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小姐?刘蔷儿?”孟南柯疑疑惑惑,“她怎么突然来见我?”
孟南柯旋即想起这几日京中另一件大事,大概猜出了刘蔷儿的来意,起身说道:“叫她到偏厅待我,我这就去。”
之于刘蔷儿,孟南柯已经许久未见,映象中的她是温婉世家小姐,可如今再见,气韵虽在,但眉眼却是带尽凄楚,恍惚的模样仿若被贬谪下凡不知所措的仙子。
“蔷儿妹妹……”
孟南柯见她紧攥娟帕,双眸无神的愣视前方,连自己走到身旁也未曾注意,轻声唤后她情绪猛变,抓着自己的手就不放,“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央求道:“蔷儿求嫂嫂帮忙。”
声调低沉,姿态低入尘埃,半丝也瞧不出往日那个国子监祭酒掌上明珠应有的傲气。
孟南柯见此于心不忍,急忙将她搀扶起来,“妹妹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起来再说。”
“嫂嫂不答应,蔷儿不敢起。”
孟南柯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再劝,挺直身板立身于她面前,目光扫视前方,漫不经心言道:“我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所来为了何事,之于你父亲刘大人被判幽禁余生一事我也爱莫能助,还请妹妹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刘蔷儿即是铁了心要来求人,怎会被这么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蔷儿也知道父亲所犯大罪,但是父亲一向清傲,怎么甘受幽禁余生这种惩罚,这等同于要他的命啊!”
两行清泪划过她因操劳父事而憔悴苍白的脸颊,她用娟帕随意擦拭了后急忙去扯住了孟南柯的裙摆,求道:“还望嫂嫂怜我一片孝心,在君燃哥哥面前说说好话,让他在皇上面前帮父亲求个请,给父亲……”
“你要君燃怎么向皇上求请?”孟南柯生生打断了她,“你父亲招待南国贵客不利,达韵公主至今生死不明,而且还查出你父亲私相授受,买卖官位,破格提拔自己的人上位,甚至还暗中结党营私。”
“你可知道这些罪名加在一块儿,皇上可以判你父亲死罪,如今只是幽禁,并且考虑你这个女儿毫不知情,不予处置,你们刘家就知足吧!”
“嫂嫂……”刘蔷儿小声抽泣着,听她的语调已经绝望至极。
孟南柯不愿再和她多费口舌,招来下人吩咐道:“送刘小姐回府。”
刘蔷儿听此便知再无相求可能,墨玉瞳仁散发幽冥之光,寒意和恨意相汇于此,瞥了孟南柯一眼后便踉跄站起,打开她为自己安排过来搀扶的下人,冷着言了一句:“蔷儿叨扰了。”
话完便蹒跚向府门走去。
孟南柯望着刘蔷儿单薄的身影,心头挺不是滋味,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这种柔柔弱弱的女子,但见之别人一夕之间便从云巅坠入谷底,并且全不是因为自己所为,不免生出恻隐之心。
“小姐,其实您不必说得那么绝的。”珠儿上前说道,“你大可以先应下来,反正她也是要您求求殿下,至于您求不求,殿下愿不愿意出手,她都不知道,这样,你还能卖她一个人情。”
孟南柯觑了眼珠儿,发现这小丫头的心思越来越圆滑了,不过身在这盛京城最引人注目、最易惹来杀生之祸的皇子府,为了保全自己和在乎的人,行事圆滑些没什么不好。
“我知道你这样说是我考虑,但是我若是真的答应了她,她心中必然会抱有天大的希望,她可是相信她的那位皇子哥哥有翻云覆雨的本事,只要君燃愿帮,她父亲定有重判的机会。”
孟南柯抬眸望了一眼天边的云影,“可是我敢断定,君燃决不会帮,与其要她在抱有希望后再失望,不如让她在此刻就断了念想。”
“再怎么说,刘大人的命还在,来日再翻身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必急于这一时,万一再次激怒皇上,重判为直接处斩都是有可能的。”
珠儿瘪了瘪嘴,“小姐,你这样为刘小姐,只怕她无法领情啊。”
孟南柯笑笑:“我做事向来随心,何必管她领不领情。”
珠儿最是知晓她家小姐的脾性,再无他话,只同孟南柯一样,随意看向四周。
正当珠儿眼眸右瞟,晃到一个高大身影,身影悠悠目光看向这边,她急忙对之福了福身:“殿下。”
孟南柯闻此微惊,随之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的君燃正朝她们这边走来。
“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公主已经找到了?”孟南柯小跑过去,和君燃在半路相碰,话里充满期待。
君燃手执长剑,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那你回来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君燃还未吐出半字,孟南柯就着急说道。
“下人来报说蔷儿来府了,我猜到她定是为了刘封之事,怕你应付不来,便回来看看。”君燃淡声说。
孟南柯轻松一笑:“你为难太小看我,应付你那个小表妹可没什么难度。”
君燃浅浅带笑,“即是这样,那我就又出去找人了。”
孟南柯未带犹疑,点了点头,让君燃快去吧。
其实这几日君燃忙着带人满城搜索达韵公主,从早到晚在外面,两人并无什么机会见面,但这好不容易的小叙,孟南柯却不敢因为私念让它延长时间。
毕竟,比起找到达韵公主,免除南北两国的战乱来说,他们这点儿情爱都太过微不足道了。
君燃也无再言,大步出了皇子府,不过他并没有赶去寻找达韵公主,而是命人带话给岱王爷,让他先找着,自己有要事必须先去处理。
君燃带上了林记怀,扬鞭策马,一路尘埃飞扬,直至孟府。
知晓君燃乃是带头寻觅达韵公主的人,眼下公主苦觅无果,而这位皇子殿下却突然来府,弄得孟鸿中一时诚惶诚恐。
“殿下,您此时来我府中,可是为了公主一事?难道我府和公主失踪有关?”孟鸿中只能往这个方向猜测。
君燃放下孟府下人奉上的好茶,斜了一眼紧张到不知手足何处安放的孟鸿中,平淡道:“孟大人不必惊慌,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别的事。”
孟鸿中的心依旧悬着,“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君燃未先再言,深如寒潭的眼眸扫过四周,孟鸿中当即便懂他的意思,随即言道:“你们都先下去。”
一时间,偌大的尚书府正厅只剩君燃,林记怀,孟鸿中三人。
“孟大人,你关在翠竹园的珍娘是我派人接走的。”下人一走,君燃就直接开门见山。
孟鸿中大惊,眼睛睁得老大不可思议的望向君燃,君燃对他这般反应并不意外,继续道:“并且,我已帮大人查明了十多年前方夫人逝世的真相,我想,大人最关心的应该是这个吧?”
君燃端起茶盏再度小啜,随意的模样和孟鸿中震颤到双手都在抖动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只见他从座椅上直接滑跪在地,哭求道:“还望殿下告知,还望殿下告知……”
君燃见此示意了林记怀一眼,林记怀立马前去将他搀扶,“孟大人不必这样,殿下话已出口,定会如实相告。”
孟鸿中闻此才安了心,在林记怀的搀扶下重新坐好,君燃见他情绪稍好,才开始叙说当年事实。
君燃素来不喜拐弯抹角,没几句话就把当年刘封因爱生恨,联合萧氏毒害方夫人的真相言明。
孟鸿中听罢,犹如被点了穴,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那双早已被岁月布满皱纹的苍老眼眸有所变化,渐渐就有苦水渗出……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孟鸿中才召回了魂,低沉说道:“刘封刚一出事,殿下就来告知当年之事,怕不是巧合吧。”
君燃满意笑笑,“看来孟大人还未被此事震颤到毫无思考之力,你所言不假,我的目的的确不单纯,至于我想怎样,以大人之智定是能猜到的吧。”
孟鸿中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又是跪倒在地,拱手道:“殿下放心,刘封于臣有杀妻之仇,臣定会连同朝中众人上书皇上,让他非死不可。”
君燃微微颔首,来此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不再多留,离开之际,路过孟鸿中时,补充了一句:“当年害方夫人的还有萧氏,她已是你现今的正妻,若你对她要有惩处,还望不要言明,我不希望南柯知晓此事。”
孟鸿中有一欣慰,他知道君燃这是为了孟南柯好,孟南柯随性之人,本该无忧,不要让这些上辈人的恩恩怨怨扰她心烦。
“南柯得殿下如此关心,是她三生有幸。”
君燃未再回话,大步出了孟府。
“殿下,您前两日不是才说饶刘封一命,眼下为何又要借孟大人之手,将他送上绝路呢?”林记怀不是太懂,出府便问。
君燃对林记怀向来不防备,“先前我回府的时候,正好听到南柯在说刘封之事,她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只要刘封一日不去,他便有翻身的可能,即是如此,我必不能留下后患。”
刘封即将断头,不知情的刘蔷儿却还在为他的幽禁心乱如麻,自从皇子府出来她就恍恍惚惚,满脑思索还有谁能助她们刘家。
但却是想不起一人。
刘封好结友人,逢年过节,刘府都是宾客盈门,巴结恭维的人更是不少,可是眼下树倒猢狲散,莫说找人相助,就是求人一见都是难之又难。
刘蔷儿似孤魂野鬼一般在街上游荡,向前迈进的步子都是机械的,美眸一直无神的盯着下方,以至于前方来人她都未曾看见,生生撞了上去。
“抱歉。”刘蔷儿也不管撞上的是谁,瞟到晃到是个女子过后便想绕路走开。
“刘小姐请留步。”女子开口道。
刘蔷儿这才定神看向她,只见她一身婢女打扮,想来定是谁家的下人。
“刘小姐,我家公主有请,还望小姐赏脸。”女子恭敬说道。
刘蔷儿一惊,心中已有决断,却还是不由问道:“哪个公主?”
女子笑了笑:“颜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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