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李允便格外尴尬。

　　好在程璟渊向来沉稳，在顾夏凉面前表现得尚算平静，就当做没有看见李允。

　　于是别过脸，对顾夏凉道：“绣雅居是在我手下，若是满意，可以告诉我。”

　　顾夏凉思忖了会儿，心里虽然不愿意把这件事与熟人扯上关系，但是程璟渊既然已经说了，便不得不给他个面子。

　　这样一想，心里就有了计量。

　　便浅笑了说：“适才看过了，绣工极为精妙，华贵的款式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不过还有一些日常款式，想必在绣雅居里制作是用不着了，免得小题大做，免不了再去物色物色。”

　　她算是将一半的生意交给了绣雅居，一来是绣雅居的绣工确实有口碑，她一早就想到了这里，二来既然程璟渊出现了，就顺手在他面卖个面子。

　　大齐贵族生活奢靡，对衣物也是极为重视。

　　除却裁剪，又是镶衮又是刺绣，样样极为繁复。

　　他点点头，请顾夏凉进去吃茶，却没有理会李允。

　　顾夏凉自然看得出来，他纵然君子做派，算得上磊落，但是看到李允就有些别捏的尴尬。

　　也是，当年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害得程璟渊到现在还尴尬。

　　李允在一旁有些难堪，毕竟被忽略得太明显。

　　“世子不妨先回去吧。”顾夏凉犹豫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说，虽然轮不到她插嘴，但是她瞧着李允也挺可怜的，虽说刚刚她被轻薄了一把，但是被当做一个男子了嘛，说出来了就好。

　　再说，李允人瞧着也不算坏，并非真的轻薄，只是毛躁。

　　这一点，顾夏凉还是看得出来。

　　李允被人忽视了那么久，说话尴尬，不说话也尴尬，既然顾夏凉给他个梯子，他自然忙不迭地下。

　　“李某先告辞。”他的话是对程璟渊说的。

　　“世子不进去喝杯茶？”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来，说得随和淡然。

　　顾夏凉在一旁支着扇子看戏，故事里的平西侯世子这样无畏，今天见了，倒是已经被程璟渊整得格外胆怯了。

　　“不了。”李允目光扫过顾夏凉，眼里有些可惜。

　　闲着没事的顾夏凉瞧着，觉得可能是可惜她不是个男子吧。

　　程璟渊不再说话，径直把顾夏凉领进去。

　　其实顾夏凉不觉得有什么要和程璟渊聊的，何况她还要继续去看看其他的铺子，而且她在锦云馆不能随便出来，今天耽搁了，往后又要等好久才能出来。

　　里面设着小小的房间，布置得很干净雅致，就是似乎没什么人气，有股灰尘的味道。

　　“你要做生意，我不拦你，但是野心不要太大了，不听本官的命令，后果你知道。”

　　他眯着眼，房间里本来就昏暗，顾夏凉看不清他的脸，也就更不知道他眼里的神色，只觉得深不可测。

　　她抿唇一笑，心里十分坦荡，“我知道。”也就不愿意说多余的，因为她确实没有什么野心，挣钱只是为了有些依凭，好打理一些关系，为自己撑撑腰。

　　她已经没有家人的庇护，又身处锦云馆这样复杂可怕的地方，顾冬暖对她恨之入骨，哪天没有利用价值了，程璟渊也不会放过她。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爬高些，有点权势和钱财撑腰，才能活得踏实些。

　　““在锦云馆里，薛小小可有为难你？”

　　他问得漫不经心，她也回答得漫不经心，“不曾。”

　　陈玖救她的事情自然不能透露。

　　“听闻参知政事司徒珏耽沉酒色，想必是极为喜欢在锦云馆游玩。”他语调随和，却抬起脸来将目光落到她脸上，“参知政事不是小官，近来要推行的分田制，首先就要经过他的首肯。”

　　“……只是，这位司徒大人，从未与我见过，如何能接近他？”程璟渊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就是去司徒珏口中探探风，最简单的任务不过，只是她在锦云馆里，总不可能巴巴地跑去问吧。

　　“这你不必担心，我自会把她送到你面前，怎么做就要看你够不够聪明了。”程璟渊身后是个镂空的雕花窗子，日光泄进来，把他整个人裹在驳杂的光彩里，就好像随时会消失的仙人。

　　“好，我尽量。”她支着下巴点头，不由自主地看他，若不是遇见他，真不相信世上有这样好看得如神仙一样的人。

　　“嗯。”他也应和一声，不算太难，稍微费点心思就能做成的事，原本那司徒珏就是个好色的人，稍微**，迷迷糊糊地就交代出来了，所以并不担心顾夏凉会完不成。

　　锦云馆那样的地方，他其实并不喜欢去，既然路上遇到了，就交代完了。

　　想着没有什么事了，便准备起身离开。一抬头，就对上一张极美的脸。

　　因为她坐在他的右前方，雕花窗子漏进来的日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脸上，连细细的绒毛都能看见，长长而翘的睫，蝶翅一样。脸浸在暖色的光彩里，眸子微微愣怔着，脸上满是天真的神态。

　　他一向看得出来，她不是真的清冷凉薄，却很少会看见她这样不遮掩自己。蝶翅一样的眼睫微微颤动，是被他惊醒过来，有点失神后的不知所措。

　　顾夏凉歪歪头，说道：“要么以后有什么事，大人就到绣雅居告知我吧，或者修书也行。”她忽然想起，他名声惯来好，而且对锦云馆并不喜欢。再者，锦云馆虽然肯定有他的势力，不过目前看来，在朝中根基更深的姬昳的爪牙更多。

　　如果在锦云馆会面，终归有些不稳妥，毕竟他和姬昳针锋相对。说起来，他为官三年，就升得这样高，实在厉害。丞相这个位置，许多官员，一辈子也爬不上去。

　　程璟渊点点头，眼里有点赞许，目光却始终落到她身上，“往后有急事就传给绣雅居的掌柜，寻常事情他会处理好，若是急事，就让他找我，或是托他传信。”想了想，摘下腰间的玉佩，“绣雅居里的人都可靠，你日常若是走不开，可以让碧桃代劳，用玉佩做凭证就是了。”

　　理论上来说，男子随身的东西不能乱收，顾夏凉犹豫了会儿还是留下来了，毕竟她现在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无所谓了。

　　只是关于碧桃的底细，她倒是想探一探，毕竟是从程璟渊身边过来的人，她到底不放心，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犹豫了好久，还是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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