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初洒。
孟南柯早早的就在珠儿和赵嬷嬷的伺候下穿戴整齐。
按规矩,这新婚第一天,她该前往皇宫拜见皇后和君燃的生母荣莲,敬一杯新媳妇茶。
妆罢,孟南柯便被珠儿搀扶着出皇子府,府门前一辆辇车正在待她。
刚踏出府门,就见辇车前侧站着一位身着暗灰侍卫服的男子,手握长剑,显得英气逼人。
男子余光瞟到了孟南柯,迎了过来,拱手作礼道:“参见娘娘。”
孟南柯右手轻抬,示意他免礼。
虽说他所穿是侍卫常服,但那深邃入海底的双眼,总让孟南柯觉得他所非常人,不禁一问:“你是?”
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回禀娘娘,卑职乃皇子殿下的贴身侍卫林记怀,殿下本该陪娘娘一同入宫,奈何皇上急招,不得不先行一步,便让卑职留下来护送娘娘。”
皇上急招?
呵!恐怕是他君燃不愿同我一道入宫罢了。
孟南柯心里跟明镜似的,表面却是装着糊涂,道一句“我知道了”后便上了辇车。
要说盛京城内有什么地方是孟南柯未曾去过的,那恐怕就只有皇宫了,所以格外好奇些。
辇车一进宫墙,帘布就不时被她掀开,以此饱览这大北国最金碧辉煌的地方。
前几次的偷看都很顺利,毕竟同车的珠儿也和主子一样,不太懂宫中规矩,又是好看稀奇,对自家主子的行为自然不加劝阻。
直至辇车快行至后宫,一直走在最前的林记怀过来提醒孟南柯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时,只见辇车小小侧窗探出一个脑袋,那是一张笑得眉眼弯似月牙的小脸。
孟南柯看宫景看得正起劲,林记怀一张冰块脸突然闯进视线,不禁一吓,急忙把脑袋缩回。
林记怀看着还在左右晃动的侧窗帘布,轻叹了一口气,提醒道:
“娘娘,这是皇宫,请务必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行为,莫要让旁人咋舌礼部尚书之女行事不雅。”
行事不雅?
掀开帘布看看景色就是行事不雅吗?什么破规矩!
孟南柯心里一万个不舒畅,讽刺回应:“多谢林侍卫好心提醒!”
不一会儿,辇车就停到了后宫入口,一下车,便有宫人为孟南柯引路。
后宫之地,林记怀是无法入内的,但在孟南柯转身要随引路宫人离开之时,他唤了声:“娘娘。”
孟南柯停步,侧目望着他,只听他道:“娘娘切记宫中不比府中,务必要谨言慎行!”
不知为何,孟南柯这一次却不觉得他烦,反而心头升起一股暖意。
这座皇宫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这里面的规矩如何她也是不知的。
这时,有这样一个人愿意提醒她小心为上,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都愿意相信这是他的一份好意。
孟南柯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然后随宫人离去。
“林兄!”在孟南柯走远后,车夫阿才唤了林记怀一声。
林记怀这才将一直放在孟南柯身上的目光错开,看向阿才:“什么事?”
阿才笑:“平常的林兄对旁人都是半句话不多言,今日却多说了好几句,是不是殿下叫你多提醒提醒侧妃啊?”
林记怀微怔,自己话多了吗?
愣了小会儿,未有言语,只点头敷衍阿才。
阿才一见就乐了,小声喃语道:“看来殿下还是挺关心侧妃的嘛!”
林记怀也不管阿才在窃喜什么,径直走到自己的马旁靠立,双手环抱在前。
脑中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先前小小侧窗中透出的一张灿烂笑脸,那样的纯粹,好似当年丞相府中的那个姑娘。
孟南柯被宫人一路引到了未央宫,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寝宫。
一踏进那恢宏壮丽的寝宫正殿,就见一身着正红锦服,头簪凤头钗的美艳妇人端坐在软榻之上。
皇后挺年轻,坐上这个母仪天下之位不过一年光景。
听说这个位子之所以会是她的,除了显赫的家世、温婉的性情之外,还有就是她的容貌有几分像已故的张贵妃——那个皇上深爱的女子。
而这正殿中不止皇后一人,君燃也在。
他着一身墨蓝锦袍,稳坐在侧,目光一直平视前方,哪怕明知孟南柯来了,也未曾看过一眼。
孟南柯也不管他,只一路走至皇后跟前,微微欠身,轻唤:“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君燃虽非皇后所出,但皇后乃是皇上正位之妻,皇上儿女皆要唤她一声“母后”。
皇后很是平易近人,花般笑容挂在脸上:“快平身,快平身。”
“素闻孟家嫡长女生有倾国倾城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燃儿,你可当真娶到宝了!”
君燃嘴角扯着一抹不以为然的笑容,淡淡道:“母后谬赞了,美人在骨不在皮,是否是娶到宝可不是一张脸蛋能说了算的。”
孟南柯知道这是君燃故意说来打压她的,可她也不是软柿子,带着笑,道:
“母后,儿臣才是嫁了个宝呢!夫君这般看重内在,待到我年老色衰的那一日,都不用担心那些自持年轻貌美的狐媚之人来勾引他了。”
闻此,君燃这才转动眼眸,瞥了她一眼,正见她对着自己得意一笑。
皇后的话被两人同时反驳,不由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容显得很是尴尬。
身侧的宫人善于察言观色,见此,端起一盏茶就向孟南柯走去:“侧妃,该向皇后娘娘敬茶了。”
孟南柯一面点了点头,一面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水,恭敬给皇后送去。
敬茶一完,孟南柯也就不再在未央宫多留,而是随君燃一路去荣莲处。
“母妃有病在身,静养在床,受不了吵闹,你一会儿说话的声音断不可太大!”
路上,君燃突然开口。
孟南柯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君燃虽然脾气古怪些,还算是个孝顺儿子。
自君燃认祖归宗之后,他的生母荣莲便由荣嫔升为荣妃,赐居临沂宫。
临沂宫之大之华美,仅次于皇后的未央宫。
可见这后宫之中有个儿子是多么重要,真真是母凭子贵。
只是,这硕大的寝殿于荣妃来说,不过多是摆设,眼下的她卧病在床,目光所能及的也不过只是床前景物。
孟南柯自是在荣妃卧房的床上见到她的,不比皇后的雍容华贵,荣妃早已被病痛折磨得面色惨淡,只剩苍老。
对于自己的生母,君燃倒是没那么多礼数,不过轻声问候一句便坐在她的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汤药,亲自喂服。
作为儿媳的孟南柯自然不可那般随意,恭敬福身,唤一声:“母妃。”
这是荣妃第一次见到孟南柯,自是多打量了几下,不像皇后妙语连珠的夸赞一番,只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
“真是个好孩子,来,到母妃身边来。”
说着,也不管君燃的喂药,伸手去招孟南柯,孟南柯向前走了几步,在荣妃的示意下,坐到了她床旁的软凳之上。
荣妃握起她的手,带着祥和的笑容:“燃儿脾性清冷,有时定会冷落到你,你可莫要怪他。”
孟南柯应道:“母妃放心,儿臣不会。”
荣妃满意的笑着,又转头对君燃说道:“燃儿,南柯一看就是个好姑娘,你可莫要委屈了人家。”
君燃声音依然冷冷的:“儿臣心里有数。”
这时,一阵明快的女声从屋门处传来。
“母妃这里好是热闹,颜儿真是来对了!”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笑得如沐春风的颜公主朝他们走来。
公主身着一件月白拽地长裙,外罩镶金银丝绣富贵牡丹的席地宫纱,三千青丝松松绾起,发髻两侧各插一只双凤衔珠缕翅步摇,金色流苏缓缓垂下,耳坠东珠,指带白玉护甲,妖娆的容颜,娥眉淡扫,降唇轻点,世间美人不过如此。
孟南柯余光瞥了一眼君燃,虽仍是镇定自若,但可以看出他的脸色比先前沉重了两分。
其实孟南柯觉得这对龙凤胎兄妹并没有多少相像的地方,除了那一对眼睛。
两人的眼睛都透着一种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
荣妃见到女儿,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禁加大了些,“都是嫁做人妇的人了,还这么喜欢凑热闹。”
颜公主已经走至荣妃床前,还是先按礼数向她母妃福了福身,再言:
“嫁做人妇又怎么样,在母妃这里,我依然还是可以撒娇放肆的小女儿,皇兄,你说是不是?”
说罢,颜公主一双明眸直直的望向君燃,等他的回应,可是君燃却是冷目直视前方,并没有要回她话的意思。
荣妃见了,急忙为两兄妹做调和,转移话题道:“瞧你这个丫头,越发不懂规矩了,皇嫂在这儿,还没拜见呢!”
颜公主这才像才知道孟南柯的存在一般,笑着赔罪:“哎呀!我就是见到母妃一时高兴,不禁忽略了其他,还请皇嫂莫要怪罪。”
孟南柯微微笑着:“公主多虑了,我不是小气之人。”
世事还真是多变,前两天,颜公主还是孟南柯的表嫂,孟南柯见到她还该恭敬唤一声嫂子,而眼下,那个称呼反而成了对方唤自己的了。
素闻颜公主嘴上功夫了得,就像抹了蜜一样,都说她之所以会在众公主之中脱颖而出,成为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全凭那一张巧嘴儿。
孟南柯眼下见到颜公主如何逗乐荣妃才不由深感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相比之下,君燃简直就像个哑巴了。
他们真的是一母所生?还是龙凤胎?
孟南柯不禁再次怀疑。
颜公主和荣妃说笑一会儿后,忽然对孟南柯说:“皇嫂想必是第一次进宫吧,肯定不曾见过父皇的御花园,由我带你去逛逛,怎么样?”
颜公主以前就是孟南柯的表嫂,虽然不熟,但也了解她的为人,知道她不是这般殷勤之人,便猜着她这番相邀,肯定不会纯粹。
再一想昨夜君燃所说的话,抱着要去看看颜公主到底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棋子的想法应道:
“好啊!那就有劳公主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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