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决说罢,不待他作何反应便扬长而去。
待他身影消失后,周氏随门而入。
“侯爷,世子怕是误会了,这可如何是好?”周氏望着宋决消失的门口,一脸地忧愁。
有周氏在,发愣的宋城很快回过神来。
他面色铁青,沉声咬牙道:“这个逆子!我看他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轻重了。”
不过是在禁军营里做四品将军,还真以为自己飞黄腾达,连侯府与自己也不放在眼里了?
宋城心头冷笑,黄毛小子罢了,以为进了禁军营就能得到陛下恩宠?
想到长子的所做作为,再思及幼子,宋城心中头一次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没有这个儿子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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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离东府街不远的什刹海西街上的定远候府内。
世子夫人孙氏刚回了院子,外头就有丫鬟打帘子进门禀:“夫人打发人来问了好几回,您都没回来,特地嘱咐奴婢,要是您回来就让您赶紧去一趟正院。”
刚坐下歇歇的孙氏还未来得及喝口茶,听到丫鬟的话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使唤丫头换了一身衣裳,才匆匆赶去正院。
.........
定远候府三代武将出身,定远候老太爷是陛下亲封的常胜一品大将军。在与回纥的边境战中受了重伤、无法动武后,陛下不但加封候位,赐定远,更是将当年的最宠爱的昌平公主赐婚与他。
昌平公主下嫁后与老定远候恩爱无比,从始至终都未曾纳妾,更不提姨娘通房,与公主生育两儿一女。
但恩爱不过数载,老定远候旧伤复发,早早离世。已然是长公主的昌平本可选择再嫁,但她为了儿女还是选择留在定远候府。
长子穆亦冠承了世袭候位,娶了老定远候母亲家的侄女。
次子穆昶冠下场中试几次,却始终无果。于是只得得侯府庇佑,娶妻生子,手头有些田产,算是在府里打混过日。
独女穆湘早些年许配了中书侍郎家的长子,算是门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但天意难测,穆湘及笄前刚巧老定远候离世,需要守孝三年,但孝期满了后却又染了风寒症,加上药不对症,白白耽误了医治的好时机,落下了病根一直不见好。
中书侍郎家为了承诺也是苦等了好些年头,后来还是昌平长公主将定亲信物几次送上门,这才退了这门亲事。
但穆湘的年纪早已过了桃李之年,京都中门户相当的人家早已有了婚约,但要说门户太低了长公主又瞧不上。几次挑拣后,这婚事便拖了下来,一直做姑娘养在内宅。
定远候穆亦冠的独子穆康曲顺理成章承了世子衔位,这孙氏便是他的正妻夫人。
孙氏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嫁进侯府也有十几载。平日里兢兢业业伺候婆婆与长公主,从来都是恪守已责,从不敢忤逆怠慢。
如今也是头一回婆婆如此着急见自己,怕是与昨日之事脱不了联系。
孙氏一路往正院走去,一面脑中又是纠结紧张,又是疑惑。
心中有思虑,脚下不自觉步伐加快了许多。
定远候夫人詹氏住的正院比起孙氏住的西院格局要大的多,光是这路过的门槛都是好几道,孙氏自进了正院大门,便收了些许心思,凝神敛息快步朝堂屋走去。
堂屋里,詹氏正正襟危坐地坐在主位上。
见孙氏进门,只是轻轻瞥了一眼,轻飘飘道:“你来了。”
孙氏早有此预料,只是再有准备心中也不免有些不定,她稳住心神,进门规规矩矩行了礼:“母亲万福,媳妇有礼了。”
詹氏像是没听见她的问安,也未有打算先让她坐下的话,只是自顾自开口:“听说你去了回升胡同孟大学士的府上,不知那里的景色如何?是不是有传闻中那般恰如春色?”
孙氏一愣,恍惚抬目间见詹氏眼里的那轻蔑、又像是看穿一切的眼神,心中猛然一晃,不待多想便讪讪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母亲的法眼......“
詹氏面上不带一丝笑容,目光甚至有些凌冽:“别以为我在家里,便什么都不清楚了。你若是想与孟家结亲的打算,可与我、与侯爷报过?平儿是侯府的嫡子,以后是要承爵位的,娶的妻子不但要能帮衬他、更要门当户对的。你不经我与侯爷,私自便应约上了孟府......若亲事不当,对平儿只有害无益!你可晓得其中的厉害?”
虽说孙氏已然是及三十的妇人,但自嫁进门便在詹氏身边立规矩,这么多年自然少不得对她有敬畏之心。
她这样一番话,孙氏形神俱震,赶紧满面愧色道:“母亲说的是,此事是媳妇欠考虑了。不过媳妇也是觉得只是去孟宅赏赏花,况且也有长宁伯夫人在旁,便未曾多想。去之前也只与世子爷商量了几句,并未深思有何不妥......如今母亲提点,媳妇才知错处......还望母亲责罚!”
她言语恳切,似乎真的不知情一般。
詹氏见达到目的,也不再抓着不放,而是换了个温和的语气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平儿是我的孙儿,也是你的儿子,如何能不为他好?”她一面示意孙氏坐下来,一面吩咐丫鬟奉茶后又才继续道,“孟家是什么样的门户我也考虑过,但前些日子传出孟家与那户部侍郎王家结亲的消息,我与侯爷也商议过,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侯爷也考虑过此事,只说平儿的婚事暂且缓缓,待时局稍定再行决断,因此你也不必如此着急相看。”
孟家与王家结亲的消息孙氏自然也是听说了的。但原先定的人选如今与胡家结了姻缘,王家的亲事还指不定要落到孟家哪位小姐的头上。她此次能答应去孟府,也全是上次去胡宅参加寿宴时,明里暗里窥探过,孟如瑗倒也是透露出于王家结亲,只是孟家的姑奶奶从中撮合罢了,家主孟安霖本人倒是没有多热衷。
由此孙氏这才明白,为何一向与定远候府一般保持中立的孟府,会传出这样的消息了。
孙氏脑中自顾自想着,兜兜转转半晌,连詹氏说的话也没能听进去。
詹氏发觉了媳妇的心不在焉,刚温和几分的面容又瞬间严肃起来。
堂屋中的气氛瞬间冷凝。
孙氏感觉到不对,见婆婆面色不好看,这才回过神,陪了笑脸道:“媳妇怎么会不明白母亲的苦心,只是母亲真的冤枉媳妇了,媳妇去孟府只是应了上次与周夫人去胡家赴宴时的邀约,不得推辞这才去了一趟。若是知晓母亲这般担忧,媳妇怎么说也不会去这一趟的。”
她口吻温和,语气委婉,詹氏这才面色稍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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