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天空湛蓝,绿水绕山行。
离欢故地重游,沐诺惜作陪。离欢不免有些触景伤情,不觉潸然泪下。
昔日里繁华的芳菲街也在那场大火中荡然无存,坐落在芳菲街上的叶府也只剩下些许残垣断壁,灰烬里长了些许杂草,零星的散开,风吹起,仿佛那久远的故事在耳边呢喃。
离欢在废墟之中蹲了下来,伸手触摸那根纤细的小草,目光柔软又哀伤,叶家世代名门望族,最终也不过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们就这棵细嫩的小草,随风飘摇。
“沐诺惜,十年前我就在这里长大,我的师娘是沐清歌,她时常煮茶弹琴悠游自在,我的师傅便是叶晋言,一手神丹妙药行天下,可因为算计与背叛,叶家最终沦落至此。”离欢的声音里带着些哽咽的味道,素色的衣裙在风中摇曳,竟是满目苍凉。
“离欢,这世间终究是有所牵绊,愿活着之人安好。”沐诺惜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坚韧的女子,她轻轻的扶起她柔声一笑,说不出的凄然。
“嗯。”离欢点点头。
“诺惜,我师傅与师娘都辞世了,叶家人也早已化作枯骨,我想在这里替他们立座墓碑。”
“好,我帮你。”沐诺惜应道。
二人开始行动起来,瘦弱的身影废墟里忙碌着。
落华刚至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她驻足望着那抹熟悉的背影错愕。
七年前那场大火,断了所有的念想,而如今都随历史烟消云散。
离欢恨吗?
落华恨吗?
恨了十多年的爹爹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生父却一剑劈像自己,救了她的却是仇人,这中间纠结的关系让她如何抉择?
恨吗?或许不恨吧!落华的心里一片平静。
她抬起脚步缓缓的向着废墟走去,对于叶府她并未有太多的记忆,依稀的记得海棠怒放,那女子抚琴煮酒,可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叫叶庭雨,可她不是叶家人。
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离欢抬起头却见落华缓缓而来,今日她一袭素白的衣裙,并不似往日的冷傲高贵,白色的发带在风中飞舞,反而多了些许柔和与哀伤。
“落华。”离欢轻轻的喊了一声,当日叶晋言替她而死,这事她也听说过了,可落华就是叶庭雨,这件事也让她惊讶了许久,自战乱开始,也早已忘记了。
“离欢,对不起。”落华低下头声内疚的说道。若不是因着她母亲,叶家人也不会枉送了性命。
当初夏浅芫是一颗棋子,她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呢?
离欢摇摇头,上前握住落华的双手默默的说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至少我们还活着,何须说那些混账话。不管离月宫还是暗雪阁都不会放过你,同样也不会放过我,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是这个道理。”落华反握住离欢的手说道:“你的身份怕是只有南宫轲知晓,他应该不会有所行动。”
“那也难说,不管如何离月石是不在我身上,这点至少可以保障我安然无恙。”离欢笃定的说道,她当初随手把离月石抛给南宫轲,本来就是为了减少麻烦,不料南宫轲深陷迷局之中,参不透罢了。
“我想把师傅师娘的旧物葬在这里,洛城也怕是他们一生最逍遥快活的日子,他们定希望守在这里。”离欢看着远方对落华说道。那些往事随之而来,淡淡的像海棠的香味,风过不留痕迹。
“我们一起。爹爹……不,叶大人的尸骨倒可以迁回来,只是夫人不知身首何处?”落华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这声爹爹她怕是没有资格唤了,她低垂着眼睑,心里一阵悲哀。
“庭雨姐姐,不管结局如何,他是你的爹爹,爱你的爹爹。”离欢坚定的说道,上一辈的恩怨又何必牵连她们,稚子何其无辜。
“可我不是他的女儿。”落华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她的眼中弥漫着一层雾气,泪水倔强的在眼眶里打转。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不曾放弃你,那时他就认定了叶庭雨是他的女儿,唯一的女儿。”离欢拍拍落华的肩膀安慰道。春风吹过,落华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落华大颗泪珠从眼角低落,打在灰烬之中留下淡淡的痕迹。她默默地哭泣,这一刻她却是无比的安心,连日来的愧疚与歉意不断的在心里折磨着自己,她怕离欢记恨,更怕午夜之时的梦魇。
这一刻她终于解脱了,离欢鼓励与安慰的眼神宛如一抹温暖的阳光,融化了她心中坚硬的冰层。
“爹爹的骨灰我放在锦城,建好墓穴我们就把他带回来,可是沐姨的尸骨不知道在哪里。”落华已经平静下来,这是她余生最温暖的伙伴,此刻望着清晨的朝阳与草叶上滚动的露珠,这一切似乎不真实。
“好,那我们快快动手。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新朋友沐诺惜。”说罢离欢向沐诺惜挥挥手,沐诺惜赶忙小跑过来朝着落华点点头。
“我叫落华。”落华轻轻一笑。
“沐诺惜,以后互相作伴。”沐诺惜友善的笑起来,生命之中还有如此美好值得惦念,那么她一定努力让生活变的更加的美好。
“一起动手吧,让师傅师娘早日归家。”离欢说罢转身在废墟之中努力寻找一块可以安身的空地,望着满目苍凉的叶府,似乎也没有那么悲凉了,至少她们还活着。
活着便要珍惜。
只是她们不知道这一切都落在那个人的眼目之中,他心中一阵悲凉,原来落华说她是叶庭雨并没有错,更让他惊讶的是离欢竟然与叶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离月石是不是在她的手里呢?沐晨陷入沉思之中,他现在极其需要离月石来扭转局势,巩固地位。如果在离欢身上,他能否狠下心来。
沐晨有些犹豫,他目光缥缈的望着废墟上的身影,本来只是无意来游,却有意外的收获,他不知道是悲还是喜?
因为爱,所以狠不下心,因为爱,所以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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