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璟大厅中央的沙发休息区坐着一个穿白西装梳着整齐油头的男人,背对李书夏扬头打量裕璟的餐区,两腿重叠,右手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左手手背,十分悠闲。
李书夏从二楼楼梯走下来,盯着那人的后脑勺,轻咳了一声。
秋斋的二掌事,也就是秋斋所有者邱家的独子邱苑恒回了头,立马站了起来。
邱苑恒长相不错,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清俊斯文又不乏贵气,李书夏眼前一亮。
这样的人居然不正当竞争,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邱苑恒也细细地看过李书夏,颇意外,完全没料到如今掌管裕璟的老板是个孕妇,不过这个孕妇长得挺标致,他不禁多端详了几眼。
“您就是秋斋的邱先生?”李书夏慢声开口,往沙发处走。
邱苑恒绅士躬身笑了笑,出言却与文雅的外表大相径庭:“没想到景老板将裕璟托付给一个有孕的妇人,未免太不厚道了。”
李书夏在心里呸了一声,这人瞧不起女人大可直说,本就是来踢馆的,拿腔作势!
她回道:“景老板同我共度裕璟被烧的难关,我自觉还是有几分能力替景老板掌管,当然也得感谢景老板信任。毕竟景老板为人正直且谦逊有礼,不分男女皆会重用,不像某些个目光短浅的无能之辈,受着家里庇荫,倒张狂起来了。”
这通含沙射影说得邱苑恒神色微变。
干了卑劣的勾当还跑来耀武扬威,李书夏能给好脸色才怪。
钱钏跟在李书夏身后担忧,生怕李书夏气出个好歹来,赶紧差人去给樊奕川报信。
裕璟的新老板一直没对外露过面,外界还以为景之瑜是裕璟的掌管人,而对景家有所了解的商界人士都知道景之瑜短时间内回不来,景家的仆人也有传裕璟给了别人管。
邱苑恒多方打听才知道接管裕璟的是个女人,不料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吃了个瘪。
李书夏坐到沙发上,扬眸冲邱苑恒笑了笑:“邱先生坐吧,大过年费了好几天脑筋,坐着歇歇,别累坏了。”
邱苑恒扶了扶眼镜坐下,笑回:“李老板这话说的,好像我今儿来是别有用心了。”
李书夏奇怪地哟了一声:“我没说什么,邱先生怎就往别处想了。莫不是邱老板心中有愧,才这样猜测我的话意?”
不就是玩文字游戏么,她没输过呢!
钱钏在沙发后面憋笑,小瞧了李书夏,她真能沉住气。
邱苑恒自知眼前坐着的人不是善茬,也转变了应对方式,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说:“我想着近几日裕璟变动颇大,今儿过来给李老板赔个不是。可后一想又觉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员工们自然想去更好的地儿,李老板能够谅解的。此时看来,看来李老板还是介意,我在这儿给李老板赔不是了。我想李老板应能理解我的难处,他们要来,我总不能拒之门外。要让外面的人瞧见,我这以后缺了人手可就招不到人了。李老板说是不是。”
“呵呵。”李书夏抽嘴角笑了声。
邱苑恒巧舌如簧,黑的说成白的,真不好对付。
“邱先生说的没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书夏笑眯眯,“可这条街上,哪家店面在高处,哪家店面在低处,不必我说,邱先生自然能分辨得清,这城里的人都不瞎。”她忽而叹了一声,遗憾道:“我也是不懂他们的想法,放着高处不待,非要往那低处跳,许是有救济弱者的大无畏精神?那倒是可许可赞,若不是,我得提醒邱先生。年前我可是发了丰厚的辛苦费都填不满他们的嘴,邱先生用起他们可得小心。狼是喂不熟的。”
钱钏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邱苑恒艰难维持的笑脸要崩裂。
二楼看热闹的员工们暗暗叫爽。
李书夏意识到啥,忙改了口:“哦不对,是我说错了。没准狼找到了狼窝,一家子和和睦睦也是有可能的。看来是我这处太干净,他们待得不舒服,闻着别处腥臭就跑去了。”
整个秋斋被比成了狼窝,邱苑恒脸绷得僵硬,右手攥成了拳头。
李书夏看他欲要发作的脸,赔笑道:“邱先生别生气。我是知道邱先生好意来看我,所以我也给邱先生提个醒,话糙理不糙,您说是不是?”
邱苑恒的脸黑一阵白一阵,实在精彩,钱钏怕忍不住喷笑出来,猛地咳嗽了几声。
“哎呀,你瞧说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给邱先生上茶,要不来杯咖啡吧。”李书夏装模作样扭头吩咐钱钏,“你站这儿干嘛,快去给邱先生煮杯咖啡来。咱这咖啡豆可是云记进口来的,独一份,有些人能被忽悠走,实打实的原料可抠不走,让邱先生尝尝你的手艺,分个高低。”
云记是樊奕川名下的产业,专做进口贸易,吞并了凌鹤棠的产业后做的很大,覆盖面也广。李书夏不止想要的咖啡豆,就是松露鹅肝酱之类的食材,樊奕川都能给她弄来,仅供她用,当然独一份,邱苑恒只有眼馋的份儿。
“得咧!”钱钏拉长调瞥了邱苑恒一眼,转身就走。
“不必劳烦李老板。”邱苑恒起了身,已管理好表情,维持几分笑意:“既然这咖啡是独一份,我可不能叫李老板破费。初八我来尝一尝,算是新年开业给李老板捧个场,该付钱还是得付的。”
他这明告诉李书夏要来看笑话,欺人太甚!
钱钏回了身,看着他一脸敌视,二楼也在窃窃私语,不免气愤。
李书夏仍坐着,礼貌回复:“成呐。邱先生愿意来,我自然欢迎。只是谈钱就太见外了。大家都是同行,交流一下是应该的。再说我这裕璟不差邱先生一杯咖啡钱,初八那天您一定来哦。”她俏皮地扯出一记微笑。
邱苑恒挑衅一番没起作用,扶了下眼镜,挑唇笑道:“既是如此,邱某便承蒙李老板招待了。希望届时,李老板还能顾得上我。”他微微颔首便要走。
李书夏出声:“邱先生不会以为带走我几个员工,裕璟就不行了吧?那你也太天真了。”
“李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邱苑恒回身,很无辜:“我何时带走过李老板的员工?”
“带没带走,邱先生心里清楚。”李书夏慢悠悠地说,“可惜那几个人不过是邱先生做几样老裕璟的菜式,邱先生能撑多久,我们拭目以待。”
邱苑恒静看她一瞬,挺郑重地回复:“我也很期待看这街上的店面究竟哪处高哪处低。李老板,我先告辞了。”
李书夏坐得稳当当,皮笑肉不笑地回:“我身子不便就不送邱先生了,钱钏替我送一送。
“哦。”钱钏上前冷漠伸手,“邱先生请这边走。”
邱苑恒没占到便宜,头不回地走了。
“这人特意来惹我上火的?”李书夏拽过抱枕拍打撒气,“长得挺好干这种事儿,人模狗样!”
楼上的人正要下楼劝一劝,樊奕川从侧厅走了进来。一帮人互相瞅瞅,赶紧散了。
樊奕川拿过李书夏的抱枕放到一边,盯着她看:“他长得挺好?”
“呃……”李书夏摇头,“没你长得好。”
“是么?”樊奕川出声极轻,挑战李书夏紧绷的神经。
“我不是说他人模狗样么,你也要不高兴?”李书夏先发制人,朝樊奕川发难:“你是不是偷听了挺长时间。他欺负你媳妇,你也不出来怼他,他把我气出个好歹来咋办。”
“你不是没吃亏,我出现做什么。”樊奕川叫住送邱苑恒回来的钱钏:“帮忙倒杯温水,谢谢。”
钱钏哦哦两声,瞅着李书夏狂使眼色,一脸懵懂去倒水了。
李书夏啧了声,钱钏太笨了,跟了她这么长时间连个眼神都体会不了。
樊奕川回过眸对上李书夏幽怨的眼神,温声说:“我也以为你会吃亏,本想着给你解围,没想到你把他羞辱了一顿。”他说着露出些许笑意,“你也知他瞧不上裕璟老板是个女人,我再帮你出头,岂不是更坐实他的想法。况且我不认为你对付不了他,因而我没有出面。”
一番话说得李书夏展露笑颜,樊奕川很相信李书夏的能力,在这个年代很难得。
大多男人跟邱苑恒一样对女人当家有偏见,李书夏刚才也最恼邱苑恒那副瞧不起女人的德行,现听了樊奕川的话,心里舒坦多了,还是自家老公好。
“他那得瑟那样儿,过两天我就让她好看!”李书夏气鼓鼓地说。
“这人介于容士峰和容士辉之间,不比容士辉内敛但比容士峰城府深。”樊奕川戳戳李书夏鼓起来的脸颊,笑道:“他挺记仇,今儿在你这碰了一鼻子灰,你得小心点。他早晚会找机会报复,不会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幼儿还是老人。”
“呵呵,这人果然不是个玩意儿。”李书夏唾弃,“别的人就不说了,他连幼儿都欺负?”
“有一回,一个报童没留神踩脏了他的鞋,报童即便道了歉,他还是找人打了报童一顿,毫无道理可言。”
李书夏啊一声:“那我刚才那样说他,他岂不是要扒我皮?”
“他敢动你一根指头试试。”樊奕川倚到沙发上,慢条斯理说:“我揭他两层皮。”
李书夏听得打颤。
樊奕川比邱苑恒可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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