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荣昌来的所有人全部留在这里试吃，贺举祯和祁脩元还在二楼没有出来，但吩咐了不必等他们。

　　我每桌挨个寒暄过去，紧接着端了稍加改动后的盘鼎，它约莫大过之前普通的三倍，下仍用炭烧，周围绕两层滤烟的纱网，中以弧形盘鼎材质分割两半，倒入熬制好的骨汤，一半浇上调配好的辣椒，然后吩咐小二开始上菜，庖厨用刨刀切出来的肉卷，每三十片摆一肉扇盘，我将现代火锅的用食用料全照搬了过来，美观大方又易熟，最关键的是节省成本。

　　这群人用了近半个时辰，大厅好不热闹，我让阿禄往二楼那送了些茶水和小菜，直到听了贺举祯的吩咐将他们全部送走，帮工才开始收拾起来。

　　贺举祯从二楼雅间出来，闻着飘至楼梯口的香气撅着嘴大声责怪道：“楚良呢！？怎偏叫我闻了却不给吃！“

　　我本想上前回话，却忌惮祁脩元那双锐眼，他却也是疑问道：“楚良？“

　　我心里一颤，顺势躲进前柜蹲着，嘱咐了阿禄若是公子问起，就说我去送客了。

　　贺举祯性子孤傲，言语直爽，很难与陌生人打交道，这便是贺济莲常拿来唠叨他的短处，由此可见，他与祁脩元，关系必定非同一般。

　　待他们对话声渐行渐远，我探头偷看了一会，确信祁脩元离开后才站起身来，敲了敲酸麻的膝盖，水牢之困，确实落下不少毛病，眼看就要入冬，不免发起愁来。

　　“怎么了？“贺举祯已折返回来。

　　“没事。“我站直了身子，“你该回荣昌了，听听那些管事是怎样回禀老爷的，我好安心。“

　　“你想多了，有我在，万事俱顺。“

　　十月初一这天，新店所有伙计卯时而起，天还未亮，我披着冬日才用的披风紧紧裹着自己，看着他们将那个铺着红布的招牌抬过店前，我长吁了一口气。所有请柬在七日前已送达各个官僚显贵，今日所到之人，皆不可小觑，亦不能得罪。我翻看过请柬名单，第一页的第一人，便是祁脩元。

　　宾客陆陆续续赶来，贺礼堆满了前柜，舞狮队行至街道两旁，店前蔡锦迎着那些达官显贵一个一个安排了位置，鼓声起，我躲在门后，并没有看到祁脩元，贺举祯在一阵祝贺恭喜声中拉开那块红底金字的招牌...

　　“玖玖“，便是我为这新店取的名字，一来以示生意长久，二来，也纪念与他相识那日，感谢能遇见他，让我今后的人生可以依附自己而活。

　　我看到他嘴角淡淡的笑意，眼睛来回寻着什么，直到与我对视，才转了身吩咐挂起它，之后的鞭炮声震得我耳朵不舒服，人前也无需我帮什么忙，便躲进东厨，也落个清静，不知不觉窝在角落睡着了。

　　“阿初？“我听着这个温柔的声音，以为是梦境，下意识地握着那双正欲推醒我的手。

　　“阿初？你这样会着凉的。“

　　“嗯。“我回应着依旧紧闭双眼不肯醒来，真的太累了。

　　“要不，我抱她去客栈休息一会？“这是...李律？他也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啊。

　　“人未散，太张扬了。“

　　“也是，将军交代不让人前与她过分亲近。“

　　将军！？

　　我听见这个称呼猛地醒来，看见面前的姐姐和李律吓了一跳。

　　“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抓着姐姐的手臂，眼睛顿时起了层雾。

　　“阿初。“姐姐轻轻抱着我，“我后悔让你走了。“

　　“怎么？祁脩元怪罪了你了？你有没有什么事？“我推开她来回打量着，只见她拿衣袖拭了眼角的泪珠道。

　　“我若知道你离开后是这副模样度日，当初一定不放你走！“

　　“呵，我很好啊，吃穿不愁，贺家的公子对我也很好。“

　　姐姐不语，倒是一旁的李律开口讥讽了起来。

　　“一个女子，女扮男装整日与一群男人为伍，今后让别人听了去，你还怎么嫁人？“

　　“呃...他们都不知道。“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不用担心我，我过得真的很好。“

　　“跟我回去吧！“姐姐满脸担忧。

　　“不，玖玖刚刚开，我不能放着不管，这座楼带着我近一个月付出的辛劳和希望。“

　　“你大可回到祁府，我求将军与贺公子说情，让你依然留在这里做事。“

　　“姐姐，我能留在这里，靠的是自己的价值，不因任何人任何关系。“

　　“阿初！你终究是个女子！“

　　“你这句话，是在轻贱我...“

　　“你走后晏公子责怪了亦姝许久，她并无半点抱怨，如今看你这般，只是怕影响你今后的路途，你这样说她，当真是狼心狗肺了！“李律说完，闷在一旁不再看我。

　　“我知道姐姐为我好，但我与别人不同，这世间，不论男女，皆有权利去创造自己的价值，我不愿沦为一颗棋子...我要靠自己昂首挺胸地活着！“

　　李律有些动容，却仍旧别着脸，姐姐看了劝解开来，“别怪他说话没分寸，他一早就知道你在荣昌，还四处打探消息告知我和公子，阿初...“

　　“嗯？你怎么知道的？“我打断姐姐的话问李律。

　　“那日随将军去荣昌，走的时候你躲在墙角。“

　　“那...祁脩元也看见了？“

　　“本就是将军看见的，我并没有注意。“

　　我愣了...他为什么不抓我回去...

　　“今日将军特地带着我，就是来见你。“姐姐微笑道：“无论如何，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不再乱想，握紧她的手信誓旦旦道：“我并不奢望自己有多强大，但却盼着有那么一天，我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这就是我离开祁府的原因，从今往后天涯海角，只需谨记一点，为何而生，便为何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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