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坤国相府中,只见赵高在院中写信。
“高儿!”
赵高慌张,跳起,将手边的书简藏在身后。
“你在做什么呢?”
“智坤哥哥回来……”
智坤见赵高不愿说,便不愿再追问。
智坤只说:“我见到你姐姐了。”
“她真在长信侯府上?哎呀,终于可以见到她了,一晃都三年了,她可有变化?”
智坤失落道:“她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
十几年不变的人,身边的人不会为她感到欣喜。
……
而在回行的路上,房娲儿也注意到,嫪毐身边有许多武功高强之人。
回到偏院,贾骨在收拾东西。
“师父你要走?”
“赵太后身体安好,今早我占了一卦,再不走,恐你我有性命之忧。”
房娲儿清楚,过了年,开春,嬴政要来雍城行冠礼,而嫪毐,他要兵变。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师父你先走,我要留下来。”
“傻丫头,你看不出来,嫪毐在招兵买马要造反吗?”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留下来。”
“你要劝嫪毐,还是帮嬴政?”贾骨清楚,房娲儿的天平还是更倾向于嬴政一边。
“嫪毐身边的人,现在都是我的朋友,就连嫪毐他,这三年来以礼相待,作为朋友,我想救他。”
贾骨无奈:“救他?别闹了,他想造反不是一日两日了,从两年前,他自称假父之日起,便做此打算了。”
“尽人事,知天命,我们未尽人事,先不管天命好了。”
贾骨摇头,回去睡下了。
房娲儿独自秉烛,去到长信侯的院子,轻轻敲门。
“谁?”是嫪毐身边的侍卫的声音,
“房娲儿,我找侯爷有要事。”
“房姑娘且等等,我去通报侯爷。”
“有劳了。”
侍卫进屋,见嫪毐用白布擦拭剑身,说道:“侯爷,房姑娘求见。”
嫪毐放下剑来,轻微勾唇,道:“请她进来,对了,你去取两壶酒来。”
“是。”
房娲儿进院,嫪毐站在门口,笑说:“外面霜露重,姑娘且进屋来烤火再说。”
房娲儿点头。
嫪毐看着房娲儿穿着朴素,说道:“姑娘进府三年,为何连一件新衣裳都没有做,还是这男儿的装扮。”
“我倒是去量做了两身衣衫,可人家非要给我做女装,我便不穿了。”房娲儿娇俏的模样,也只有男装衬托得出来。
两坛子酒上桌,房娲儿并未喝。
她只突然跪下说:“侯爷,您现在招揽兵马,所为何事?”
“你不必管,是我的私事。”
“那我在侯爷的府中,算是什么?”
“算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我想劝侯爷收手。”
嫪毐不悦,沉下脸来,说:“你可知,先发制人这个道理?”
“自然明白,可是此事,若是不走上这条路,还有回旋的余地。”
嫪毐冷笑:“回旋的余地?不会有的。”
“作为朋友,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死。”
嫪毐心知房娲儿是为了他好,便不做怒,只想着她这是小女人的心思。
他说道:“你怎就知道是我死?事情没有做完之前,什么事都可能。”
“侯爷可有想过,这一搏若是败了,连公子,晋公子,还有太后,他们会处于何种境地?”
“他们的身份与我不同,即使败了,顾念血缘之情,嬴政不会伤害他们。”
“错,错,大错特错,太后是陛下亲母,他不会对太后怎样,可连公子、晋公子,他们是你的儿子,大王会做什么,你怎会知道?”
“既然如此,我只有奋力一搏,保住我的孩子。”
房娲儿见嫪毐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只说天色已晚,要回去了。
嫪毐虽让她回去,可是吩咐了手下的人,包围偏院。
一觉醒来,房娲儿和贾骨便被困在偏院。
贾骨和房娲儿并未着急,嫪毐只困住他们,而不杀他们,便不会杀。困住一个人可是比杀死一个人更麻烦的事。
二人只顾着在偏院中煎药,看书,喝酒吃饭。
只是每日早起,到园中,为太后熬制养颜驻颜的膏药时,房娲儿会记录上偏院的守卫,人数、轮换的大致时间点。
过了年开春,房娲儿心想距离嬴政行冠礼的日期越来越近,便在一个凌晨动手逃脱。
贾骨的药材里不乏有毒,有迷惑之用的药材,熬煮好,放在身边的布袋中,从背后突围,捂住侍卫的口鼻,将他们迷倒。
而后,二人换上侍卫的衣服,偷了两匹马,在天刚蒙蒙亮之时出了城。
一路狂奔,于午间抵达咸阳城。
却不知去哪儿,可以面见秦王嬴政。
房娲儿灵光一闪,想起了智坤,他是国相的门客,自当有门路引她去见国相吕不韦。
在咸阳城中打听了国相府邸的位置,便守在偏门口,等待时机进入。
贾骨留在偏门口等候。
房娲儿翻墙进了国相府,打晕一个丫头,将她拖入屋中,绑起来,塞了口,换上她的衣衫,一路打听着,去了门客所住的院子。
还未进到那儿,便看见一少年,模样甚是眼熟,目光冷凝,一脸严肃。
“李斯……”
“谁?”李斯左右看了看。
房娲儿跑上前去,笑道:“你竟然将师姐都忘了?”
李斯看见房娲儿,咧开嘴笑,迎上去看看说:“师姐,你不是在长信侯身边吗?怎会穿着国相府上丫鬟的衣衫?”
房娲儿本想解释,可刚一想开口,便止住了,说:“此事以后再说,我且问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见到秦王?”
李斯惊叹:“师姐要见大王,有何要事?”
房娲儿说道:“我是来送密报的,必须让我见到大王才能说。”
李斯低头思索,思考平日嬴政的行踪。
他突然想起一人来说:“姑姑去找蒙恬,蒙恬是蒙武的儿子,大王和陛下是同年生人,他们常常在一块儿游猎练剑读书。”
房娲儿立刻问:“去哪儿找蒙恬?”
李斯说了一堆七拐八拐的地址,房娲儿给他绕晕了,只说:“算了,你带我去。”
“这也可以。”李斯便随她走了。
只是在走之前,她回到关押国相府被她打晕的丫鬟那里,将衣服换回来,将那不省人事的丫头,拖到无人的路上,好让人发现她,救起她来。
在路上,李斯笑说:“原来师姐是偷偷混进来。”
“难道你要我在国相府中卖身为奴?”
“不,李斯不懂武功,只是看师姐把那女孩子打晕,我怕她是半日都醒过来。”
房娲儿不以为然说:“平时打智坤,我就是用这力气,也没见他怎么着呀。”
“师兄可是国相府上第一的剑客,师兄花了两年的时间,打遍天下所有用的剑客,是七国中排行第一的高手。”
房娲儿一边快走,一边说道:“哪里是第一?真正的高手从不透露姓名,也不轻易出招。比如你师姐我,你见过我和你师兄真正打过架吗?我二人只是点到为止。”
“几个月前,我听人说起,智坤师兄和嫪毐府中的一位女子动手,智坤师兄一味忍让,那女子急了故意伤己,智坤师兄在救她之时,被女子锁住咽喉,请问,这人可是师姐?”
房娲儿瞪了她一眼,大声说:“猜对了,就是你师姐我!”
“师姐你还是打不过师兄的。”李斯得意,他曾是荀卿的弟子,依旧和智坤一样,有男尊女卑的想法。
“最终,还是我赢了呀。”房娲儿认真地说。
“你使诈。”李斯反驳。
“比武就一定只能比武功吗?我们的师父可没这样教过我们,只说要变通,要多想想。”师姐开始教育这个变得呆板的师弟。
“师姐使诈耍赖,只有智坤师兄受得住。”李斯暗笑。
“我是不是到了?”房娲儿指着前面,一座高强大院的府邸门。
“确实是。”李斯点头。
贾骨在一旁,看着这威严庄重的大门,戳了戳房娲儿问:“咱们怎么进去?”
房娲儿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先礼后兵,我们先来个守株待兔,等有人出来再说。”
李斯看看日头,提醒房娲儿:“师姐,若是一整日都没人出来,你要怎么办?”
房娲儿翻白眼说:“说了,先礼后兵,这么大一个府邸放在这儿,要是没人出来,我们可以去,敲门……”
贾骨接过话头来:“我们还可以翻墙,或者闯进去。”
房娲儿拍了李斯一巴掌,对着贾骨说:“朝廷要员的府邸,还是他妈的还是武将府邸,闯进去他们可以直接我把砍成刺猬!”
李斯被拍疼了,在一旁揉着肩,说:“师姐,你又说粗话了,还骂人。”
“你管得了我?”
李斯一个劲儿摇头。
房娲儿指着李斯:“那你就闭嘴,听姐姐的话,乖……”
然后摸摸李斯的脑袋。
李斯的心里都是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房娲儿即是女子,也是小人,更是难养了。
此时,一辆马车驶过,挡住他们的视线,马车停了下来。
房娲儿对李斯与贾骨说:“在这儿等我。”
便跑了出去,跪在马车前,说:“民女有要事,想奏与蒙将军。”
一旁的小厮和侍卫,呵斥她:“大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可不是审理案件的地方,快走。”
见房娲儿一动不动,磕头跪地。
一个浑厚但是年轻的男声,制止住了小厮对房娲儿骂声,说道:“有什么事情,你起身再说。”
房娲儿起身,抬起头看这蒙恬。
房娲儿脸,在当时,是个绝色美人,而这蒙恬血气方刚,正值青春年少之际。并且这房娲儿不是一介弱女子,而是一位英姿飒爽,穿男装,束发的女子。
蒙恬眼前一亮。
竟有些慌神,道:“姑娘有何事?”
房娲儿并未仔细欣赏蒙恬英俊的脸,直说:“长信侯在雍城招揽剑客,死士,有意谋逆。”
蒙恬大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房娲儿道:“我是长信侯身边的谋士的房娲儿,特地听闻长信侯欲行不轨之事,特地赶来咸阳,将此事告知大王。”
马车中原来还有一人,正是那蒙恬的父亲蒙武。
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你就是传言中鬼谷子的女弟子,房娲儿?”
“正是。”房娲儿拱手行礼。
蒙恬惊叹,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嬴政从雍城行宫回来之后,多次提及的鬼谷女。
蒙恬道:“父亲,此事非同小可,我们是否要入宫禀报大王。”
蒙武直接说:“那是自然,带上房姑娘,我们这就进宫去。”
蒙恬进入马车中,因为没有脚蹬,房娲儿一时竟然无从下脚,看着马车,不知怎么爬上去,才不失礼。
蒙恬转身,看见她上不来,伸出手去,温柔地看着房娲儿,说道:“来!”
房娲儿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娇羞,不敢拉男人的手,她丝毫没有犹豫,一把拽住蒙恬的手,蒙恬将她拉上车来。
“谢了!”一个爽朗的道谢。
路边的李斯和贾骨见她走了,也不好上前去喊她。
待她走远之后,李斯看着贾骨问:“先生,师姐都走了,您现在要去何处?”
贾骨这三年来,在赵姬那儿挣了不少钱,便说:“你回去吧,我去逛妓院。”
“您不睡了?”
“妓院,也是可以睡觉的地方,还又美酒佳肴。”
李斯单纯,没去过那种地方,问:“先生,您能不能带上我?”
贾骨打量了李斯,说:“有钱吗?”
李斯从袖中掏出荷包,给贾骨看看,贾骨掂量掂量说道,又给还回去了。
他说道:“你这点儿钱不够,快回去吧,要不国相那儿,你没法交代。”
李斯弱弱地“哦”了一声,独自都回去了。
其实,李斯所带的钱不是不够,而是贾骨要去妓院找人来试药,带上李斯不方便。在雍城,赵太后身边,他翻看了宫中的医术,说是,梅花泪,是与梅花有关的活物,是动物。他悄悄采集了府中饲养的梅花鹿的血,想要去妓院里,找个有花柳病,命不长久的嫖客试试药。
他想,这种人,死了也是无妨,还能剩下粮食来,分给别人。
大摇大摆进了妓院,要了一间上房,一把水壶,一桌子佳肴。
用蒙汗药把服侍他的女人迷晕,扒了衣衫,扔在床上。
贾骨不近女色,身边唯一的女人,只有房娲儿这个徒弟,在他看来,房娲儿是个不男不女的……
一边吃饭,一边有茶壶,熬药。
深夜,大多数人睡下了后,他悄悄潜入旁边的房间。
房间中的那个客人,贾骨瞥眼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印堂发黑,年老体迈,肾水枯竭,命不长久。
后来,贾骨从隔音效果不好的房间中,听见他气喘吁吁的声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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