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苏瞻。”那人温和地回答君匪，顺便整理了一下衣袍，在君匪身边坐下来。

　　“苏瞻？”君匪皱着眉思索一瞬间，“你是苏狂生！”

　　“你认识我？”这次轮到苏瞻意外起来。

　　“认识，当然认识，你提在贡殿院墙上的那篇文章，我还慕名去看过呢。”君匪上下打量着苏瞻，忽然笑出来，“我想象中的狂生应当是个满面大胡子，魁梧凶悍的人，没想到你这样文质彬彬的。”

　　“阁下此话怎讲？”

　　“说朝廷有目无珠，屈了辅国之才的不正是你吗？”君匪托着下巴，玩味地笑着，“洋洋洒洒上千字，整个贡院的墙都被你的字占满，你倒真是个不怕死的人。”

　　苏瞻摸摸鼻子，倒没觉得不好意思：“那样脑满肠肥的学子，不过是有个位高权重的爹就要排在我的头上，朝廷当真有目无珠。”

　　真不知道苏瞻是更在意怀才不遇还是有人排在他的上头，君匪笑着摇摇头：“别的不论，你在院墙上的那篇文章倒真的是文采斐然。”

　　苏瞻的笑容渐渐骄傲起来：“苏某的每篇文章都文采斐然。”

　　苏瞻曾是琼国人，因着母亲是大楚人，才能躲避了那场灭顶之灾，后来母亲去世，他一人游遍名山大川。此人做文章自有格局，舒朗大气，是君匪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心境。

　　“你倒是爽利。殊不知当年为了保下你这颗人头，我费了多大的力气。”君匪去了鞋袜，将脚放进冰凉的湖水里。

　　“还未请教，阁下是谁？”苏瞻问。

　　“我啊，我是君匪。”君匪踢着水轻描淡写地说。

　　“你竟是齐王？”苏瞻没有太大反应。

　　“叫我君四就好。”

　　“我们非亲非故，那年为什么要救我？”苏瞻惆怅地笑起来，“我本想以我血祭文，却因为你的一救，成了个混迹烟罗巷的落魄客。”

　　“这么聪明的脑袋，丢了岂不可惜？”君匪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听闻你在烟罗巷混得不错，许多歌女为求你写的歌词一掷千金呢。”

　　“千金与我何加焉？”苏瞻垂眸藏起袖口上针脚粗陋的补丁，“我的词，都是送的，她们讨生活太不容易。”

　　君匪看着落寞的苏瞻，他那年因为一篇讨伐春闱黑暗的文章差点被斩首，君匪想尽办法保住了这人性命，只是朝廷却不准他再入仕途，苏瞻还是狂生却没有当年那样意气风发了。

　　她叹口气，沥干脚上的水站起来：“落魄几年也没什么不好，依着你当年刚直不阿的性子，即便是进了官场也要尸骨无存的。”

　　“苏瞻。”君匪弯下腰，忽然认真地说：“这两年春闱你一直在外边徘徊，今日卫羌请才俊游湖你又出现在湖堤之上。你不甘心吧？”

　　苏瞻没有说话，却将拳头攥得紧紧的。

　　清风吹动柳枝一扬一扬，安静的白鹿湖面泛起片片波浪。

　　君匪撩一下额前的发，她向苏瞻伸出手去：“如果我愿帮你，你想再来一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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