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知哈哈地笑了,说:“你们楚军中的人,隔三差五往我家汉王这儿跑,这是为何?难道项羽不要你们了!”
“为何?”陈平反问一声,苦笑说:“天下大势已定,项王杀了义帝,大失民心,汉王仁义,自然天下归心,都是不想打仗,想过安生日子的人了。”
“倒也是,项王暴虐,动辄便是屠城,天下有多少城经得住屠的,多少人听见他的名字便胆寒的。”
“所以,希望魏将军帮我引见汉王,在此地寻个差事。”
“好,陈先生随我来。”
陈平经汉将魏无知推荐,面见刘季。
“您就是项王身边的陈平先生?”
“汉王说笑了……”陈平惭愧,不愿提起项羽。
“坐。”
“谢大王。”
“陈平你见我有何事要说呢?”
“小人才疏学浅,可也看得出天下大势,项王暴虐,小人觉得汉王才是今后的天下共主,特来投奔。”
“这些话便不用多说了,我之前听说过你可是二主之人,心思活络。”
陈平不以为然地回答说:“汉王,你要知道,您和项王都是王,可是您二人是不同之人,所谓同样一样东西,在不同的人手中,是做不同使用的。想当年,我侍奉魏王,魏王不用我,我愤愤不平,离开魏王,去帮助项王,却不料这项王也不用我,几经波折之后,我才来归附大王。我虽然还是我,但我的主公已是不同的人了。汉王比二人都有眼界、魄力,我仰慕汉王善用人,所以才不远千里来投奔大王。”陈平就在这寥寥数语之中,说明的汉王比项王强劲之处。
刘季的疑虑顿消,手下陈平做了参乘都尉。而后,陈平“六出奇计”,帮助刘季夺取天下,成为西汉安邦定国的著名谋臣。
眼下,陈平的投名状便是魏王。
陈平依靠自己曾在魏王手底下做过官,还有些情分,便去劝说正要与汉军交战的魏王豹。当然,此时魏豹只知道陈平是项羽的人,却不知他已经背离项羽投靠了刘季。
“陈先生是受了项王来劝站的吧?”
“非也,臣现在已经是汉王旗下之人。”
“哦?为何?”
“汉王仁义,霸王残暴,天下人心所归何处,大王当知。”
魏王思忖之后,道:“确实如先生所说。”
两杯酒下肚之后,魏王说:“先生要寡人归降汉王?”
“不可?”
“项王若是报复了寡人,汉王可会帮寡人。”
“自然是会的。”
“可是项王英豪,骁勇善战,汉军敌得过?”
“魏王可知汉王麾下韩信大将,水淹废丘,轻而易举地击败章邯,天下强弱之势已经变化了。且说,汉王进入咸阳,兵不血刃,项王火烧咸阳,魏王觉得,你会依附与谁呢?”陈平捋捋胡须。
魏王点头。
“寡人孤立于楚汉之间,时时苦恼,若是如此,我自当归顺汉王。”
此时魏王魏豹随着陈平归降刘季,与刘季一块儿对抗楚军。
此时,项羽已经杀了田横,清缴齐国余人,大肆屠城,民怨沸起。
张子房谏言刘季,说道:“魏王豹毕竟是一国之王,汉王,你就放心?”
刘季含笑,意味深长地望着张子房,二人相视一笑。
“汉王可要控住住魏王。”
刘季嘿嘿一笑,问:“彭越如何?”
“彭越?”张子房不懂。
“他是我们的人。”
“汉王要让他掌握魏国的军事?”
“不,做国相。”
张子房会意一笑,彭越知道了消息之后,破口大骂张子房,说他有意让自己出丑。
……
趁项羽主力仍被田横拖在齐地,楚都彭城空虚之机,刘邦趁机率军直取彭城。且说这,彭城易攻难守,加上项羽不在彭城,轻而易举便可夺下。
在这发憷之战最急迫的时刻。
汉王刘季听从陈平的计策,趁项羽伐齐之机,亲率五十万伐楚大军攻占了项羽的都城——彭城。
房娲儿为张子房送药,和六奴一起,来到彭城,张子房夜间回到自己的营帐,只见房娲儿稳坐正堂烧水煮茶。
“子房,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不,你来了就没好事。”
房娲儿抿唇一笑,对摘下面具来,让六奴道帐外守候着。而后,她媚声说道:“我不来,谁伺候你吃药?”
“让底下人送来就行,何必你亲自来一趟呢?”
“栎阳是住得腻味了,你这里一天一个样,我来凑个热闹,不欢迎?”
“不欢迎。”
张子房接过茶杯,房娲儿给他添了一碗茶。他吹去热气,轻轻嘬一口,道:“你烹茶的手艺越发地好了。”
“可不是,我闲人一个,不就只能琢磨这些吃喝玩乐的事情吗?”
“你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可不得好好休息吗?”
房娲儿白了张子房一个眼,不耐烦地说道:“你敢我说老?”
“不是吗?”
“你比我早生两千多年,我不过比你大三十来岁,谁老?”
张子房咧嘴一笑,妥协说:“好,我老。”
“那就是了。”顿了顿,她又说:“可是你不能倚老卖老。”
“听师姐教诲。”
“真乖。”
说着房娲儿又给张子房的杯中添了茶。
“你来彭城,是做什么来了?”张子房问她。
“放走虞姬,也就是虞柔。”
“她在彭城?”
房娲儿反问他:“你以为项羽会带着一个眼里不好的女人去打仗?”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话都到嘴边了,还有什么当不当问,你且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虞柔的眼睛,我记得她的眼睛一直很好,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坏了?”
房娲儿不屑一笑,斜睨着张子房,品着茶,说:“你想说是不是我弄坏了她的眼睛?”她喝了茶,清清嗓子,说:“背叛我,总得付出点代价,你说,是吧?”
张子房蹙眉,道:“她可是你养大的孩子。”
“我年纪大了,见的人多了,养的人也多,不在意她一个。”
张子房看出房娲儿目光略有闪烁,道:“你不必将自己说成个恶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忘记了,活得太久,不记得的就多了。”
“你和贾骨是一样的。”
房娲儿低眉自嘲说“我哪有他活得那么轻松?”
张子房点头:“你要操心的事太多,没法向他那样随心所欲。”
“是。”房娲儿从腰间取出匕首,放在案上,去看一旁的炉子上的药煎好了没。之后一如既往地取血,入药,喝药,活下去。
张子房喝下药后,房娲儿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问:“刘季呢?”
张子房冷哼一声,无奈说道:“彭城是个好地方,什么都有,好得很,酒色样样少不了。”
房娲儿会意一笑,说:“我可以考虑来此开设伎馆,是不是?”
张子房讥笑她:“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房娲儿撅嘴,说:“我的老本行是什么?”
“开伎馆。”
房娲儿轻描淡写地说:“不是,不是,在此之前,我是杀手,谋士,而在杀手谋士之前,我是挖坟掘墓的。”
张子房听出了她思念嬴政的意思,她有意不说“护卫”而是杀手、谋士。毕竟做白衣卫的时光,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张子房说起刘季来:“进驻彭城之后,汉王他,啧啧,一味享乐,和进入咸阳时差不多。”
房娲儿不屑说:“五十万大军?又不是他的,得意什么?”
“汉王自恃兵多,麻痹轻敌,放松戒备,这正是我心忧之处。”
“这可算不上什么,你想想,你们的五十万大军,你们的人有多少,各地诸侯王的军队数量又是多少,这种联盟可靠吗?联盟不牢,军心不齐才是你们的心头大患。”
“我知道,可是汉王不信,我又有什么法子?”
房娲儿漫不经心地说:“死了人,吃亏他就信了。”
张子房叹气一声:“这场仗打得太久了,你还要让它更久吗?”
房娲儿看张子房着急的模样,咧嘴笑了,说:“我是看你们打仗的,我就是来看看。”
“你不关心?我可不信。”
“你别忘了,我是秦国人,我在乎的只有项羽死,谁杀他,我不关心。”
“你当初还要辅佐汉王。”
“别忘了鸿门宴,他把我送给了项羽。”
“是还给他。”张子房玩笑狡辩说。
房娲儿手中的铁勺掷向张子房,她暴怒,恶狠狠地瞪着张子房,喊:“六奴,我们走!”说完便扬长而去。
“她在哪儿?”
“一户民宅中。”
“我们的人呢?”
“和她在一起,安然无恙,刘季进城之后,封锁的街道和城门,我们的人便带着她在城中躲了起来。”
房娲儿频频点头,道:“做得很好,虞姬可不能出事,她还得带着我们的人呢回到项羽身边。”
“是。”
此刻,虞柔在民户中,身边只有项羽的两个侍妾。
“夫人,您困了吗?”
虞柔摇头,说:“你们去告知范增先生我在这里。”
小六说:“小五已经去了。”
小七道:“夫人您身子不好,先歇下吧,我们在这儿等着。”
虞柔叹气,说:“他们来了,记得喊醒我。”
“喏。”
小七服侍虞柔歇下,小六持刀站在院门中,等待小五回来。此时,一支冷箭射入院中,小六捡起箭来,只见箭柄上绑着布条,小六点了灯,细细一瞧:“北门可走。”
小六将布条扔进火炉中,继续等待小五。
此时,五奴和房娲儿已经埋伏在北门附近,准备接应虞柔和范增他们。
血灵抱剑,躺在树杈上打盹,问:“这些人磨磨蹭蹭,怎么还不来?”
玉灵笑道:“天要守城的人多活一两个时辰,你也不必抱怨了。”
探灵突然之间出现在众人身后,众人下了一跳,当然,闪灵和房娲儿早就听出了探灵的脚步声,并不惊讶,在一旁的草丛中闭目养神,打坐。
探灵嘿嘿笑着说:“他们马上就来了。”
“你看见虞柔了?”泷灵忍不住问了探灵一句,其余五奴不敢说话,转头望着房娲儿,泷灵忙低头闭嘴。
此刻,闪灵睁开眼,道:“他们快来了。”
房娲儿不做声,她脸上便就戴着白色面具,头发也被不透光的黑布盖住,六奴蒙上面纱,宝剑出鞘。
范增一行人夜闯北城门,虞姬由项羽的三个姬妾护送,二话不说,与守门之人打起来,六奴冲上去,帮助范增等人解围,房娲儿听见厮杀声,起身拾起一根曲折易断的木棍,与六奴一块攻击守城的诸侯军。
天裂以与房娲儿混为一体,人刀合二为一,即使手中只是一支木棍,依然能使人望而生畏,无刀胜有刀。
血灵在房娲儿身旁,望着主人手中的一支木棍竟能赛过刀剑的威力,一边抵抗驻城军士,一边问身旁的闪灵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武艺?”
闪灵一笑:“再练个五十年。”
血灵叹息一笑,一刀,将守卫军的手臂斩断一条,鲜血喷出。
房娲儿见了只摇摇头。
而后,他们并不恋战,护送范增虞柔离开彭城,走出很久,范增对七人拱手,谢道:“多谢壮士相救。”
七人不说话,点点头,因为虞柔眼睛看不清之后,听力变得格外敏锐,七人不敢说话,怕她听出来。
七人拱手之后,消失在树林中。
房娲儿问道:“血灵,你想要练就出我的功夫?”
血灵直爽,道:“是!”
“再练一百年吧。”
血灵低眉,问:“主人是觉得我天资不足?”
房娲儿摇头,叹气一声,说:“你把刀剑看做什么?”
“凶器。”
“我把刀剑看做自己。”
“哪又如何?”
“刀剑不是凶器,只能说是利器,若你身怀利器杀心顿起,那一辈子不过是个二流剑客,可是能让刀剑救下人来,你就是一流剑客。”
“主人的意思是,刀剑是吓唬人的?”
“就像项羽,他厉害吧?我都打不过,他杀尽咸阳人之后,他得到咸阳了吗?刘季不杀人,可是他什么都能得到。心不正,多高的武功都是枉然。”
“多谢主人教诲。”
“我知道你是武痴,可是你做武痴可以,却不能嗜血,嗜杀,懂吗?给对手尊严,也是给你尊严。”
“血灵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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