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大晚上被一双凄惨大眼直勾勾盯着都会吓一跳,更别说是在夜晚的月光下。
樊奕川完全出于本能,随手将李书夏丢了出去。
李书夏宛如布娃娃,轻飘飘斜着栽进枕头里,哀怨出声:“你是不是嫌我身上的伤不够疼啊,想把我扔床底下去?”
“……”樊奕川坐着没动弹。
“哦对,我又忘了你不能说话。”李书夏有气无力地哼哼,“你还有窝头不?我感觉再不吃点儿啥就真饿死了。”
樊奕川还是坐着不动弹。
李书夏对这人没抱希望,斜躺自暴自弃:“我感觉熬不过今晚了,等明早我不行了,你别弄个破席子卷卷我就算了,好歹给我埋土里,不枉我之前给你偷俩鸡蛋被打去半条命,成不?”
樊奕川眉尾微挑,手指动了动,李书夏没看到。
“哎……我要是从这屋被抬出去,以后更没人敢靠近你。你也是可怜人,我不怪你。”李书夏很唏嘘,还很悲伤:“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被你那嫂子欺负了,学着我做做衣服编编筐子,好赖混上口饭吃。人饿死才是最惨的,丢人呐,哎……”她拉起长腔,话里有话。
樊奕川能听不出她的意思么,终于起身迈过她下床,穿上布鞋出了屋。
李书夏想他定是觉得聒噪不想待屋里,更蔫吧没精神,气若游丝自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这人真绝情。”
话音刚落,樊奕川从外面回来了,带着一大块烧饼还有俩鸡蛋。
“呀?”李书夏看不懂了。
樊奕川点上油灯,回身把烧饼和鸡蛋搁床边的小圆桌上,然后坐到床对面的木桌边挑本书翻阅起来。
“这些都是给我的?”李书夏有点懵,撑胳膊坐起来掀开蚊帐,手贴唇边悄悄问:“你从哪儿得的鸡蛋,这不会是上回我偷的那俩吧。”
樊奕川抬眼看看她,低眸接着看书。
“……不会是真的吧。”李书夏很怀疑。
上个月樊奕川犯老毛病咳嗽不停,樊宸又拖人去城里问大夫,弄了个方子来。大夫说樊奕川身子骨太弱,多吃点鸡蛋和肉补补。樊宸想着弄俩鸡蛋再割块牛肉给自个儿弟弟补身子,孙妙花死活不给,扬言樊奕川吃鸡蛋吃肉就必须去田里干一个月农活。樊宸实在没辙作罢。
李书夏本来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晚上樊奕川能把肺咳出来,虽发不出声音但喘粗气的动静也不小。她受不了半夜去隔壁院偷了俩鸡蛋回来,兑香油给樊奕川吃了,没曾想樊奕川真好了。不过第二天孙妙花抄木棍跑来打了她一早晨,也没证据,就咬定是她偷的。她气不过,隔日晚又去偷了俩,特意抓了只猫扔鸡棚里,孙妙花就以为是猫偷走的,这事儿才不了了之。
那俩鸡蛋最后煮熟也给樊奕川了,李书夏的本意是让他感觉身体不舒服就兑香油吃,可没让他留到这会儿啊,鸡蛋不会坏了吧。
李书夏饿归饿,不能吃坏了的食物呐,腹泻也不好受。
樊奕川再抬眼,李书夏盯着俩鸡蛋迟迟没动作,他可不想坐一晚上干等着李书夏,敲敲桌子抬笔写了几个字。
李书夏扭脸望过去,纸上写着:我哥给的,你快吃了睡下。
“哦……”李书夏放心了,拿起干巴烧饼啃两口,顿觉好吃极了,狼吞虎咽,一不留神噎住,呜呜呜地挥手求救。
樊奕川凝视她片刻,难得好脾气又倒了碗水递过去,顺道脱鞋上床盖好被子,似是不准备再搭理她。
半碗水灌下去,可算通开了。李书夏抚胸口打饱嗝,呼呼喘气:“没想到我能沦落到吃一块烧饼就满足,太掉价。”她不住地摇头,非常同情自己。
“……”樊奕川往墙根挪了挪,就差贴到墙上面,离李书夏远远的。
“你先别睡,咱俩聊聊。”李书夏剥开鸡蛋咬一口,往前蹭蹭:“我白天不是在山上么,怎么回来的。”
樊奕川躺着不动,明显不愿意搭腔。
“不会是那个人扛我回来的吧?”李书夏盘腿咬着鸡蛋思考,白天坡上不是有个男人么。
樊奕川闻言坐了起来,细细地端详她,目光变得阴沉不定。
李书夏没见过樊奕川有这么大反应,纳闷:“咋了你?我说错话了?”
樊奕川盯她半晌,下床拿摞纸坐到被子上写字。
李书夏挪过去和他并排贴墙坐,瞧他写:你与大良哥相熟?
“谁是大良哥。”李书夏不明所以,恍然一想反应过来:“是白天坡上的男人?他叫大良哥?”
樊奕川握着笔朝左看她,神色不明。
“那应该是他扛我回来的吧,你肯定没那本事。”李书夏吞掉鸡蛋兀自说,自觉也没别的可能。
她挺无所谓的样子,樊奕川心中异样,又指了指方才写的几个字。
“啊?”李书夏疑问一声,随即摇头给肯定回答:“不认识啊。”
樊奕川似是不太信李书夏的话,乌黑瞳仁里有探究。
如果李书夏和樊良不相熟,为什么樊良找他去田里那会儿要帮李书夏说话,还让他对李书夏好点儿,分明是有关系的。
孙妙花虽说话不好听,不至于疯言疯语。
李书夏感觉樊奕川的眼神不正常,突生警惕。
这儿是旧社会农村,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很敏感着,樊奕川不会想歪了吧?
“你什么意思。”李书夏不高兴,“你怀疑我跟别人有一腿?”
樊奕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平静观察李书夏,眸子深沉让人感觉挺漠然。
李书夏嘿一声半跪在床上炸毛:“我整天被你家呼来喝去,不是去田里种地就是给你家洗衣做饭,有功夫去认识野男人?你别忘了我是你们家从城里买来的,谁稀罕你们庄稼户!”
她最讨厌被冤枉,樊奕川竟然疑心她出去偷人?!问题是她有那个时间么!
樊奕川听那句“谁稀罕你们庄稼户”不太入耳,攒起眉头看了看李书夏,而后点点头搁下笔要睡觉,又像没把这茬当回事儿。
李书夏不乐意,按住樊奕川的肩膀严肃道:“是不是你嫂子趁我昏倒又造谣了,有没有传得全村都知道。”
依孙妙花的本事,她很有理由怀疑孙妙花能干出来。
樊奕川低眸瞥一眼左肩瘦得像鸡爪般的手,又想起樊良说的那几句话,敛眉没写字回复。
李书夏当他默认,气得要命。
孙妙花越来越不是东西,还会造谣了!这可是唾沫能淹死人的年代,以后李书夏出门被指指点点算小事,被人拿东西攻击就完蛋了。
不过李书夏更气樊奕川,捏着他肩膀咬牙切齿:“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面汤,你嫂子都造谣你戴绿帽子了,你跟没事人一样。不管你乐不乐意,咱俩就是成亲了,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别人因为这个戳我脊梁骨,你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能不能像个男人!”
樊奕川闻言面色一暗,翻身把李书夏压到底下,整个人坐在她身上。
床又嘎吱响,像要散架了。
李书夏眼前天旋地转,仰在铺盖上懵住,望着头顶上的人,话说哆嗦:“你……你干嘛。”
樊奕川体质再弱也不能接受被说不是男人,再者他本来清冷,想必自尊心也是很强的。
而且李书夏大晚上质疑樊奕川不像个男人,这不惹火么。
樊奕川揪住李书夏的衣领弯腰,正好对上一双惊慌大眼,手指从微开衣领探了进去。
李书夏的锁骨一凉打个激灵,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樊奕川要干啥坏事,缩起身子往右侧翻,想把樊奕川掀下去,可惜腰动弹不了,翻不起来。
“你走开!别动我!”李书夏手脚扑打反抗不从,“走开走开!”
樊奕川白天能扛动她就不能让她挣脱开,按住她的肩膀往回一推,伸直胳膊把她固定住,居高临下看她。
李书夏望不清低着头的樊奕川是什么表情,却愣住了,一时忘了反抗。
昏暗光线下,樊奕川的面部轮廓柔和许多,竟显得有点温柔,他没再动。
穿来的第一天,李书夏担心会和樊奕川有不该发生的事,晚上不敢睡熟,一直小心翼翼,后来发现樊奕川不打那事的念头才安下心睡觉。
那位姑娘和樊奕川肯定没圆房,李书夏也可以确定樊奕川不喜欢那姑娘,要不是李书夏本身性格活泼又自来熟,估计樊奕川一个字都不会写给她看。
可这会儿李书夏又开始忧心,樊奕川不会是那方面觉醒了吧?
桌上的小油灯烧着烧着没预兆灭掉,屋里霎时漆黑。
樊奕川的身型变成一个瘦长黑影,脸彻底看不清了。
李书夏心里咯噔一下,总感觉一向冷淡的樊奕川变得可怕。
蓦地,隔壁院里传来一阵狗吠声,孙妙花的尖嗓子飘了过来:“闹什么闹!甭大晚上证明你有能耐!有本事去村口闹,让整村都知道你能下崽儿!”
李书夏:“……”
樊奕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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