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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有匪君子 番外一

  “啪。”一本奏章被从高高在上的龙椅处摔下来,上面的人狰狞着脸,像要吃人似的低喊:“你说顾红衣献祭定王,流光不见了?”

  “是......”来人一身劲装,战战兢兢地跪着。

  龙椅上的人怒极竟笑起来:“那叫朕,如何是好。”

  “陛下息怒,这是国师献上来的折子。”来人又掏出一物。

  皇帝着人呈上折子,看了几眼,怒意稍退:“用血亲种上血蛊,以其之命为我延年,此法可行?”

  “可行可行。”堂下的人忙不迭点着头,“这法子与琼国皇室献祭给您一样有效,国师还说,陛下的四儿子君匪,此子最好。”

  “好。”皇帝眯着眼睛,敛起眼中的凶光,“吩咐国师,血蛊的事情一定要办好。至于琼国。”

  皇帝轻轻地笑起来:“找到机会,便灭了罢。”

  大楚自古便有属国,名曰琼国,琼国有宝珠名唤流光,琼国皇宗可借流光以己之命为大楚皇室续命延年,大楚馈其盛世,安享太平。

  琼国献祭之异能随着皇位代代相传,每辈只得一人,不成文的规矩便是,这一人只准献祭给大楚帝王。

  容和十九年,琼国国主顾红衣献祭大楚定王而未有子嗣,流光下落不明,自此,续命之法断绝,容帝震怒。国师献血蛊之法,同时,大楚四皇子被秘密带走,不知所踪。

  容和二十四年,容帝以琼傲慢,拒献流光为由,派遣定王灭琼,许其摄政之位。

  晴光甚好,我眯着眼睛望望窗外的日光,觉得心情也舒畅起来。我努力撑起身子走下床去,想看看春天最美的模样。

  “主人。”伺候在外边的婢女闻声进来搀扶住我,“好不容易挨过冬天,您还是要多休息。”

  “无妨。”我笑着依靠她,虽然每走一步四肢百骸都疼痛无比,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我被种了蛊,一种可以为血亲续命的蛊。当十岁父皇把我带走时,我是臣服的,能为自己的父亲做点什么,我相信每个孩子都会天真的应允。

  父皇牵着我到那个宽衣广袖的国师那里去,我还记得父皇慈和的眼神。

  “匪儿,有些疼,你是男子汉,忍一下便好了。”他那样温柔地对我说。

  “好。”我崇拜地仰着头,愉快地回答他。

  只是,却不知道会有那样疼。

  当身上的血被放了三日时,我逃了,哭着喊着,不顾一切地想到母妃身边去。

  刚逃出门,就被铁面的侍卫抓回来,我看到父皇冰冷的眼神。

  “不过是个命鼎,竟还敢逃了。”他那样嘲弄又愤怒地望着我,自此,不知所措的我被囚禁起来,在永远只有四角天空的院子,在永远不见天日的深宫。

  初春的水,仍旧凉得彻骨。

  我俯身搅动着水,让冰冷传到心里。五年了,在众人眼里我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可实际上,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我是君匪,大楚死去的四皇子,君匪。

  “主子。”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地立在身后。

  “怎么。”我并不回头,便知道是心腹来了。

  “琼国灭国,顾红衣身死,定王回朝请功忽然疯了,容帝在长春宫安置了个从琼国押回来的孩子,名唤顾千城。”

  “顾千城?”我愉悦地笑起来。

  “是。”心腹恭谨地垂首,“顾千城是顾红衣跟定王的女儿,为了帮女儿摆脱命鼎的命运,她瞒了大楚十二年,直到琼国灭,这孩子才被定王找到,押解回来。”

  “生是这命,至死都不能脱开。我不能,那个孩子也不能。”我抖抖手上的水,靠着婢女勉强站起来,“今日天黑以后,偷偷带我出去,我去看看这个丫头。”

  终于,我等到了机会,利用这个孩子我可以完成这场绸缪已久的逃离,还有含辛沥血的复仇。

  我看着穿着红袄夹,缩在长春宫角落里,大口大口吞咽着手中已经冻硬的馒头,黑亮的凤眼里像是藏了一团火的孩子,脑里突然冒出一个有趣的想法。

  因为只是一个没什么威胁力的娃娃,父皇并没有派禁军重重把守,几个负责洒扫的宫人早被我打发走,偌大的长春宫里,此刻只剩下了我与她。

  我缓步走向她,脸上挂着和善的笑,蹲下身子,轻声唤她:“小公主?”

  “你,是谁?”她微微弓起身子,一脸警惕,黑亮的眼底藏着些微的惶恐不安。

  “我叫苏君陌。”我拿着手帕,轻轻的擦拭着她满是血污的脸,“是你未来的同行者。”

  “苏君陌?”她轻声唤着我的名字,眼睛眨也不眨的直视着我,像是要把我脸上伪善的面具撕下。

  “对,我会带小公主离开楚宫,让你自由。”

  她扭过脸,与我拉开距离:“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的父亲是大楚远征大将军,十年戎马,为容帝立下汗马功劳,却遭到奸佞陷害,而容帝,不分青红皂白便下旨满门抄斩,苏氏血脉,仅留我一人!”我脸上蓦然染上几分悲戚,一字一句的诉说着我那所谓的身世。我知道,眼前这个孩子,还很干净,而干净的孩子,最容易心软了。

  果然,她不知所措的看了我半晌,缓缓的抬起手,落到我的脸上:“你别难过了,有千城在。”

  她的手很冷,像一块冰,却意外的有些暖。我想笑她天真的话,可对着她那执拗的小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么,小公主,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我看着她擦去血污后和我四五分相似的脸,循循善诱道。

  琼国遗孤,定王叔之女,流光之主。这任意一个身份,都是我必须要带走她的理由。

  “我……”那孩子退后两步,迟疑的看了我几眼,突然捏着拳头说:“我可以跟你走,但只一点,你不准骗我,你若骗我,天涯海角,我必取你性命!”

  这样自不量力的誓言。

  我失笑,捏了捏她的脸,轻声诱哄道:“我,苏氏君陌,自此将辅佐顾千城灭楚复国为道,只此一条,若有违背,永世坠入阿鼻地狱。我将是你最忠诚的伙伴,我们之间有无法斩断的羁绊。”

  出宫的一切我早已计划好,今日宫里就该传来四皇子失踪的消息了。

  死侍按照既定的计划放火烧了四皇子的寝宫,我站在屋子外看着冲天的火光,火舌肆意的跳跃着,那么美,却又那么毫不留情的席卷了一切。

  “这是哪里?”那孩子揪着我的袖中,颤声道。

  “一个笑话的宫殿。”我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那我们去哪里?”

  “西北苦寒之地,你可怕?”

  “千城不怕。”

  “不怕就好,我们走吧。”

  西北苦寒,多叛乱,以黑山寨为首的山匪,拥有同朝廷军马匹敌的战力,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有那样混乱的地方,才能让两个背着这样命运的人安家。

  这一次我们必将不会泣血,定要颠了这天下!

  第二章

  西北之地,有寒铁有黄金。

  我们一路向北,脚下的路渐渐被白雪覆盖。

  十八黑衣的死侍拱卫在我的左右,那丫头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我要带着她,用来完成未来几年后的那场复仇。

  “大雪马上就要下了。”我回头大声喊她,“跟得紧些,你若是跟丢了,不是冻死,就会被狼群吃掉的。”

  她瑟缩了一下,快步跟上来。那躲闪的眼神告诉我,她害怕了。

  我轻轻地笑起来,到底是个孩子,稍微唬一唬,便害怕了。

  雪无声地下起来,脚下的路愈发难走,我们埋头赶路,除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天地间恍若一片死寂。

  可一片茫茫之中,我看到了一群静立的白衣。

  那是父皇的暗卫,在这冰天雪地里安静地像是不存在似的,但他们身上的杀气比寒风更凛冽。

  父皇总是这样,失去掌控的东西便要重新掌控或是除掉。我却还带着点期望,唤他父皇。

  “我们奉了陛下的命令,来带您回去。”来人冷冷地说。

  我笑了,不可控制地在这样的境地里前仰后合。周身的死侍仍安静地站着,我感到那丫头抓住我的衣角不知所措。

  “我若抗旨,又当如何。”

  “杀。”

  我轻佻地抬抬眼:“那便来吧。”

  话音未落,死侍便冲出去与暗卫战成一团,铿锵的刀光剑戟让这里难得热闹起来。

  “跑。”我抓住身边的丫头,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拼命地奔逃。

  渐渐地我们耳边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别的,我停下脚步气喘地像个破风箱。那丫头走上来,小小的手附在我头上。

  “你生病了。”她细细弱弱地说。

  “是蛊。”我努力直起身子,这身体被蛊折磨得连个小女孩也跟不上了。

  “我们要到哪去?”她又问。

  我看着这茫茫的雪原半晌,最后指了一个方向:“走吧。”

  再停下来,是因为我们看到满雪原冰冷刺目的红。

  我看见二十几具尸体倒在红色的冰雪里,细数之下,十八个死侍全部被杀。可好在我跟这个丫头都好端端的活着,我还有复仇的筹码。

  那丫头脸色有些难看,一直悄悄地倒吸凉气。想来是这血流成河的场景,令她心悸。

  “怕便闭上眼。”我扯开她拽着我衣角的小手,开始继续向前走去。

  她站在原地倔强地梗着脖子:“我不怕,只是母皇被杀的时候,血也流成了这个样子。”

  我轻轻地笑着:“是了,丫头。你千万别忘了,我们拥有一样的血海深仇。”

  死侍死光了,他们的棉袍总算还有用,我一点一点把它们扯下来披在身上,这天气真是冷得彻骨。

  我们躲过容帝的追杀,却迷失了道路,那雪真大,纷纷扬扬地下着,让人睁不开眼,我们在这无际的雪原上艰难地走着。我回头看看那个穿着红裘袄的丫头,煞白着一张脸跟在我的身后,虽然眼睛里盛满惊恐,却一直默不作声。

  只是那只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要怕。”我努力温和地笑着,“我们总会活下去的。”

  那丫头的眼睛闪烁出点火花,我却知道这都是骗人的鬼话。

  比如现在,即使我把死去死侍的棉袍全都裹在身上,也还是冷。这具恼人的身体怕是撑不住了。

  “咳咳。”我撕心裂肺地咳嗽,眼前漆黑一片,近乎昏厥。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手上有大把刺目的鲜血,它们顺着我的手掌缓缓落地,结成美丽又颓靡的晶莹珠粒。

  “看,是不是美极了。”我弯下腰身,将血掂在手里,身体的温度已经低得连冰珠也化不开,可我仍笑着。

  那丫头眼睛里慢慢渗出些水花。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骗不了她。

  “苏君陌!”那丫头尖叫起来,我终于缓缓地无力地倒下去。

  结束了,我想,我挣扎的一生从今天起,就可以结束了。

  天沉沉,一片苍白中,那丫头身上的红裘袄变得格外显眼,远远地绿油油的光火缓缓凑过来,挨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饿的狼群,也来了。

  “丢下我,快逃吧。”我无比轻松地说,“它们埋头吃我的时候,你应该能逃走,记得把我身上的棉衣都带上,这样就不会冷了,挨过这场雪,你便能活下去。”

  “我不走。”她却怯生生地说。

  她大约是怕了。

  “无妨。”我闭上眼,轻轻笑起来,“不走也好,那我们便一起葬身在这里吧。”

  “不。”我听见她执拗地说,“你说过我们总会活下去。”

  我没了力气,一动不动地躺着,除了神明,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两个在狼群中间苟延残喘的人活下去。

  这样也好,总算可以毫无心事地睡着了。

  “哧。”那丫头点着了一直贴身带着的火折子,她脱下自己的红裘袄,钻进我的怀里。

  这孩子真瘦,小小的身子跟我常年带病的身板一起磕碰得生疼,她不放手,咬着牙翻起身子,将我驼在背上。

  一步,两步,三步,她无比艰难地走着,手中挥动着她点着的红裘袄。

  畜生怕火,狼群一点点退散开去,却又不即不离。

  她一直坚定地向前走去。

  昏迷前我听到她细弱的声音:“你说过,我们总会活下去的。”

  好吧,顾千城,我相信你。

  第三章

  窗外阳光明媚,我饮着茶,凝神望着外边的校场。那个火红的影子英姿飒爽,几个起落便把身旁几个粗莽大汉撂倒。

  我满意地笑起来,转身看着屋里的黑衣人:“非鬼,这丫头的武艺可及得过你了?”

  非鬼恭谨地欠身,本是英武不凡的面孔上,是一道狰狞的疤痕:“先生,千城青出于蓝。黑风寨里再无敌手了。”

  这丫头培育已成,是时候回京城了。

  六年前,一个瘦弱的小丫头,背着一个将死的少年无望地走在雪原上,狼群不即不离地等着他们手中的火熄灭,便将他们吃进肚里。

  是黑风寨的土匪路过驱赶狼群发现了他们,民风彪悍的西北,山寨本就与朝廷为敌,听说他们躲避朝廷的追杀,登时扬天大笑,亲近几分。

  “我若救下你们,你们能帮我们做什么?黑风寨不收无用之人。”领头人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像是看着有趣的猎物。

  “咳咳。”少年勉强睁开眼睛,虚弱地几乎发不出声音,“我懂医术,可救你们首领性命。”

  领头人惊异愣怔片刻,随即下马来:“你怎么知道我们首领危在旦夕?”

  那丫头防备地退后几步。

  “丫头,别怕。”少年眼神冷静阴翳,“我还知道朝廷的兵马就要来了,救下我,我来保你黑风寨子平安无事,首领性命无虞!”

  本应是高高在上的领头人不自觉软了眼神,他躬下身子,首领性命,寨子的危机,都被这个少年一一说中,明明他们那样狼狈,明明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却要忍不住对他俯首称臣。

  “您是什么人?”领头人忍不住恭敬地问。

  “苏君陌,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他如是回答。

  “先生。”那丫头从窗户直接翻进来,肆意昂扬的样子,真的晃眼,“您看我的武艺可成了?”

  我的思绪被她的闯入打断,心却莫名地愉悦起来。

  “你做的很好。”我饮下一口茶,将嘴角的笑挡下。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复仇了。”那丫头声音冷下来。

  我怔了一怔,觉得嘴里的茶苦了三分。

  “先生,您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让我韬光养晦暂且忍着。如今势力已成,我也不再是那个弱小的丫头,再加上您,我们定能复了这仇。”

  是啊,不觉一晃竟过去好些年了。

  命鼎活着回来,容帝,你要怎么办呢。

  “好。”我的笑抑制不住张扬起来,“殿下,从今日起,您就是大楚的四皇子,君匪了。”

  我站起身子,躬身对着那丫头行礼:“女扮男装,顶着四皇子的身份回去。殿下,剩下的就交给小生好了,我会一直陪着您,翻天覆地。”

  那丫头渐渐笑起来,向我拜一拜:“从今日起,千城......哦不,君匪就有劳先生了。”

  目送着那丫头出去,非鬼缓缓现身出来。

  “先生,将千城当做什么。”

  我冷下脸,声音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复仇工具,一个傀儡罢了。”

  “那么,作为傀儡,千城还不够服从。需要将她的性子抹去么?”

  “无妨,且由着她。”

  算作是给她也是给我自己最后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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