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诚然不怪秀彩。
老爷作为孟府的家主，秀彩相貌再好也只能笼络住他一时，那赵姨娘心思活络，又擅长温柔甜蜜，近几年很是得孟安霖的欢心，就算大太太将秀彩开脸送给他做通房，但世上的男人有几个是能收心的呢？
赵妈妈心里默默想着。
但纵使她这样想，还是得乖乖去唤秀彩前来，否则受气的便会是她了。
秀彩战战兢兢地进了门。
“太太好。”
大太太看着她，眼睛里像是含了冰霜：“最近老爷去你那儿了吗？”
秀彩不敢抬头，更不敢动分毫，甚至身子有些微微抖了起来，她觉着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微微打颤：“太太息怒！”
“我问你话！”大太太沉声道，“老爷这月里去你那儿了吗？”
秀彩依言嗫嚅着回答道：“回......回太太，老爷......老爷他近日公务繁忙......”
‘啪——’
一声响声过后，被大太太掷出来的一只香炉直直砸向秀彩的额头。
秀彩被狠狠地撞击跌落，身子也歪斜着向左倒去。
而香炉掉落在地上，猛烈的动作让它即便是落在地上也狠狠地打了几个转才慢慢停下。
秀彩被打的脑袋一蒙。
她昏天旋地后，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太太！太太饶命！！”
大太太冷笑一声，声音更像是淬了冰，直直的让人心寒：“我是看在你样貌生的还算不错的份上，做主将你送到老爷的床上，若是你乖巧听话，能笼络到老爷的心，我便会考虑让老爷将你抬做姨娘。”
“可你偏偏没那个本事！你可别忘了，你嗜赌成性的爹和你那卧病在床无药可医的娘是谁出的银子救活的！你弟弟的学费又是谁帮你交的！”
秀彩脑袋一热，感觉头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光洁的额头流了下来。
那液体慢慢从额角渗透下来，在她标志美貌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偏她发髻方才被打的凌乱，此时看起来更是颇为惊悚。
她能够感觉到，那是血。
可这样的情形，还是大太太对于她的威吓要大过伤口，她身子完全匍匐在地上，姿态谦卑恭顺无比，声音也是不住的颤抖：“太太，太太，奴婢知错了，您要打要罚就让奴婢一个人受了便是，请您一定不要怪罪奴婢的家人！求您了！”
赵妈妈道：“秀彩，凭你的样貌是能嫁个好人户，但凭你家里的条件，却不一定有人户会瞧得上。太太抬举你，将你送给老爷做了通房，你就该千恩万谢的报答太太才是。可你不但没能完后，反而还教赵姨娘占得机会，如今还身怀有孕——”说着她先小心瞧了瞧大太太的脸色，然后才道：“这就是你的不对的。”
秀彩哭着，上前扒拉着大太太的裙摆道：“太太，奴婢真的知错了！可奴婢也没想过老爷会对赵姨娘还有情意，奴婢......奴婢又怎么能左右的了老爷的去向呢？”
她说的却是是实话。
可大太太心里的目的还没达成，又怎么能罢休。
她猛地将裙摆从秀彩的手里扯出来，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道：“我抬举你，是看得起你。可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秀彩原本着力在她的裙摆上，猛地被扯开，她扑了个空。头上免不得就是一阵眩晕，却不敢声张，赶紧叩首跪拜：“太太，是奴婢的错，您惩罚奴婢吧，千万别怪罪奴婢的家人......”
到最后，她似乎有些虚弱，说话声也低了几分。
大太太瞥了她一眼，倒不似方才的冷酷，只是语气里带了些冰冷，淡淡地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秀彩没想过这话的意思，只以为太太在质疑她话里的真假，于是不待多想，赶紧回道：“千真万确！奴婢说的话定然是真话。”
大太太这才面色稍霁，顿了顿半晌，待匍匐在脚下的秀彩半边身子都僵了，才悠悠开口：“起来吧。”
门外的丫头们瞧见以往的姐妹秀彩进门，不由地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只期盼太太不要太过怪罪她。
可就在她进了屋子后，从里面忽然出了一声响动，吓得门外的丫鬟们一大跳。
后来屋子里便再没有任何声响了。
几人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却因着没有大太太的吩咐，不敢私自进屋子查探。
直到赵妈妈的唤了一声。
秀莹垂着头开了门：“太太。”
赵妈妈道：“太太的杯子不甚摔碎了，去重新沏。”
秀莹是贺馥主院里最为沉稳的一个，开了门，也不多看，不多问，只屈膝道：“是。”
秀莹重新上了茶，大太太端起喝，秀彩只是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等过了这月，我就与老爷说，将你抬了作姨娘的份。”
秀彩一听，顿时大骇，忙不迭地地跪下叩首：“太太！太太您说什么奴婢都听您的，您千万......”
“说什么呢。”大太太打断她，久病在床的脸上透出一股子灰白的影子，虽然抹了一层胭脂，还是止不住的病容，她这样的脸上此却带着一股古怪渗人的笑容。
秀彩快速抬眼，又复而垂首：“此回奴婢犯下此等错处，太太不罚奴婢便是千恩万谢，又怎么胆敢肖想姨娘的位置，还请太太责罚奴婢吧！”
对于秀彩来说，此时的抬举似乎更让她胆寒，相比起来这样的情况下，受罚比这样的好事降临反而会让她心里更踏实些。
大太太心里暗道一声：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面上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和善笑容，语气也松了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可是要做姨娘的人了，虽然只是个妾，但也是孟府里的正经主子。以后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
秀彩抬眼看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面上虽然带着一股子和气的笑，但她面上的粉脂却扑在脸上，伴着她那如勾如箭的冰冷眼神，让人只看一眼便有些打怵。
她实在拿不定大太太这态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于是心里权衡了片刻，还是问道：“太太......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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