倒不是个随意妥协的人，再说了，三两句就能打发了沐子栀，倒是也不可能。
“眼下当真不能去，倒是让我歇歇罢。”
顾夏仍旧眉眼含笑，做戏么，她虽不说极好，却也勉勉强强可以与沐子栀打个平手。
左右就是打太极，她倒是不着急，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忙。
沐子栀也对顾夏凉一笑，忽然拉住顾夏凉的袖子凑过来，在顾夏凉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江南顾氏与顾家的关系，你怕是已经知道了罢。”
顾夏凉脊背忽然僵住，江南顾氏，谈及江南顾氏，她没有办法拒绝。
江南顾氏与顾家的关系，她自然知道。
可是，她不知道江南顾氏的玉契是什么，还有，那块玉契到底能够带来什么。
可见，沐子栀当真是知道怎么威胁她，顾夏凉心里浮起丝苦笑，觉得无奈。
“去罢。”
顾夏凉低下头，眉眼平和，眼里有些黯然。
“江南顾氏与顾家的关系？”
这样被威胁着过来，顾夏凉心情并不好，于是脸上神情并不温和。
她单刀直入，不愿再与沐子栀打太极。
见到顾夏凉这样，沐子栀倒是还是极为平静，冰冷的一个人，似乎是无论如何都不大有情绪。
“江南顾氏……江南顾氏与当初的几个世家是排在一起的。”
沐子栀神情恍惚起来，原本冰冷的气息一时低沉，像是陷入一种极为浓烈的情绪里去。
顾夏凉却是心中一动，几个世家，这么说……她忽然想起一句“淮北沐氏”，那淮北沐氏的先人，莫不是也是当初与高祖有关的功臣。
这样看来，沐子栀与她倒是有相似之处，这样说起来，她让杜烟南找上她倒是有了解释。
顾夏凉在心里暗自推测，面上还是一片平静，不动声色地端坐着，不让沐子栀看出一丝端倪。
“当初高祖给了三位功臣玉契，随后这三位一齐归乡，却始终兴盛繁荣。”
沐子栀讲述这些时，平板得几乎没有情绪，顾夏凉觉得有些奇怪，只是还只是开始，便静静听下去。
“这三个世家如今已经再无人提及，当时却名噪天下，依次是江南顾氏，淮北沐氏，以及留在上阳城里的姜家，江南顾氏在江南落户，世代经商，因为蒙受皇恩，最后富可敌国，而淮北沐氏。”
她忽然顿下来，她就是沐氏的女儿。
顾夏凉晓得痛处被碰到的滋味，心里倒是没有什么嘲笑与欣喜，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她继续说。
“淮北沐氏最是微妙，将绿林好汉组织起来，家中人都习武，可谓是世代的武林霸主，处处影响着这些人的行为，偏偏又因为出身与朝堂有联系。”
顾夏凉不说话，这些她都不知道，自然好好听就是了。
“至于姜家，却是最为不同的一家，姜家从政，原本已经退官归家，却因为出了问题被重新召回京城，此后就在上阳城安家落户，家中代代都是读书人，在朝堂里举足轻重。”
顾夏凉静静听完，并不晓得要说什么。
“你找我过来，到底所谓何事？”
总不会是真的只是告诉她一下子这些吧，这样引诱她过来，定然有所求。
顾夏凉不傻。
“你是江南顾氏的后人，我亦是淮北沐氏的嫡女，自然应该要联手……”
后面的却不说下去，顾夏凉有些嫌烦。
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还要去将皇帝刺杀了，这样好报仇？
她顾夏凉还真的没有这个想法，顾夏凉在心里想着，脸上却仍旧平静。
“莫不是要联手去找皇帝算账？”
顾夏凉似笑非笑，自然是调侃，却有些狭促。
帝王权术，她虽说不大懂，却晓得自己对于顾氏的事情是无能为力的，毕竟……这样的大家族，被一朝抹去，必然是有原因的。
再者，她觉得现世安稳就好。
她不是如何非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浮生安好便是极好的幸福，做什么非要搅得风云变色。
对与错都有相对，她要好好判断，才不枉她读过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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