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凉不会隐藏行踪，不过既然亭子四周几乎没有人出现，顾夏凉监视得也算不难。

　　有个缺点，就是顾夏凉也无法近司徒珏的身，许多话便不能听到。

　　于是她便日日将司徒珏的会客记载好，姬昳问起来，就将名单交给他。

　　姬昳似乎漫不经心，也不计较顾夏凉的应付。

　　是为了避开顾冬暖吧，两个人一见面就开始争闹不休。

　　想通了这一点，顾夏凉基本上就待在司徒府懒得回来，或是在外面游荡。

　　“顾夏凉的消息，还没有找到？”倚在栏杆上的人眯着眼，漏出来的目光犀利又不可琢磨。

　　顾夏凉和七月在亭子顶上，恰恰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她一时僵住。

　　“怎么了，使不上内力就不要勉强。”

　　七月很敏感，几乎一点变化他就察觉到了，偏过头来看顾夏凉，眼里写满担忧。

　　“嗯。”

　　顾夏凉淡淡点头，偏开头去。她看得出来七月眼里的情愫，这些都属于一个另一个人，顾夏凉觉得别扭。

　　还有点心虚，她平白借着别人的脸，占了这么多的便宜。

　　“先前被玄衣卫扣留逃走后，便没有一丝消息。”

　　回答的人显得小心翼翼，恭谨得一丝不苟，于是有些斟酌得极为仔细的感觉。

　　“嗯。”司徒珏随意应和一声，“那玄衣卫那边，可有什么情况？”

　　他摩挲起手里的白玉扳指，中指在栏杆上轻叩，极为清癯的一张脸上，满是随和沉稳的神情。

　　约莫是因为养尊处优，一双手白皙修长，竟像是十几岁的少年郎。

　　“玄衣卫没有什么动静，也不见了动静。”

　　司徒珏良久不说话，回答的人便开始心里打鼓。

　　“顾夏凉怎么逃走的，可查清楚了？”

　　站着的人讷讷不敢言语，他自然没有注意顾夏凉怎么逃走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找到顾夏凉的行踪么，要管她怎么逃走的做什么。

　　司徒珏冷哼一声，“做事就不能带着脑子么？玄衣卫手里，除了他们自己放，你听说过有谁能自己逃出来？”

　　“那……那就是玄衣卫自己放的？”他已经差不多猜到，只是对着司徒珏说话，总有些没有底气。

　　“嗯。”司徒珏这才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就算不是，也差不多，应该是想借着顾夏凉的行踪，挖出顾氏还在的人。”

　　湖面波光潋滟，日色下涟漪漾漾，层层碎金，无端渲染开一片浩大的景色来。

　　“那属下去查出顾夏凉的行踪还是去关注玄衣卫的动向？”他一时间就有些懵了，果然复杂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司徒珏将手边的鱼食拿起来，随意地往下一洒，看着一群拖着红纱一样长尾的鱼儿聚过来，眯着眼浮起笑意来。

　　“不必再有动作了，顾夏凉找不到也罢，总之还有玄衣卫注意着她。至于玄衣卫，”他的眼垂下来，神色微微阴沉，“你们一群废物，再去玄衣卫跟前晃悠，我也保不住你们。”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会被发现了。

　　“是。”不管还省事些，免得总是不能让那位满意。

　　顾夏凉在亭子顶上，不知道回答的人是怎么走的，觉得一片平静了，才长舒一口气，抬起头。

　　“怎么连气息都不知道收敛了？”

　　七月的声音不小，顾夏凉一惊，下意识想要捂住他的嘴。

　　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被七月抓住了手腕，他把脸偏开，顾夏凉就跟着把视线转过去。

　　极远处有个人影，顾夏凉跟了司徒珏那么久，自然认得出来那就是司徒珏。

　　底下没人了，顾夏凉明白过来。

　　七月把先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冷硬的脸对着顾夏凉，她无端觉得森冷。

　　怎么解释，其实她最近一直表现得很奇怪。

　　“忘了。”

　　自然不是忘了，她自然不知道怎么收敛。

　　“十指指尖有茧，中指无名指以及拇指骨节的茧犹厚，十指纤长白皙。”他握着顾夏凉的手腕抬起来，眼睛紧紧盯着顾夏凉，“分明是养在深闺里，学琴学写字的小姐，怎么会是从九岁就握着长剑，滚在泥土里学杀人的槿月。”

　　他死死盯着顾夏凉，几乎随时就要过来揭开顾夏凉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双眸子阴沉狠厉得恨不得杀了顾夏凉。

　　可是他的语调有些哽咽沙哑，槿月被人这样肆无忌惮地冒充，那说明，真正的槿月多半已经不在了。

　　他心悦的女子，不在了。

　　“是，我不是槿月。”

　　在七月面前，她确实漏洞百出，她也不知道能够瞒多久，反正早晚都会被揭穿，所以并不惊慌。

　　“起先我不知道真的有个与这张脸一模一样的人，也是你喊我槿月时，我才知道的。”

　　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吗，几乎在心里这样思考的同时，就告诉自己不可以。

　　“槿月呢？”

　　他有些急切，几乎是截断了顾夏凉的话。

　　“有人知道，不过他没有告诉我。”顾夏凉如实回答，可以不撒谎的时候，她一般不会骗人。

　　若是满口谎话，谁知道会害了多少人，毕竟一个人很容易被别人的语言所左右。

　　“谁？”

　　其实内敛的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保持冷静，无论是不是表面上的冷静，都可以让一件事变得有条理。

　　顾夏凉沉默了会：“他是我一个朋友，也是他给我的面具。”也就不继续说，自然不能供出陈玖。

　　七月看出了顾夏凉的意思，匕首飞快地架在了顾夏凉的脖子上，只要一用力，就能将她的脖颈划开。

　　“我可以帮你查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不能供出那个朋友，也绝对不是他。”顾夏凉偏过头盯着七月，眸子坚定清亮，“与顾冬暖有关，可以确定。”

　　槿月与顾冬暖的关系，确实。

　　他还是不可以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还是冒充槿月来欺骗他的人。

　　顾夏凉笑起来：“你大可相信我，我原本就是不该活着的人，如今借着槿月的身份活着，也算是回报她。”

　　少女眸子清亮而明净，冷意湛然又坚定的眼，确实很像槿月。何况，她还有一张和槿月一样的脸。

　　鬼使神差地，他点点头，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人不是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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