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喂你一口。“柴已瑞将酒壶压在我嘴边，我紧紧抿着嘴不松口，他逼了一会自觉无用，道：“这样吧，你若喝了这壶酒还能站直了同我说话，我便立刻放了你。“

　　“当真？“我再三询问。

　　“当真！“他将酒壶塞在我双手间，得他这承诺，我捧了起来，轻飘飘的并没有多少，来不及细想，已一饮而尽，刚放下酒壶，他便在一旁大笑开来。

　　“阿犇，阿笨！“他解开我手上的绳子，“你方才饮的酒里，兑了我的蕲凝散啦。“

　　“什么东西？“我并未感觉有何不适。

　　“隽安馆给新人的见面礼。“

　　“隽安馆...做什么的...“

　　“同红湘别院一般，训诫线人的地儿，不过他们教出来的都是奴婢下人，我教出来的，全是官商妻妾，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若我不挑你出来，他们便要在你身上打上红湘烙印了，那东西，丑的很呢。“

　　若如他所说，红湘别院和隽安馆都是训练线人的地方，为何这些搅弄风云的人，却偏偏待在这么一个豪不起眼的桐宽县，那他刚刚引我喝下的东西...

　　“你说蕲凝散...又是什么？“

　　“高官富商的妻妾，身上不可有疤痕呀，我便养了不少蕲凝蛊，此物，亦同那红湘烙印一般藏在你的五脏六腑，以防万事生变。“他继续解释：“不过阿犇放心哈，它不伤及性命，前提是，每月续服一次。“

　　我自嘲地笑着，一不当心又掉进一个深坑，每月续服...

　　“我左背有很大很难看的伤疤，做不了你隽安馆的线人。“

　　“你说有便有？眼见为实！“

　　“好！“我也不管不顾了，当着他的面解开外袍，正欲露出左肩那一小块伤疤给他看，他却扯了桌布扔在我头上，酒壶瞬间落地发出了声响，柴贤立刻冲了进来，我刚刚露了个脸出来，又被他盖上了，只听他吼了句：“出去！“柴贤便关门而退。

　　“阿犇，你比外头青楼的头牌都放的开呐，身子都要给我看了？我才不上当呢，看了你的身子就得娶你，你还未嫁人吧？看你这粗胳膊粗腿的，嫁不出去想赖上我？“

　　“谁要赖你！“我虽被祁脩元休了，也是嫁过人的，跟剩下的不一样！

　　“那你脱衣服做什么？你这姿色还要勾引我？“他一脸不可思议。

　　“我是告诉你，我身上确实有疤，不适合做藏在高官权贵里线人，你就解了这蛊，放了我吧。“那脑袋也不知往哪想的...完全不可理喻...

　　“没让你做线人呐？我打算收你做个贴身丫头。“

　　“什么？“

　　“不过你有弑主的前车之鉴，我只得用蕲凝散小小的控制一下你。“他比了个手势，重复那句：“小小的！“

　　我无语，亦知此刻再说都是徒劳，蛊已下，他怎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就帮我解了呢，我沉默着细细回想来时的路，现天已黑，他因那蕲凝散松了我的绑，未必没有机会逃出去，既是一月才要续服，那便一月后再说吧。

　　“好了，你今夜睡在此屋，明日一早随我启程汴京。“柴已瑞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拉住他问道：“去汴京做什么？“

　　“阿犇，笨！我的隽安馆在那里呀。“

　　打更的声音传来，已是亥时人尽歇息，我轻轻地打开房门，每无声的走着每一步，慢慢朝门口移动，门边倚着两个人正闭目偷懒，我蹑手蹑脚，居然轻而易举的逃出了这宅院。

　　柴已瑞因为这蕲凝散如此放松，难不成是种厉害的蛊...

　　回忆着每一步来时的路，我兜兜转转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来到正街，身上没了银两，岳来客栈不可再去，城门紧闭我也不得去寻那个叫苍禹山的地方，程衍和陈瀚生若是从山脚回来，必然要经过城门，于是我蜷缩在墙角处以天为被，度过了这个冷风萧瑟的夜晚。

　　这夜我并未真的睡着，一是怕县丞的人发现再将我抓回县衙，二是怕柴已瑞发觉我不在那个院落派人来找，还有我最担心的一点，我如今落单，白日门的人会否得知消息趁机来杀我。

　　说来，我还是被老天眷顾的，第二天暖暖的日出照在我身上，虽疲惫不堪，但至少无性命之忧，前方来了一队官兵，晨训后慢悠悠地打开了城门，我又往后躲了躲，紧紧盯着进出城门的每一个人，没多久便看见柴贤带了几个人正询问城门的守卫，还带着一张画像...

　　他们驻足停留了一会，没有出城，折返了回去，我不知那画像上的人是否是我，毕竟我无足轻重，在我身上也无利可图，但万事谨慎小心总是没有错的，我拾起不远处，被人丢弃在地脏兮兮的衣物披在身上，又往脸上抹了一把尘灰，静静地守在原地，一个一个细细地辨认入城的人。

　　奈何一整日过去，却并未见到他们的人影，白日门的截杀间距较久，像这种组织，一次出动的人数太多，必定要探查好确切的情报，以免兴师动众却扑了一场空，所以，程衍和陈瀚生遇到白日门的几率小之又小。

　　许彬既然引开他们，也该是知道他们并非泛泛之辈，县衙的人就算再明目张胆，县丞和许彬已得了那玉戒，既然目的已达，必不会先生事端故意去找他们的麻烦，我权衡再三，决定依旧守在原地，我坚信程衍会来找我，只要他活着，一定不会丢下我。

　　再等一日...若是还等不到...我便冒险前去岳来客栈，寻求贺举祯的帮助。

　　到底，我还是要依靠别人，不论是程衍还是贺举祯，他们都是强大到可以庇护我的人，而我，逃了这么久，依然还是活在这些人的羽翼下。

　　梁初，你从未真正独立，也从未活出你想要的人生。

　　不论现在，还是过去...

　　又是一夜，我身体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饥寒交迫，两日没有进食的我急需填饱肚子，困意一阵阵袭来，我连连打着哈欠，却还是紧紧盯着城门往来进出的人。

　　希望一点点消磨殆尽，我盘算着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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