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上缀满大片的星子，璀璨地镶在天空上，光华都是一闪一闪的。

　　顾夏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身边都是影影绰绰的影子，月亮被乌云遮住，地上几乎看不清路。

　　她努力扶住手里的一跟木棍，支撑着自己往前走，死死咬紧牙根。

　　“你要去哪里？”

　　顾夏凉一愣，她要去哪里，她一时停滞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看一看四周，都是丛生的树木，影影绰绰地在四周，黑暗沉沉没有尽头。

　　极目望去，她什么都看不清，于是忽然害怕起来。

　　顾夏凉握住手里的木棍，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身子却有些颤抖。

　　这里是哪里，她全然不晓得。

　　顾夏凉颤颤巍巍地走几步，忽然发现眼前根本没有路，都是丛生的树木，重重黑影落下来。

　　“这是哪里？”

　　顾夏凉忽然惊慌起来，她想起刚刚问她的那个人，于是问道。

　　回声荡荡地回过来，可是就是没有人回应她，顾夏凉屏息许久，还是没有人回答她。

　　冷意顺着脊背爬上去，她站在原地，脚跟有些僵硬。

　　她不晓得这里是哪里，她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这里。

　　“有人吗？”

　　顾夏凉咬一咬嘴唇，于是鼓起勇气再喊一声，可是声音波浪似的推出去，带起几回的回声，还是没有人回应她。

　　一阵风吹过来，冷得她打了个寒噤。

　　“有人……”

　　“还不快些进来！”

　　语气并不好，声调沉稳沙哑，是刻意压出来的调子。

　　顾夏凉觉得熟悉，极为惊喜地抬起眼，眼前果然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

　　因为身形高，顾夏凉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面具，她抬着头，觉得忽然松一口气。

　　“去哪里？”她才问完，就看见他身后的小木屋，里面烛火晃动着，暖黄地摇曳出一室温暖来。

　　里面老旧漆黑的小木桌都清晰可见，煤油灯上的莲花纹路都仿佛在眼前晃动。

　　隔得这样远，她怎么可能看得见这些。

　　顾夏凉忽然欣喜起来，有了小木屋，她可以不用在这里待下去了。

　　于是她极为欢喜地朝着陈玖走过去，却怎么都移不动步子，顾夏凉慌乱起来，怎么忽然动不了了。

　　若是待着这里，等会儿就要在深林里过夜了，而且看起来很是恐怖。

　　不行，要过去。

　　顾夏凉一急，于是极为用力地一抬步子，于是自己的身子忽然失去支撑，重心忽然失去。

　　骤然往下一跌，顾夏凉大惊，于是忽然从睡梦里醒过来，只是身子依旧还是往下坠下去，于是从床上滚下来了。

　　顾夏凉的床有些高，摔下来还是有些疼的，尤其是跌下来的失重感，委实吓人。

　　不知道怎么会忽然做这样的梦，她很是无奈地擦擦冷汗，支着身子起来。

　　碧桃尚且睡得很熟，顾夏凉就轻手轻脚地在桌子边上坐下，一个人灌了几杯冷茶。

　　她实在心有余悸，于是几杯冷茶才慢慢冷静下来，是梦罢了，顾夏凉想着。

　　窗外一弯月牙尚且还在，天空也还是漆黑的一片，看起来还是很早的时候。

　　顾夏凉喝了几杯冷茶，只是还是有些想要静静，干脆去廊子外头站了会儿。

　　其实说起来，陈玖，倒是有些日子不曾见过他了。

　　“你也还没睡。”

　　身后有人冷冷清清的嗓音响起来，静静的，像是就是该在这样的时候出现。

　　顾夏凉回过头，是沐子栀，一身白衣，漆黑的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有些话本子里女鬼的做派。

　　才这样想着，觉得背后浮起冷意来，她才做过噩梦。姑且，叫做噩梦罢。

　　顾夏凉缓缓走近过去，才道：“刚刚醒了。”

　　因为做了噩梦，于是就有些颓败的模样，又开始困倦起来，确实不大鲜活。

　　她远远地去看长长的楼梯，歪着头，觉着在这样漆黑里去看，真是骇人。

　　因为一片黑暗，于是楼梯就像是伸进黑暗里去，也不知会不会走出来些什么。

　　顾夏凉想着，于是打了个冷战。

　　沐子栀垂眼顺着顾夏凉的目光看过去，颊边也浮起些冰冷的笑意来。

　　“我近来时常在做梦，梦见四年前，我一觉醒来，就不曾看见自己精致的房间，眼睛揉了再揉，眼前的都不是先前绣了蝴蝶的绣帐，而是几棵枯草，原来已经身在荒郊野外，躺在一个破破烂烂的草堆里。那时候，我还是懵懵懂懂的，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自己找着路回家，说起来也好笑，那时候外出，倒是在轿子里，于是走回去时，连路都不会找……”

　　沐子栀脸上仍旧没有什么神色，只是絮絮地说着，十指握在栏杆上，骨节有些发白，顾夏凉自然不晓得她花了多大的力气。

　　目光不曾放在顾夏凉脸上，而是望进黑暗里去，越发显得一张脸毫无表情，冰块一样的一个人。

　　“等到我跌跌撞撞地回去了，也只能看见一堆废墟，沐家从门外到门里，都是蜿蜒的血迹，数不清的尸体躺在地上……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害怕，那些人，明明不久之前都活生生的，还笑着与我交谈，可是一瞬之间，忽然就全都躺在地上……气息全无。”

　　这样说的时候，她还是极为平静的模样，连语气都还是冰冷的，顾夏凉忍不住去看一看沐子栀。

　　原本冰雕的一个人，是皱着眉头的，眼神却坚韧不拔的模样，显得很是冷硬。

　　“你约莫是晓得这种感受的，此后只要入梦，就都是沐家人的尸体，一个一个地在地上，鲜血把他们的尸体浸着，血红一片。”

　　她还是极为平静的语气，冷意却像是信子一样爬上去，顾夏凉忍不住再看一眼沐子栀，果然眼里满是碎冰。

　　“是啊，我也分不清是血光还是火光。”

　　顾夏凉道，依靠在栏杆上，眉眼倾下去，显得有些低沉。

　　她自然也记得，顾家满门，是怎么被处死的，更记得，阿娘尖尖的绣鞋尖，在白绫边上晃动，裙摆微微扬起来，可是阿娘的身子渐渐僵硬得没有一丝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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