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九章

　　我还在生着闷气。

　　花绯月却只顾画画。

　　我站了一会儿，见他用不到我，我索性坐到远一点的凳子上。

　　刚坐下没一会儿，花绯月就站起来，我知道他是画完了，我立刻两眼发光的跑过去，站到他身后。

　　好一幅凉亭闲花图，每一处笔法与色彩都无可挑剔。

　　“好像缺了点什么？”我在赞叹的同时，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忍不住脱口而出。

　　“缺了什么？”花绯月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一丝淡淡的询问。

　　我左思右想，就是没想到突破口。

　　花绯月忽然道：“月小姐，不如为此画题句诗？”

　　我呆。

　　难道……就是缺几句话？

　　可是，让我题诗？

　　见鬼，我只会剽窃，而且字一定没有花绯月写的好。

　　我想退缩，装作没听见。

　　花绯月却已经将笔放下，往后站了一步，似乎在等我过去。呃……主人都在等我，我不过去真的好么？

　　思想挣扎一翻，还是决定拿起笔。

　　我凝视着亭外美景，心念一动，先道：“字和诗写的都不好，可别怪我毁了你的画……”

　　见他没什么反应，应该是默许了。我提笔，写下一行的字：

　　若有一卮芳酒，逍遥自在无妨。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清平乐中的一句。

　　一卮芳酒，凉亭闲花。

　　过了好一会儿，我还没听到花绯月有动静。我忍不住回头看他。

　　却见花绯月眼眸深沉，终于，他开口，温凉的声音竟有几分嘉许：“月小姐好文采。”

　　让一个大神夸赞可真是……非一般的感觉。

　　就花绯月的造诣，谁敢在他面前称好文采呢？看来这句诗的确让他眼前一亮。

　　可惜我是剽窃的，我可没多大惊喜，我只想说，以后千万别让我写诗了……每次风格都不同，若被人看出破绽，早晚有一天会折腾死我的。

　　我又回头看向这幅画，加了一句诗的确更增添几分文采，可我……怎么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哪里怪怪的？

　　我皱眉，忍不住又道：“绯月公子，你看这幅画还是……”

　　他突然夺过我手中的画，打断我：“月小姐。相府的人已经在府外等你。天色已不早，改日再来吧。”

　　我惊讶的看着他态度突然改变。

　　逐客令。

　　虽然不晚，但我也不能继续逗留。我向他告辞，他却没说话，转身，留给我一个孤寂又优雅的背影。

　　传说就是传说……

　　我想，我真的看不懂他。

　　唉。

　　奇怪了，我叹什么气？

　　我上了软骄，询问小荷，原来她已经等了我一个时辰。

　　我又想不明白一点，当时没人进来通报，花绯月又是怎么知道相府的人已经到了？

　　难道古代已经有通讯器了？

　　还是绯月公子太聪明了，猜出来的？

　　我晃了晃头，不想了。我可是个正常人，绯月公子就是一座尊神，人和神是有差距的，我想也想不明白。

　　贵族府邸本身就在一趟街上，相府和长平府隔的不远，走了约半个时辰。

　　回到相府的时候，天还没黑，没到晚饭时间。

　　和小荷走到我的院落里，却见一个飘逸的身影站在那里。

　　我惊讶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月子轩走过来上下打量我，见我没事，松一口气。

　　“你没闯祸吧？”

　　“当然没有！”

　　“你是不是去了绯月公子那里？”

　　“是又怎样？”

　　“告诉你多少次，不要接近绯月公子……”

　　“呃……什么意思？怕我吃了他？”我不满道，虽然绯月公子的确长得引人犯罪，的确看起来更弱不禁风……可是，我好歹也是个柔弱纯良的大家闺秀，你应该关心我的安全好不好？再说了，我看起来有那么饥渴？

　　“晓晓，听大哥一回好么，不要接近花绯月。他不简单。”月子轩温柔的声音带了丝急促，极其认真的告诫我。

　　我语气也软了：“大哥，我明白。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当然知道花绯月不简单，你放心，我不会冲动不会闯祸的。”

　　只要还有点眼力价，当然知道花绯月不简单。

　　但我有一点很奇怪，若前二小姐真如传言中一样，对绯月公子做了那样的事，为什么绯月公子还能平静无波的对待我，并且如此轻易答应教我画画？

　　他装出的平静？想到他深邃冰凉的眸子，优雅淡漠的万年不变的笑，我根本看不透。

　　难道是因为那幅素描，他对一切新奇事物有所好奇？

　　还是说他看出了我并非之前的二小姐？可这怎么可能，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我就摇头甩去，他把前二小姐拒之门外，也有传言说他讨厌二小姐，甚至讨厌接触一切女性，他又怎么会了解前二小姐的性格？

　　一团思绪乱糟糟的。

　　往后几日去见花绯月，基本每日都是一幅画，而每幅画依旧无可挑剔。偶尔再闲聊一会儿，说点趣事，但花绯月话不多，情绪也不深，就算聊到深处他也会不经意的转移话题。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才渐渐确定他骨子里的倨傲。

　　只是……那似有似无的亲密动作……究竟是为什么？一个诡异的想法冒了出来，难道他对前二小姐有情？不会吧。

　　虽然我有时候面对他心跳加快，但我有理智，至少到现在为止，花绯月只是在教我画画而已。

　　我何必想这么多呢。

　　又是一日，我按一贯的时间和线路来到了花绯月的长平府。

　　开门的一直那个老人，我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他是李管家。

　　来过几次后，如今顺路多了，我到了那个大厅外，一如之前简约。

　　我推开门，长廊的尽头，凉亭下，还是那个清峭的身影。

　　我有一种感觉，他除了吃饭睡觉，是不是一直这么坐在这里？也不怕得颈椎病。

　　“绯月公子？”

　　“过来吧。”他淡淡开口，还是那一句话。

　　他转身坐下，似乎已经开始画了。

　　我以为我来的够早了……我暗暗想，或许明天我应该来的更早点。

　　“绯月公子经常一坐就是一天？”

　　“嗯。”

　　单音节的声音也如此优雅醉人。

　　我走到他身后，看着他优雅的握住笔行云流水，我赞叹：“我若有绯月公子千分之一的技艺就好了……”

　　他沉静一会儿，笔却未停：“我不值得人羡慕。”

　　我刚要开口，他又淡淡道：“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唤我绯月。”

　　他们？他们是谁？

　　我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不是代表我成为他的朋友了？认识才短短几天，我想有句名言可以解释，君子之交，或许就是这样的。

　　“嗯……绯月。”再怎么装作平静，一说出口，脸还是红了红，我轻咳一声：“初学者应该先学画什么呢？”

　　他没回答，却缓缓问道：“你真的想学？”虽然还是平静淡漠的语气，我却觉得他的询问有几丝认真和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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