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就说话，”孟老太太目光凌厉，藏了些威严，“事关姐妹，还有何事不能说出来？”

　　孟如瑶咬唇犹豫，最后像是狠下心来，方道：“方才我路过园子，见到一个丫头在里面打转，我想着说不定是她有什么难处，便唤了她到跟前，谁知那丫头居然是三姐姐院里的粗使丫头晓儿。”她目光闪烁，像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又是咬唇，“原本我是不该插手三姐姐院里的事，但想着她有事也说出来我能处置的便处置了，也不好去叨扰三姐姐，便让那丫头将事情说出来。”

　　“可那丫头居然说三姐姐昨晚并未在院里……”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齐齐变色。

　　孟老太太面色一下沉了几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这样的话如何能乱说？你三姐姐没在院里能去哪里？”

　　孟如襄再大胆也不敢在孟老太太面前放肆，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幸灾乐祸道：“感情不是病了，而是根本就不在啊——”

　　大晟朝虽然对女子的行为恪守规矩限制不严格，但就算是普通人家的闺阁女子，平素也都不会出门。就算出门也得向长辈禀告，并且有人陪同，更不可能有整夜都不归的情况发生。

　　如若真的有这样的事发生，不但这个女子德行有亏，整个家族也会被冠以‘教养无方’的名头，以后从这家嫁出去的女子也会说不上话，更会在夫家矮一截。

　　这样的后果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孟如穆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孟老太太，还是想要为孟如尘申辩：“祖母，三姐姐昨夜定然是身子不好这才没来，但也由不得丫头胡乱猜测，还冤枉起主子……”

　　孟如襄嗤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我说八妹，清悠院里有没有人恐怕你也不清楚吧？不清楚就敢在这里替她辩解，若是真的没在，她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好了！”孟老太太冷声呵斥。

　　杨嬷嬷跟着孟老太太历经世事，这家宅里的腌臜诡谲的事也通通都经历过，此时见这副情景，心中也是有几分意会，遂附耳孟老太太道：“老太太，既然七小姐碰见了这丫头，想必这丫头说的有几分可信，否则七小姐也不会在您跟前提起。”说到这声音提高了声音，“几位小姐也不用在此争论，何不将那丫头传来好生询问一番，再派人去三小姐处察看，也好过在这里猜测的好。”

　　杨嬷嬷是孟老太太的陪嫁丫鬟，从年轻时就跟着孟老太太，未嫁人也未有孩子，孟老太太早已将她看做亲姐妹对待。

　　除此之外，更是告诉孟安霖，以后要给她以后辈之礼养老送终，因而她说出这话，屋里的几个小姐都噤了声不再吱声。

　　秋霜领命退下，不消一会又转回，只是后面还跟了个丫头。

　　一见这么大阵仗，晓儿赶紧跪下行礼：“见过老太太！见过五小姐、七小姐、八小姐！”

　　杨嬷嬷道：“你叫什么名字？”

　　晓儿惶恐回道：“奴婢，奴婢晓儿。”

　　“那三小姐不在清悠院里、不在府里的事也是你告诉七小姐的？”

　　晓儿更是没有半分迟疑答道：“回嬷嬷，这事确实是奴婢禀告于七小姐的。”

　　“那好，”杨嬷嬷沉静的眼睛盯着她，仔细问道，“你这模样顶多是个外面侍奉的粗使丫头，主子在内院厢房之事你怎会探听得到？”

　　晓儿抬了抬头，眼睛闪烁了几下。

　　刚鼓足勇气想开口回答，却听杨嬷嬷严声道：“你既然是三小姐院里的丫头，所为的自然也是主子，今日此刻你最好起誓能是真的，若是有半分虚假……你也不是刚进府里的丫头，欺瞒主子的下场想必你也是心中清楚的，就不必我再提醒你。”

　　后果是什么，晓儿很清楚。

　　上月八小姐屋里有个丫鬟自认为是家生子，想要调到七小姐屋里去，不但看不起八小姐，整日在其他丫头跟前吹嘘自己以后会去贺馥院伺候七小姐，更大胆的是偷了八小姐的首饰出去变卖补贴家里……

　　孟如穆一向打扮素净，首饰都放在盒里，钥匙交给这个丫鬟保管，谁也没想到她会钻了这个空子，居然胆大包天。

　　后来不知怎么就发现此事，按理说家生子都是府里老人的后辈，再怎么也不会惩罚太严格以免伤了人心。

　　可不知是怎么的，偏偏被老太太知道了，向来看不惯这等奴大欺主的事，又心疼被蒙在鼓里的孟如穆，便插手此事，将那丫鬟打了十几个板子，差人送了回去，并通知以后再也不用这家出来的子女。就算用，也不会安排进内院。

　　虽然惩罚不重，但此举却震慑了孟府上下，平日里懒散好恶的下人们也都将心思收了不少。

　　晓儿进孟府足有五年，自然是很清楚的。

　　她心思转了又转，终于一口肯定：“嬷嬷放心，奴婢见到了听到了什么，此时便是说的什么，绝不添油加醋，也无半分虚假，若是老太太与众位小姐不信，奴婢可以对天发誓！”

　　“好了。”孟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听到什么原原本本说出来便是，若是你扯谎，可不是打板子撵出去这么简单。”

　　孟老太太这话很是让晓儿心头一虚。

　　她原本就只是隐约听见内院紫竹与他人的交谈内容，还并不是完整的，只是零碎些微。原本也只是想在七小姐跟前得个脸，谁知孟老太太居然下了这么大的惩罚……

　　晓儿原本确定自信的心一下有些虚了起来，使劲回想当时听到的话，又忍不住猜测会不会三小姐真的只是病了？

　　晓儿心思活络，此时却有些前慌后怕起来，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此时却像是堵住了喉咙，迟迟说不出半个字。

　　孟如襄见她一副不确定的模样，忍不住皱眉道：“这丫头，方才还信誓旦旦地，怎么让她说出实情却又吞吞吐吐的，莫不是……”

　　她还未说完，门外便有丫鬟报老爷到。

　　屋内顿时没了声，帘子被丫鬟高高打起，孟安霖跨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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