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哥,你做什么!”
应从欢许是觉得不对劲,从木阁内跑出,却看见灵芝站在河沿边上,摇摇欲坠,身后就是湍急的河水。
她加快步子小跑到安孙澍身边,惶恐到:“你要做什么?”
安孙澍这才稍稍恢复理智,想着还有应从欢在身边,咽了咽口水,僵着脸一笑:
“我在求灵芝妹妹,今日,权且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应从欢闻言稍松一口气,扯着安孙澍衣袖,乞求地看着灵芝。
灵芝点点头,心中暗叹:“我本来就什么都没看见。”
直到应从欢拉着安孙澍走远。
灵芝才恍然觉得腿软,忍不住一声叹息,沿着墙脚滑坐到河沿上,可惜跟丢了那人!
等回到”东仙”,廷雅等人早等得团团转,见了她方放下心来。
特别是槿姝,差点没急得把整座桃花坞给翻过来!
灵芝只道是自己一时好奇,四下转了一圈。
挨了云霜几下粉拳,承诺再不乱走,众人方罢休。
此时已到掌灯时分,四下游玩的众人渐渐聚齐。
男女分别进“佳色”阁与“东仙”阁入座,两阁间木门拉开,只余一扇丝帛彩绘桃枝屏风相隔。
灵芝望了一眼,见男宾中,她认识的除了苏廷信和应二公子,许振竟然也在!
她暗地问廷雅,廷雅讶道:
“你不知道么?许指挥使也是今此恩科榜上有名者,似乎取的二甲第十一名,人都道是,许家又一个文武双全之才!”
接着,女宾这边也陆续进来三人,竟是毓芝,秀芝和应从欢。
应从欢见了她,瞬间脸飞红云,羞涩地将视线转开。
灵芝看着毓芝不由脱口而出:“你怎么也来了?”
毓芝自琅玉院走水,应氏崩溃以来,对灵芝的恨意深入骨髓,冷冷道:
“怎的,信哥哥是你安灵芝一个人的表哥?”
灵芝方才想到,廷雅他们不可能安家只邀请自己一人,自觉失了言,讪讪不再搭话。
与廷雅聊了几句,才知姑姑与应氏,还有应家、庄家几位太太都来了,只是大人们嫌他们小孩子吵,游完桃花谷,先行回田庄上歇息去了。
待众人坐下,正待开宴,又“咚咚”进来一个人,赫然是兰阳郡主周娟娟。
她依然穿得色彩斑澜,彩绣连珠暗纹撒花褙子,闪闪发亮的银红绉纱裙。
一进来就向毓芝处狠狠瞪了一眼,方坐下。
灵芝就知道这二人白日里定是又杠上了。
她悄声问:“这郡主怎么也来了?”
云霜强忍着笑回道:“许振大仙在,她怎能不来?”
说话间,一道道北地山野风味的美食送上来。
筵席都是些地道的农家菜肴,一道秋水桃花鱼格外肥美,惹得一桌闺阁女子纷纷大快朵颐。
待用完膳,少年们那边又联诗作对,姑娘们这边则玩起了射覆占花,直又闹了大半个时辰,方准备回田庄去。
从此处去田庄,依旧是走水路。
舟船早一只只沿河岸候好,为保护姑娘们,少年们商议一艘船上一个男人,一船载八人,正好每船上四个主子带四个随婢。
廷信自然要带廷雅与云霜,灵芝这一船。
毓芝与应从欢并应家另一姻亲的姑娘,庄家二姑娘名庄青荭的一起,与应二公子一船。
几经选合,倒把秀芝给落下了,她怯生生缩在人群中,低垂着头。
忽白衣飘飘的许振踏上了秀芝等人面前一条船,似漫不经意道:“我送安三姑娘吧。”
众人“唰”一下眼神全部转向秀芝,好几个姑娘眼中都似能飞出刀子,比如周娟娟,比如毓芝。
秀芝愈加局促起来,脸涨得通红,心中却腾起如春水潮来的欢喜,不停绞着帕子,踌躇着要不要先答应,还是直接上船去。
还没等她迈步,一把豪壮的嗓门道:“我也坐这条船。”
周娟娟一面说,一面越过灵芝秀芝面前,高高兴兴一脚往船上跨去。
那船身随之晃了一晃,许振面色清冷如常,不推不拒,只越过周娟娟,让她站到身后,再对岸上的秀芝道:
“三姑娘,请上船。”
秀芝这才轻抬莲步,娇娇怯怯往船上走去。
灵芝在她身旁,稍稍让出位置,让她过去。
忽身后有人在灵芝腰上大力一推,灵芝一个踉跄,往正迈腿登上船的秀芝扑去。
“啊!”秀芝一声尖叫,被倒过来的灵芝一拽,身子一歪,瞬间往那河水中倒去!
“扑通!”“扑通!”两声水响。
许振隔秀芝还有点距离,伸过来的手抓了个空,见秀芝落水,忙跟着跳了下去。
灵芝还好,被槿姝一个海底捞月及时扶住,不然也要掉到河中。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又是一声“啊!”
“扑通——”!
周娟娟壮实的身子在失去平衡的小舟上晃了两晃,也掉下河去。
一时大乱,廷信忙让船夫救郡主,又着人去下水助许振。
好在河水不深,几经折腾,秀芝与周娟娟都被救上了岸。
都无大碍,只周娟娟多喝了几口水。
但毕竟不是夏日,这谷中又河水浸凉,在水中一泡,衣衫尽湿,又被夜间凉风一吹,二人都哆哆缩缩起来。
周娟娟的两个侍女吓得脸色青白,忙脱了身上比甲盖在她身上,暂替她暖身。
秀芝更可怜,本就穿得单薄,又极瘦小,此时衣衫都贴在身上,薄透欲穿,连内中肚兜花绘都隐隐可见,唯一带来的小丫鬟宝珠,又被远远挤在人群后。
她蹲坐在河岸,双手抱肩,抖个不停,又羞又慌,低垂着头,眼泪似断线的珠儿一颗一颗垂落下来。
只见许振的小厮拿上一件布袍,许振接过,却未搭在自己身上,转身便披在秀芝肩头。
众皆哗然,披衣这般举止,在大周朝,可是夫妻之间才能有的举动。
秀芝更是愕然,抬起小脸,惶恐不已地看过去,那一刻,所有的嘲笑与屈辱都淡下去,眼前只有许振那充满怜惜的眼神!
周娟娟都呆了,同样是落水,为何得到的待遇差距这么大!
许振对自己连看都不看一眼!
若是他能像对秀芝那样对自己,就是让她冬天落到冰窟窿去她也愿意!
周娟娟的侍女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她一转头,狠狠地盯住了毓芝。
安毓芝,都是你干的好事!
毓芝轻挑一下嘴,不屑地笑了笑。
可惜,她本想是害灵芝与秀芝落水的,这周娟娟自个儿倒霉,怪得了谁去。
灵芝则忙示意槿姝,将自己带上的一件杭绸褙子给秀芝送去。
原来她本就怕冷,担心这夜间山谷风凉,特意多带了件衣裳,没想到,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许振见有人来照顾秀芝,方起身,对廷信道:“你先送郡主与安三姑娘回去吧。”
廷信忙点点头,着人扶了两位姑娘上船,又借了船夫的蓑衣挡风,匆匆而去。
剩下的人嗡嗡议论着刚才的事情,也陆续上船回田庄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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