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举祯与黎秋似是朝着这里走来，我拿开祁脩元的手听着他们的对话，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们从小吵到大，我是阻不了的，若是哥哥在...他们便不敢这般造次了。“祁脩元解释着，问我：“饿了吗？“

　　“不饿，想再躺会儿。“我趴在枕头上，听着外头的声音，突然笑了出声：“我原以为，黎秋和贺举祯并不相识。“

　　“然后呢？“

　　“他曾跟我打过一个赌，没想到，打赌那时他便已经输了，他的命中注定，居然就近在咫尺。“

　　“什么赌？“

　　我绕开这个话题，问他：“你无事可做？“

　　之前，他一向起得很早...

　　“有，我的事，就是陪着你。“他侧过身子来，双目紧闭，“他太心软，又没有争那个位置的心思，我便随了他去，任他高兴吧。“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我终于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同祁脩元一起用了早饭，在院子里头逛着。

　　因为蕲凝蛊。

　　我提心吊胆地度过了这一日，直到夜深人静。

　　居然没有丝毫痛感...

　　身上也没有出现之前的红血丝，我生怕是祁脩元骗我，便直直地坐在铜镜前盯着自己的脸。

　　直至我连连打着哈欠，终是放松了下来，靠在身后的祁脩元怀中，不解道：“我不会数错的，就是今日，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哪有人盼着身子出问题的...即没有发作，便是不会发作了，别再多想，你困了一日，早些休息。“他唠唠叨叨着，把我哄至床榻上，躺在一旁看着我，逼我闭上眼睛。

　　我脑子很乱，还是睡不着，他便熄了灯，跟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我，嘴里乱哼哼着。

　　我睁开眼，看着被外头月光照亮的屋子，轻声道：“我给你唱首歌吧？“

　　说着，不等他答话，就哼了起来，还是那首。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地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我惊讶地听着祁脩元接的这几句，正要问他，他却自己解释起来。

　　“你同程衍婚宴的前夜，在院子里唱了一宿...想学不会都难。“

　　“你怎么知道？“当时我身边只有...亦殊。

　　“你那间屋子，隔上两座墙就是我的寝房。“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因为中间无互通的路，所以感觉很远。“

　　这让我想起某部电影，向左走向右走。

　　“看来，你因为这蕲凝蛊未发的意外，今夜是睡不着了...“祁脩元这样说着。

　　也确如他所说，我一夜无眠，脑子一直想着原因。

　　他也一样，虽闭着眼睛，却也没有真的睡着。

　　这个疑问，在七日后柴已瑞来到南越府衙，我才得以知晓。

　　当然，他是随尹煜而来的。

　　这日，府衙守卫格外森严，城门刚开，祁脩元便派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我知道，尹煜来了，他果然来了。

　　他将随行而来的侍卫留在城外，未带一兵一卒，独自入了府衙大门。

　　他虽身披青色斗篷，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被遮了住，我却依然可以一眼就认得出来，那个稳步踏入府衙的身影，就是尹煜。

　　我躲在墙角处，探了半个头出去，祁脩元直直站在我身后，未同那些官商将领一般去前厅等候。

　　尹煜突然驻足不前，往这边瞟了一眼，我与他四目相对，立刻缩了回来紧贴墙壁，紧张地看向祁脩元，他盯着尹煜驻足的那个方向，眼中透着不容侵犯的轻蔑，许久，终于收回目光，转而面无表情地看向我：“梁初，他若仍心存夺你的念头，我便由不得他回去了。“

　　这场谈判，从卯时直至入夜...

　　我心中虽焦躁不安，却未表现出来，只坐在案几前手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面前的书笺。

　　门开着，祁脩元双手背在身后，昂头看着漫天璀璨的星空，道：“坐不住了？“

　　他没有回头，我以为不是在跟我说话，片刻后见外头的李律也未有何反应，便应了一声：“嗯？“

　　“我方才出城，见到了柴已瑞。“

　　“什么？他来了？在哪？“我起身跑到他面前，抬头询问着。

　　“你不许见他，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别是再被下了蛊。“

　　“我想问问他，我身上的蛊为何还不发作，我想问他要蕲凝散，以防日后出了什么问题。“我央求着，求他让我去见柴已瑞。

　　“在皇宫那日，他给你服的不是蕲凝散...“祁脩元见我拧着眉头，抚上我的前额，道：“他只是没有拆穿你。“

　　“不可能...他若拆穿我，尹煜或许不会将他软禁在宫里，他怎么会帮我？“

　　“你也说了，只是或许...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柴已瑞的性子，不会去博，况且尹煜对你的宠爱他看在眼中，该不该戳破，他自有分寸。“

　　“为什么我觉得，有些乱呢？没有给我服蕲凝散，那服的是什么？照这样说来，毒发到底是在何时？“

　　祁脩元将我拉回房中，待我冷静了一会，才缓缓道：“明日，他会送来解药，你不必再担心什么蛊毒，也不会再受他控制。“

　　“你是在宽慰我吗？你也说过，蕲凝蛊无解...“

　　“有利可得，便有解，只是要看这个利，大不大的过他为此所舍弃的。“祁脩元信誓旦旦道：“梁初，我要给你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轻笑，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紧紧环上他的脖颈，在他肩膀上吸着鼻涕，胆怯地问道：“你...用什么...换了解药？“

　　“红湘。“

　　我立刻推开祁脩元，惊讶地看向他，他才云淡风轻地同我解释起来。

　　“我只是让他知道，红湘经他大费周章地拔了数日，根基依旧不曾动摇半分，他方才该已清楚，多年以来，所谓的消息共享，不过都是假象，我从为真正信任过他，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我惊于他的话，柴已瑞怎么也是柴国公之子，纵是不行官场，身份也摆在那里异常尊贵，况且柴祁两父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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