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哭泣的苏老爷夫妇二人听到这声问,一瞬间的静默后,苏夫人的哽咽声更重了。
苏老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并不回答,只是问道。
“轩儿,映雪她此刻,在哪?”
秦子卿心如擂鼓,终于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可是——
“叔父,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秦子卿的面上有执拗的坚持。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映雪,也一直是苏映雪心里抹不去的阴影。
如果能够知道事情的缘由,那么苏映雪就算是被找回来,他们也可以商量对策,大大方方的去争一争了。
那么,苏映雪应该就不会责怪自己出卖了她吧?应该会吧?
苏老爷抬眼看着眼前站着的这个少年人,看着他少有的执着和坚持,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咳咳······咳······”正在哭泣着的苏夫人忽然就咳嗽了起来。
苏老爷忙去帮她顺气。
虽然被苏老爷挡住了,秦子卿还是隐隐看到了苏夫人对着苏老爷摇了摇头。
究竟有什么事不能说的,非要如此不可吗?
“轩儿,你可知,雪儿她,为何突然离开吗?”许久的静默之后,苏夫人开口说了话。
秦子卿再次愣住,旋即一笑。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
“因为,她不同意你们俩的婚事······”
秦子卿的笑僵在脸上。
什么?!
他只觉得头上嗡嗡作响,似乎有数以万计的蜜蜂围着一般,又好似置身空中,不知上下,不知何地。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那沉沉的跳动的声音再次跳动时,却好生的疼。
他早就知道她不会同意的,却怎能想到,引爆了苏映雪离家出走的引信,居然是自己。
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所以她才会慌不择路的逃跑。
不,应该不是,要不然,她为什么会允许自己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
只是,那个所谓的父母之命的婚姻罢了。
映雪映雪,你是害怕连婚姻都被父母做了主,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获得自由,能够找到归属的机会了吧?
你为什么不想想,我爱你如斯,又怎会同叔父婶娘一般,将你圈养在家中?我怎会像他们一样,处处辖制于你?
错,你大错特错了!
我们之间是有天大的误会!
我既不会逼迫你与我成亲,更不会勉强你的感情!
你,未免看低了我。
“轩儿,你告诉我们,她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们看着你俩长大,知道你对她的心思。这孩子只是一时糊涂,只要她回来,便会商量你们的婚事。”
“轩儿,快说,她究竟在哪儿?”
······
婚事,婚事!
秦子卿苦笑,他们俩之间的婚事,怎么能成呢?自己的母亲对于这桩婚事的反对,他们还不知道吗?
“叔父,婶娘,若是因为此事,大可不必去寻映雪。我们俩,怕是有缘无分。”说罢,转身便要走出去。
苏老爷二人眼见事情要成,却不想秦子卿忽然如此,苏夫人摇了摇苏老爷的胳膊,苏老爷忙追了出去。
院外站着的众多下人一见门帘掀开,一个个忙往黑暗处挤,躲在树后,躲在草丛后,躲在墙根里。但是仍旧是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错过这件事的结局。
“轩儿!”
苏老爷喊了几次,不见秦子卿停步,拔高了声音。
骤然提高的声音,让所有的人不由得哆嗦了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样子,老爷好像很生气?
秦子卿停下脚步,却不肯回头。
“叔父,你们做的任何决定,可曾真心问过映雪的想法?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可知道?”
屋檐下的灯笼随着夜风飘飘摇摇,秦子卿提步离开,只留下苏老爷一个人站在灯影里,目瞪口呆。
映雪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从来都是听从父母的话的。无论他们做什么决定,为她准备什么,不让她做什么,给她送什么人,她从来没有过意见,他们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可是,似乎在很早以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雪儿,雪儿,你看,爹爹刚刚为你买了一只画眉鸟。你看。”
“爹爹,你买这个做什么?”
“爹爹觉得它挺好看的,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所以买来送给你。”
苏映雪先是道了谢,低声喃喃的说道:“爹爹,你觉得好的,其实,在我这里,未必觉得好呢。”
说完,她回头明媚一笑。“爹爹,是不是送给了我,我便可以随意处置它了?”
“是啊,爹爹给你的,当然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苏映雪高兴的回过头,一下就打开了鸟笼,画眉鸟一见,扑棱棱的飞向天空,冲着苏映雪婉转的叫了几声,离开了。
“爹,你看,鸟儿不喜欢呆在笼子里。”
“你放走了它?难道你不喜欢它吗?”
苏映雪一笑,眉眼弯弯:“喜欢,但是,我更喜欢看它自由自在飞向的样子。爹爹,以后不要再买了。只有天空,才是它们向往的地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是四岁还是五岁?
只有天空,才是它们向往的地方。
那个时候的苏映雪已经被严令禁止出府了。
可是,孩子啊,爹爹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是爹娘唯一的孩儿,我们怎舍得你难过,可是,如果不这么做······
秦子卿刚离开苏府,就见苏府门口一排人打着火把正要往里进。火光照耀间,当先走出一个人。
“孽子!”
“爹?”秦子卿听到呵斥,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
秦家得到信儿说苏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在找秦家三公子,满扬州城几乎是一家一家客栈的问了过去。
秦老爷不可置信。这孽子一声不响的说走就走,连个信儿都没报过,现在回来了居然连家门也不进,倒是先让苏府的人知道了。
本来都已经洗漱完毕要睡觉的秦老爷,二话不说,穿起衣服便交代管家叫上家里所有的看家护院,匆匆向苏府赶来。
这次,他非要好好收拾他一次不可。
“来人,将这孽子给我绑了!”秦老爷气呼呼。
身后的护院迟疑片刻,看到管家的示意,这才壮着胆子,拿了绳索,走到秦子卿跟前,三下五除二就将人绑了。
“爹,爹,这是为什么?”秦子卿急的喊道。
只是,秦老爷一句话也不说,便当先一步离开了。
“三少爷,得罪了。老爷的吩咐,我们也不能不听啊。”几个护院告着罪,手下却一点也不敢松懈,压着秦子卿,跟了上去。
苏府门房的下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直到那堆火把远去,才猛地反应过来,快步跑进去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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