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自己的母亲刻意培养自己,又刻意将自己送进宫当伴读的幼年之日起,簟棋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面对如此问题的,只是他没料到这一天竟来的如此快,又如此新奇!快的是岁月,新奇的却是境遇!
离开母亲的书房,簟棋一人安静的返回自己的二层小阁楼,望着已经是蓝黑色的天际,突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时光太过尽职,他自从自己十岁那年在宫中学习了数月之后,便再也没有踏入那里一步,而眼下,自己却又要故地重游了……
那年的曾太傅……
那年的素衣女孩……
那年宫殿外的哭声……
仿佛历历在目,却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厢,待醉眠在御书房里将一些琐事处理完,又对昔日的官员进行了诸多了解,不待她感到疲倦,天色已经暗黑,门口守着的时安端着一盘晚膳悄声前来。
“陛下,您已经忙了一下午了,该歇息歇息了吧,这般日日辛苦,时安可是心疼得很!”
被打断思路的醉眠抬眼望殿外一瞧,果然……已是过了许久……“什么时辰了?”揉着自己的肩膀,时不时传来一阵酸痛的醉眠有气无力的问道。
“已经酉时了呢,陛下!”时安放下手中的托盘,径自上前替醉眠揉捏肩膀,他侍奉醉眠十几年,最是清楚醉眠的一举一动,眼下更是将醉眠侍奉的舒舒服服。
“嗯……再往左边点……对对对……真疼!”醉眠一边闭眼享受着时安的推拿,一边开口指挥道,可见是累的有多惨。
“陛下才刚刚登基就这般辛苦,若是往后……岂不是……”时安本想趁机对醉眠表达一下自己的情谊,谁知……
“呀!都这会了……表哥呢!”
猛然想起的醉眠一把推开时安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不理不睬的就往外冲去……
时安虽嫉恨醉眠对哥伴如此在意关心,但还是咬牙追了出去:“陛下,您慢点,天色已黑啊……”
被冷落了一下午的哥伴倒也不觉得无聊,毕竟他以前与醉眠也不是时时都在一起的,总是要挑自己母亲不在的时候才能偷偷溜出去见面,眼下也不至于太过相思……只是这宫中毕竟不如自己家中那般自在,想他一个嫡公子,怎么着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自是不会受一丁点苦头,而如今却是前途未卜,先是时安的算计,后有一大堆的宫中规矩束缚着自己,这日子当真是难过……
“表哥!表哥!”
当醉眠一路狂奔至平安殿偏殿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哥伴斜斜的趴在桌案上,露出的半张脸上还有着未干尽的泪珠儿……颇有我见犹怜的风范……连时安看了都心头一震,更不要说此时将他放在心尖上的醉眠了……
“表哥?”醉眠放轻脚步,俯身来到哥伴身前,小声的交道:“表哥……”
门口的时安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暗自腹诽道:又不是猪,睡的这般死沉,满宫殿的人都被陛下吵醒了,他倒还真是能装样!
可惜,不等时安抱怨完,哥伴已经恰巧的睁眼迷糊道:“醉儿……我?”
“哦,表哥可是累了?用过晚膳了吗?”想来能让女皇站着,而自己坐着的人,眼下唯有哥伴了吧!
只见醉眠握着哥伴冰凉的双手自责道:“怎么这般冰凉,可是受寒了,虽是春日,可晚间还是有凉气的,你这般趴着定是受不住!传太医来看看吧!”
“不要了醉儿……我……我一个没有什么身份的人,怎么能劳烦太医大驾,免得落人口实了!”
“这是什么话?”闻之皱眉的醉眠将哥伴脸上的神色仔细的探究一番,转而沉吟道:“可是有人说了什么话?”
醉眠是想着下午前来的那两位大臣提及的那桩立君后之事,该不会是让哪个嚼舌根的小奴传到哥伴的耳朵里了,不禁有些心虚愧疚,转而一想又对这宫中听墙脚的奴才恨得想砍人,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可是落在哥伴的眼里,反倒是觉得自己会不会做作过头了?惹得醉眠心烦?
“醉儿,没有!真的没有!是我下午听着那掌事大人讲了些宫中规矩,觉得自己这般实在于理不合,不愿给你带来如此多的麻烦,所以才……才有些难过罢了……若是醉儿也觉得为难,不如……不如先将我送回家吧……待来日……”
“什么?你要回去?你可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本想说“都是为了你”的醉眠,却反而说不出口了,明明是自己恨母皇,却要以哥伴为借口的话,醉眠还是没脸说出来的,索性也就自己生闷气了……
“醉儿,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是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了,好吗?我只是觉得眼下自己这般的身份会给你惹来太多非议,才心有戚戚焉的!”
“表哥,不关你的事,是我处理不好,是我的错,与你无关,我……我刚才不该那样跟你说话的,我又乱发脾气了!”
“呵……”抿嘴一笑的哥伴挑一抹浅笑道:“醉儿还跟我这般客气吗?”
柔和的橘红色烛光,将哥伴的脸庞笼罩的甚是温柔,看的醉眠一阵心软又心疼,伸着胳膊紧紧抱着他道:“表哥,你别担心,那些规矩不学也罢,都无所谓的,至于你的身份……”说到这儿,醉眠将怀里的人扶正,两眼紧盯着哥伴的双眸,一脸严肃认真的开口道:“我一定会给你最尊贵的身份!一定不会让你受任何一点委屈的!”
“醉儿……我……我真的很爱你,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我刚才说的那些回家的话自己也不好受的……”说着说着,哥伴的脸上就落满了泪珠儿……
“我知道……我知道……表哥,我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只爱你一个,我要你永永远远都留在我身边!”
“嗯!”
相互拥抱的两人,诉说着互相坚定执着的心意,本以为天长地久的爱情,总是会岁月和时光一点点考验的……
此时的他们还不曾想过太多……太远……
“哼!哥伴!你够狠,玩以退为进是吧……哼,咱们走着瞧!”眼见醉眠早已将自己丢在九霄云外,时安躲在暗处恨恨的跺脚诅咒!
第二日一早,醉眠带着昨日想了一夜的谋划稳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众臣的叩拜,神色飘忽的望着外忠内奸的丞相道:“先皇的后事处理的如何了?礼部尚书的空位可有人选?今年的税收和各地的奏表已经层层递交上来了吗?”
被女皇这一连串问题堵得有些懵圈的丞相,硬是将自己那一句:“这些都不是我一个人管辖的呀?”给咽了回去,抖着自己的小心肝朝外迈出一步拱手道:“回陛下,臣已经将先皇的后事一一处理妥当,还请陛下过目!”
说罢,就将自己手中捧着的奏折交给前来的时安,再由时安放在女皇的桌案前。
醉眠抬着眼皮、翻开奏折,一行行看去,果然……不愧是只老狐狸,做事竟是如此般滴水不漏,让自己一点错也挑不出呢!
“嗯……不错!那后面的事情呢?”本就给丞相下套的醉眠,岂会主动提及是哪一件事情?
“这……回陛下,关于礼部尚书一职的人选问题,臣不敢擅自做主,臣和太尉大人、御史大夫大人、还有其他几位大人一起商议之后,会按照各项官员的考核表来拟出一份选表,届时递交给陛下过目,还请陛下亲自选出!”
“届时?是何时呀?”
听了丞相大人如此一通废话,醉眠总算是鸡蛋里头挑骨头般的跳出这么点琐事来,当真是不容易啊!
“这……臣尽快……哦不,臣明日就会上奏此事!”
如果说事已至此,她一个身为历经两朝纵横官场数十载的丞相不明白这是女皇的故意刁难话,那她真的是可以回乡种田了!
“嗯……那下一件呢?”
就在这儿好整以暇的等着丞相大人犯错的女皇,已经让众臣堪堪捏出一把泪汗了!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这……回陛下……关于税收和各地奏表的事情,臣并不是直接管辖之人,税收是由大司马掌管,各地奏表是由司空和司徒两位大人掌管,臣实属不知!”接连被女皇的三个问题齐齐刁难,任由她丞相大人再好的耐性也不免带出一点戾气来!而醉眠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呵呵……小样,寡人就在这儿等你呢,你倒是挺会上钩的!心中暗自一句腹诽,醉眠堪堪一声冷笑:“哦,是吗?原来司徒大人是掌管各地奏表的呀!寡人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呢!当真是糊涂了!那怎么昨日下午,司徒大人要和太保大人一起来跟寡人说道立君后之事呢?而且这君后的人选竟是万中唯一的丞相之子簟棋!对吧,太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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