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顾夏凉是打算去找宋真儿的,好把先前的话讲完,免得在心里记挂着。
只是碧桃担心,死活不让顾夏凉去找宋真儿,毕竟先前是和宋真儿在一起被掳走的。
顾夏凉无奈,便在房间里多休息了一天,结果如意坊的伙计送过来单据,记着上个月的抽成。
先前的一批衣服已经推出市场,不料一开始就卖得十分好。
因为顾夏凉考虑到大齐惯有的广袖上襦妨碍劳作,便大力推出窄袖衣裳,因为窄袖较为方便,普通百姓倒是对这批衣服极为喜欢。
所以,算是卖得极好。
一时间如意坊也开始声名大噪,毕竟算得上是一个颇不寻常的创新。
顾夏凉虽然是想着窄袖更为方便,适宜与普通人劳作而在如意坊推出窄袖衣裳,却也很忐忑,毕竟衣裳形制古来有之,可能很难被接受。
不料有这样的效果,一时间有些意外。
她一下子得了几千两的抽成,高兴之余,却开始想着这笔银子的用处。
往后要打点关系固然要银子,可是现在还不用,顾夏凉一时没想到该如何用,便抛开了想法。
因为被碧桃关在房间里,顾夏凉只能重新开始握笔画图,毕竟,银子是个好东西。
人心有冷有暖,可是银子却是实打实的不会变,因为靠得住。
她正画到一半,门忽然被粗暴地推开,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两列玄衣卫已经握刀站在门口。
来了,顾夏凉匀匀地长吐一口气。
她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笔在水盂里洗了手,一边仔细地擦手一边偏过头。
“可否等我整理过仪容再走?”眼角微微挑起,有些清冷艳丽的模样,高华得有点刺眼。
两列玄衣卫都没有说话,见顾夏凉站起来走到妆台前,也还是一动不动。
这是默许了。
她原本没有梳头,只是披散着一头青丝,着一件雪白的衣裳,端端地坐着就是一道风景。
顾夏凉没有磨磨蹭蹭,用最快的速度将头发绾起来,用一只细长的簪子将头发定住,再斜插一柄发栉。
收拾好了,便自觉地往外走,原本木桩子似的玄衣卫,也整整齐齐地跟着出去。
锦云馆外天光晦暗,阴雨飒飒,顾夏凉站在檐下,一只脚踏出去,便是一阵冰冷的秋风夹杂着冷雨扑打在脸上。
她微微抬起下巴,就看见许多人朝她望过来,探头探脑地想要看看玄衣卫是什么样子。
毕竟,在大齐的民众心里,玄衣卫是传说秘闻。
长风浩浩荡荡地吹过来,广袖被吹得鼓胀起来,飘飘曳曳,顾夏凉觉得自己像一只大鸟,马上就要乘风归去。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风筝,被风撕扯着飘飘摇摇,全然身不由己。
最后她被带进一个衙门似的屋子,没有匾额,所以她不知道这是哪里。
里面摆设很寒酸,几把老旧的椅子摆在里面,屋子里原本就不怎么采光,在这样淫雨霏霏的天气,越发显得一片黑暗。
先前见过的领头玄衣卫坐在椅子上,顾夏凉被人用刀柄推一下腰,于是她就乖觉地走过去坐在那个玄衣卫身边。
“顾夏凉?”
他抬起头,一双冰冷的眼,无端带些凶恶,明明只是面无表情。
“是。”
顾夏凉整整神色,也一派波澜不惊,心里却有些打鼓。
先前没有带走她,怎么如今会无端把她带过来。
“江南顾氏的唯一嫡女?”
仍旧是平板的表情,只是眼神已经有些压迫摄人,是真的有些凶恶。
顾夏凉一愣,江南顾氏?她倒是不曾听说过,再说了,她自出生便是在上阳城,与江南顾氏有什么关系。
她摇摇头,“江南顾氏?”便浅笑一下,显得自在些才继续说:“顾夏凉,罪臣顾耽之女,被编入乐籍,现在身处锦云馆。”
如实说话,也就没有什么心虚的,抬起头端端正正地回视他的眼睛,眸子清亮坚韧,没有说谎。
“顾耽也是顾氏的嫡子。”
他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完全不理会顾夏凉的话,也不知这是他说话的方式,还是已经有了证据。
顾夏凉忍不住笑一下,这些她倒是觉得奇怪,做什么非要说她是江南顾氏嫡女。
难道,她是江南顾氏嫡女,她自己都不知道么?还有他来告诉她。
“大人,凭据何在?”
虽然不知道找顾氏嫡女做什么,但是觉得不是小事,毕竟出动了玄衣卫。
既然不是小事,无论如何,最好还是不要掺合进去。
再说,她确实不是什么顾氏的嫡女。
“因为你是顾耽的女儿。”
他牵起嘴角笑一下,应该是不常笑的人,笑起来不是像寻常人一样温和,反倒有些诡异。
顾耽……的女儿,那就是父亲的身份有问题了,说起来,确实是有些古怪的。
可是也不应该,既然能够称作江南顾氏,自然是顶顶繁盛的家族,怎么会是自己这些的单薄门户。
“……江南顾氏,是什么样的?”
顾夏凉委实迷茫,她十五年的人生中,真的没有听说过江南顾氏。
那个人沉默了会,手仍旧按在腰上的金错刀上,“是开国时有功的一家,在大齐繁盛了一百多年的家族,”他面无表情地顿了顿,“十七年前,已经消失了。”
顾夏凉心里一惊,这就对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繁盛的家族,就算消失,也会有人还存在。
她的父亲的交际的不俗,家中陈设的别致都可以解释。
至于这样繁盛的家族为什么消失,顾夏凉不敢在问。因为,繁盛了一百多年的家族,绝对不会一瞬间凋败。
可是刚刚他说,顾家在十七年前消失,消失这样的词,说明是一瞬间颓败的。
若是寻常人,谁能够让一个有开国之功的家族一瞬颓败?
唯有皇家,是帝王让顾氏繁盛,自然也只要帝王能够让顾氏一瞬消失。
盛极必衰,功高震主。
势必不能久久繁盛。
那么,父亲的罪名,顾家满门惨死,都是皇帝的意思?
顾夏凉只觉得脊背一凉,微微偏过头,果然,他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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