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襄脑子并不笨，只是此时被嫉妒蒙了眼。

　　孟成德这话本意是提醒她安平王府的人还在，事情若闹大的没有什么好处。

　　可孟如襄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她冷冷瞥了一眼孟成德，面上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笑意：“二哥这是想做什么？”

　　孟成德平日里与这个刁钻的五妹素无过多交情，亦是没有什么情份在里面，眼下自己好言相劝，她却置若罔闻，反倒是反问起自己来了。孟成德不免有些怒意。

　　“我的意思很明白。”孟成德没好气道，“在场的各位都明白，不会独独五妹你听不明白吧？”

　　“五小姐，”慕容逸终于开了口，他面色冷凝，平日里的笑容不见分毫，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安平王府与孟府，我与你，是有婚约。但今日我是随了长辈按着规制递了帖子正式上的门，我与永安相聚也是提前向伯母请示过——”

　　“我身为男子当如此遵制才合乎礼数，你与我本不该私下见面，但由着情况也不免例外。今日这事起因是你失手将茶杯摔落在地，过因是我无意拉了周小姐一把以至于她未站稳，这起因过因无论哪一种都是你与我的过错，算起来应当是你我向周小姐赔礼才是。”

　　他字字分明，言语清晰，一向带着温和笑意的谦谦模样此时有些异常冷酷。

　　孟如襄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却又舍不下面子，一横心，嘴硬道：“这话怎么说？你与我本有婚约，见与不见也不当事；今日这事起因确实在我，但那茶水......”明明是泼向周香月的。

　　她差点说漏了嘴，赶紧弱了声音不再说下去。

　　慕容逸道：“今日之事，权当是我不小心招惹周小姐差点受伤。但此事关乎周小姐的名誉，在场诸位是否可以对此保密，或者权当不知情呢？”

　　他说着看向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廊庑下。

　　孟如尘坐在廊下，手肘支在下巴底下，目光异常地亮，面上却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很是悠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慕容逸望过来，孟如尘笑了笑，道：“三公子放心，我就当不知此事。”

　　慕容逸头一次见她对着自己露出笑脸，不由地有些讶然。

　　“三公子，你的胳膊！”

　　周香月这才注意到慕容逸方才接了茶水的手臂。

　　衣服揭开，小手臂上有十分明显的红处，被泼到的地方此时呈现一片绯红。

　　周香月眼里噙了泪水，十分懊悔：“都怪我……要不是我……”终于掉下了泪珠。

　　慕容逸收回目光，继而换了种审视的目光看向孟如襄：“五小姐，我一直认为你虽然刁蛮，但也有可取之处，今日见了另一面才方知我对你了解甚少。这门婚事怕我还需与我母亲另做考虑。”

　　他口吻虽然依旧温和，像是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但字里行间的寒意却犹存入耳。

　　孟如襄显然没想到慕容逸居然这样直接地警告自己。

　　她瞪大眼睛，想要说点什么。但在他的目光下，喉咙里像是塞了坨棉花，竟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她气馁地狠狠瞪了周香月一眼，甩袖走人。

　　周香月看着她离开，目光忧切：“三公子，你的伤口……”

　　慕容逸谦和地笑了笑：“无妨。”

　　他又恢复了那个谦谦公子的模样。

　　孟成德道：“我还说五妹转了性子，如今看来依旧是本性难改，慕容兄，你有妻如此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二哥！”孟如瑶打断他，口气颇为严厉，“五姐姐胡言乱语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开始胡诌了？”

　　孟成德自觉说错话，脸色微赧道：“是是是，我乱说话了，还望慕容兄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慕容逸则笑着摇头不语。

　　廊庑下的孟如尘则如一方沉静的湖水，待慕容逸再望去时，廊庑下早已没了她的身影，只留廊沿的幕帘轻轻晃动。

　　…………

　　半夜里孟如尘睡得不沉，脑袋里尽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一会梦到慕容逸的脸，一会又是大太太面容慈善的脸，一会又是孟如瑶温柔的笑着喊三姐姐……总之是浮浮沉沉，没完没了。

　　“小姐！小姐！”

　　有人在唤她。

　　孟如尘从噩梦中苏醒，猛然坐了起来。

　　感觉头上湿淋淋地，用手一抹，额头上一片水泽。

　　摇醒孟如尘的是值夜的青溪，她关切地看着孟如尘，见她醒了，不但未松口气，反而面上多有忧色：“小姐，你可算醒了，方才你做噩梦，满头大汗手也乱抓，可吓死奴婢了！”

　　她这么一说，孟如尘才感觉到手上一阵痛感传来。

　　手掌上有几只细小的弯月伤痕，原来是方才她做梦时紧紧捏着拳头，手指甲攥进了手掌才伤了自己。

　　孟如尘长吁一口气，接过青溪递上的帕子，随意擦了擦额头：“什么时辰了？”

　　青溪道：“二更刚过。”

　　此时外面传来细微的吵闹声。

　　孟如尘皱眉：“什么人在吵？”

　　青溪听她问及，面色很不好看：“大太太带着人去了碧音院。”

　　这大半夜的大太太去碧音院做什么？还带着人……

　　孟如尘将帕子丢给她，道：“这个时辰去是有什么事？”

　　青溪似乎是受了些惊吓，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流露出一些慌张：“今晚府外面说是有流寇，原本已有官兵在追捕。大太太知道命人通报了各处将门窗锁好，没有要紧的事切莫出去，又紧着集齐了府里所有的婆子小厮，预备给府里做个防范，以防那些亡命之徒没头地乱窜到府里。”

　　流寇？

　　“父亲与祖母怎么说？”

　　“我听通报的婆子说，老爷现在还在宫衙里没回来，只让孟卿带了话回来，说是保不齐京都今晚就要出些事，让家里早做防范。”

　　孟如尘心中一紧，掀开被子下地。

　　青溪赶紧劝阻：“小姐，咱们还是不要出去了，万一……”

　　孟如尘摇摇头道：“只有清楚目前形势才能有防范，若一味躲在这里，到时若真有意外发生，谁也救不了我们。”

　　青溪清楚孟如尘的性子，她想了想还是去将衣物取了出来，又唤早已起来的紫竹进来给孟如尘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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