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顾夏凉低头道,脸色却平静不起来,于是仍旧微微偏头道:“好生将养着罢,莫要忧心了。”
果然在说谎。
顾夏凉与花玖闲聊几句,也就找借口走了。
倒是离开的时候,花玖还是犹犹豫豫地对顾夏凉道:“姑娘……还在锦云馆?”
她被玄衣卫带走,动静似乎不小,至于有没有回来,这些外人就不清楚了,更别说知道是什么事。
“嗯?”顾夏凉微微笑起来,神色莫测:“自然不是。”
这样古怪的表情,花玖自然不敢继续问,也就把顾夏凉送了出去。
花玖向来在锦云馆周围卖花,所以认得她的人很多,如今却对着她说谎,顾夏凉觉得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花玖是不是也掺和进去了。
总之,花玖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卖花女就是了。
她换回槿月的打扮·,从隐秘的小路回到了王府。
顾夏凉走的是后门,惯来替姬昳做些暗处的事情,自然不会大摇大摆地从前门进去。
顾夏凉见七月回回都是走后门,或是随便从墙头进去,也渐渐这样,免得露出马脚。
“将剑挂在腰间。”七月的声音忽然穿来,冷冰冰的,若不是已经相处了几天,有了一些了解,她一定以为七月是极为不悦。
可惜顾夏凉已经慢慢有些了解七月了。
她抬起头去仰望七月,他抱着单膝坐在后院的高墙上,右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她从来不会将剑这样握在手里,”顿了顿,眼里似乎没有焦距,像是陷入了回忆里,良久才继续道:“握在手里的剑鞘不能很快地拔出来,若是死生一线间,一定活不下来。”
顾夏凉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剑,系赤红的流苏,剑鞘被磨得有些暗沉,剑柄处却已经被磨去了漆。
剑挂在腰间,只消握住剑柄,就可以直接抽出来。
确实,可以减少不少时间。
七月还记得很小的槿月,握着长剑,眼神是冰冷的决绝与坚定,手里紧紧握住一把长剑,死死地盯着他。
那样的神情,决绝得可怕。
像是一只小兽,在濒死时使出全部力气,狠狠地去使出一击。
那么多的人,槿月从来就不是最优秀的一个。
是最努力的一个。
她经常被其他人打得站不起来,却倔强地咬住下唇,支着剑站起来,死活不愿意躺在地上。
后来才听她说,她不喜欢比别人矮上一截。
他一向都知道她与其他人不同,因为她有一个哥哥,也就是他们的主人。
姬昳。
槿月叫姬昳哥哥,所以她不够优秀都可以留在训练营。
训练营里每个人都是踩着其他人的尸骨留下来的,这里唯一的权衡条件就是力量。
槿月是唯一的异端。
没人会容忍不公平,尤其是在这样靠力量说话的地方。
所有人都讨厌槿月,也是说不出的嫉妒,所以时常围堵住她,拳脚相加。
女孩子不喜欢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们,手里紧紧握住剑柄。
只要有人动手,她的剑就飞快地拔出来,毫不留情地刺向对她动手的人。
剑法一般,没什么特点。
可是眸子坚定,满是冰冷的狠意,剑也刺得干脆利落,单纯地要去杀一个人。
一个能力不够的人,却也这样高高在上的做派,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七月就慢慢注意到了她。
七月和槿月不同,他可以轻易将训练营里的人调教得服服帖帖,对着他没有半丝不敬。
他们做派很相似。
于是容易相互吸引。
这样满是狠劲的女孩子,在训练营成长得飞快,慢慢的就再也没有人敢过来招惹她。
他们一起进了王府,成了姬昳贴身的侍卫,说是如此,其实负责的是暗中刺探消息监视官员。
两个人话都不多,但是默契。
“七月,七月应该很热罢。”她心情应该很好,竟然对着他开起玩笑。
他也笑一下,有些莫名的紧张,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像平常一样酷酷地冷漠着。
“木槿是五月开的,槿月也可以当做五月。”
槿月仰起头,冰冷的眼睛在夜色下显得妖娆,漆黑的头发落到红衣上,冰冰凉凉的意味。
七月,五月,他想着。
“木槿是种生长在农舍间的花,朝开夕落,瞧着顶好看,可是枯败得飞快。”
常年握着刀剑的人说这样的话,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反倒是有些苍凉的气氛。
“好好珍惜便是了。”
他不擅长表达,只是这样说一句。
“是啊。”
槿月对着他笑起来,还是冰冰凉凉的,眸子清亮又冷得扎人,是常年的冰冷攒在一起,化不了。
眼里倒映着什么,有些挣扎的期待。
“以后我对你好。”
鬼使神差。
他也是冰冰凉凉的神情,只是正经地盯着她,其实仔细瞧,眼里满是紧张。
“好啊。”
于是槿月笑起来,眼里浮起水汽。
明明没有一点天赋的女孩子,这样努力地坚强,看着很叫人心疼。
尤其是,明明没有什么在乎的,还要将一件事一个人当做信仰去努力。
心意相通是件神奇的事情,他就是觉得她并没有什么执着的,可是为了姬昳在努力。
“其实王爷对我很好。”
大红的流苏被她握在手里,越发衬得一双手白皙如玉。只是,常年握剑,手掌薄薄的一层,手指骨节分明。
“那不一样。”
七月脱口而出,姬昳是真的把她当做妹妹,却能够把她送进训练营,若是他,必定不会让他最喜欢的姑娘受一丝儿的委屈。
也确实不一样。
“他是我最重要的哥哥,也是真的对我很好,可是呢……”槿月没有继续说,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一路啊,到底有多苦。
七月不能说什么,他们这些人,对姬昳要有绝对的忠诚,槿月尤其如此。
“七月,我很开心。”她终于觉得心里放了一个人,就不会那么冰冷了。
那样麻木地执着着,连自己为什么要执着都不知道,真的就如一具尸体。
还好,她终于在空荡荡的心里放下了一个人,一个正好喜欢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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