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柯渐渐泛起了愁意,“其实我都不过生辰的。”
达韵公主显得很着急,急忙问道:“为何?”
“我四岁丧母,那日,正好就是我的生辰,自此,每年生辰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去母亲坟前上香。”
孟南柯坠入了深深的记忆链,这么些年为母亲扫墓的情形一一浮现,那个跪在坟前,声声呼唤着母亲的女子一载比一载成熟,连同那颗盛满忧思和怀念的心,只增不减,“至于阿岱,只要他无事,他都会在那天陪我坐上一会儿。”
达韵公主终于搞明白了孟瑶光为何硬要在她阿姐生辰那日过门,是试探,也是示威。
试探岱王爷,会不会因为她不顾孟南柯,示威达韵公主,只有她有那个本事,让岱王爷答应她在那个对于孟南柯来说无比特殊的日子里过门。
只是她的这一切心思,达韵公主都付之一声冷笑,此刻的后者可是在等着看一出名为“自作自受”的好戏。
对于达韵公主那抹阴笑,看得孟南柯有些瘆得慌,可正当她要问明缘由的时候,达韵公主的笑即刻纯真,并没有再继续适才那个话题的意思,拉着她就往屋里走,说是要像珠儿讨教针线活。
岱王爷和达韵公主约莫在两个时辰后离开的,孟南柯注意到君燃的面色有些奇怪,问道:“可是和阿岱谈得不开心?”
一丝惆怅从君燃眼中掠过,“我总觉得今日的皇叔有些奇怪,在我给他看过那封临摹信后,他似乎想探我口风,这种感觉,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阿岱素来凭心而为,有什么就说什么,是不是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弄得你太敏感了?”孟南柯道。
明明岱王爷和达韵公主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君燃的目光依旧落在那条小道上,久久才言:“可能吧……”
这个正月太多不太平,好在一晃而过,二月一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好日子。
初三,太子的正式册封大典,整个盛京城都沉浸在迎立储君的喜悦中,受册,祭祖,接受百官朝拜,忙活下来,就是一日。
太子册封大典一过,按旨,君燃和孟南柯理应移居东宫,但东宫位于皇宫境内,厚重宫墙将其围得密不透风不说,各种规矩压得人喘不过气。
对于孟南柯这种时不时就会女扮男装,偷溜上街游玩的人来说,一时半会实在无法适应,君燃疼她,特意上书皇上,请求直接将皇子府改为太子府,他们夫妇俩住那儿就好,皇上本是有所犹豫的,毕竟住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更好控制,奈何百官闻之皆喜,都言太子知晓节俭,不铺张浪费再兴土木,皇上也不好再言什么,直接准奏。
此番盛典一过,几位王爷相应的也有了动作,烁王爷开启了自己发配边疆的漫漫长路,庆王爷遵照皇上在除夕夜上的懿旨,前往江南,华王爷也是机灵,总觉得此次烁王爷遭殃,很有可能是皇后配合皇上唱的一出戏,唯恐下一个横遭此祸的会是自己,干脆主动请旨,以西域友人相邀为由,离开盛京。
他们这一走啊,盛京城中的皇叔,就只剩岱王爷了。
自那日岱王爷让君燃觉得奇怪后,君燃为了以防万一,派出暗卫盯着他,多日下来,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岱王爷依旧终日游走于各色酒馆,会见来自天南海北的友人,活得何其潇洒,见此,君燃就撤回暗卫。
这两日君燃忙于朝政之事,孟南柯闲暇之余,去了西郊边际的那片竹林,看望有孕的小莲。
意外的是林记怀不在,据一直在暗中观察林记怀的蒙武说,他可是除了入城为小莲抓安胎药以外,都在竹屋陪着夫人的,今日不见他,惹来孟南柯问道:“林记怀可是又入城抓药了?”
小莲脸色一如上次见面一样,不是太好,她瞟了一眼孟南柯身后的桌案,上面可是正放着不少草药包,知道不能用抓药搪塞,只好道:“奴婢近日嘴馋,想吃鱼,记怀去河里抓去了。”
孟南柯先言她们早已不是主仆,让小莲不必再自贬为奴,随后又道:“西郊我很熟,知道那条小河离这儿不远,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虽然孟南柯笑盈盈的,但看得小莲心里发慌,僵了好一会儿,才道:“应该快了。”
孟南柯随后又道了很多,大都关于让她安心养胎,但她哪里听得进去,安坐小会儿后,突然要起身。
“记怀走时特意嘱咐我要将门外那只大白鸽的笼子打开,见娘娘来开心,才将此事记起。”小莲说着就要下床,似是要去放那只鸽子。
这个时候放鸽子?孟南柯有些奇怪,怀疑其用意之下还是道:“你身子不好,还是躺着吧,我让桂枝去。”
不待小莲回应,木桂枝已经窜出了小屋,在屋檐处取下鸟笼,并没有如小莲所说,急着打开鸟笼,而是透过小屋窗户,对着小莲说道:“这只鸽子当真生得漂亮,一看翅膀和爪子就很有力,怕是调教来送信的吧!”
这话里的他层之意,小莲听得明白,木桂枝意思是现在放了这只白鸽,是不是要它去送信给林记怀呢。
小莲手心已经在出汗了,好在厚重的被子挡去所有,她慌忙的瞟了孟南柯一眼,后者含着深有意味的笑容和她双眸相碰,期待着她如何回答木桂枝的话。
“这的确是只信鸽,而且还是记怀调教出来的信鸽当中最顶尖的一只。”小莲知道此刻最愚蠢的做法就是刻意隐瞒,“所以记怀异常喜欢它,即使现在无信可送了,也一直养着它,娘娘也应该知晓,鸟儿都向往蓝天的,不能一直囚困,所以每日都会放它出去。”
“此话有理。”孟南柯笑着道,回头给了木桂枝一个眼神,笼子立即打开,白鸽冲笼而出,展翅不久就再难寻觅踪影。
孟南柯也没有再留多久,小半个时辰后就道要走,怜惜小莲有孕,起身不便,孟南柯没有要她亲身相送。
刚走出竹屋,竹林小道就出现一个人影,林记怀回来了,只见他粗麻衣衫裹身,手拿一根木棍,棍尾处,插着两条鲤鱼。
见到孟南柯,林记怀多少有些意外,有礼的抱拳行了个礼,孟南柯浅浅一笑后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两条鱼上,道:“西郊小河里的鱼长得就是好,这样肥美。”
林记怀愣了片刻,再言:“娘娘要是喜欢,这鱼就送给娘娘了。”
孟南柯有所意味的看了他一眼,摆手道:“不了,我就随口一提,今日时辰已是不早,我就先走了。”
“娘娘慢走。”林记怀恭送道。
见到孟南柯走远,林记怀快速回屋,着急问小莲:“娘娘是不是问了我的去处?你是如何作答的?”
“是不是你的行踪没有被暴露的可能性,你永远都不会对我说一个字?”小莲心里,脸上,可谓比黄连还苦,没指望林记怀有所回应,凄凄凉凉地自答道:“若真是这样,我还希望君燃和孟南柯日日都来,那样我就日日都可以放出白鸽招你回来,当着他们的面,你逼不得已装作的体贴,也总比没有的好。”
林记怀将鱼一扔,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吼道:“别和我扯这些,你知道我没什么耐性!”
小莲没有反抗林记怀的粗暴,只默默的用另一只手放在唇间,嘘了一声,然后道:“小声点儿,当心孟南柯折返。”
林记怀气得青筋暴起,却知她提醒得不错,甩开她的手,放低了音量再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小莲也不绕弯子了,扫了一眼地上的鲤鱼说道:“放心,还好你为了防止君燃他们突然前来,询问你的去处,每次出去之前都会告诉我你将要带什么东西回来,我便说告诉孟南柯你去河边抓鱼去了,她应该没有起疑。”
“应该?”林记怀冷笑了一声,“你当孟南柯的脑子和你一样蠢吗!”
林记怀想到了孟南柯看到自己手中拿的鱼儿的时候眼中闪过的诧异,总觉得她一定发现了什么,但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
小莲有些被震住,刚想问点儿什么,林记怀已经转身离开。
回城的路上,孟南柯一直若有所思,木桂枝见此问道:“娘娘可是觉得林记怀有什么不对劲儿?”
“他一定不是去抓鱼了。”孟南柯说得肯定,“西郊小河,我何其熟悉,里面根本就没有鲤鱼。”
木桂枝眉头微皱,说出自认为的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那条河里暂时没有大鱼,他去远处的河里抓的?而小莲又不知道。”
孟南柯摇了摇头,“看到他的鱼时,我有意提了句西郊小河鱼质就是好,他并没有反驳,如此看来,他定是为了向我隐瞒他真正的去处。”
木桂枝也不对此事再想其他可能性,念了句:“看来,这个林记怀还是不死心呢!”
“是不是不死心还不知道,但他再次回到盛京城,肯定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孟南柯说道,心头腾起一股凉意,为林记怀的所做所为,为小莲的处境,更是为了他们那未出生的孩子。
回至府中,将竹屋之事全部告知君燃,后者立即召回蒙武,蒙武道今日的确没有见到林记怀的影子,本欲等到黄昏回府报备的。
“看来,有些人,真的不该轻饶。”听完那一切的君燃很平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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