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上下两层,一整排铁栅栏门。每个小间的北墙开了个小窗透进点光亮,没旁的摆设,仅一木板床横在墙根,上面堆了干草,几只老鼠欢快地从铁栅栏钻进钻出串门子……
李书夏忒恶心老鼠,大叫一声不进牢房。
“磨蹭什么!赶紧进去!”牢头不耐烦地推李书夏,“犯了事来这儿还瞎矫情!”
“我犯什么事了我!”李书夏抓紧铁栏杆就是不进去,“有老鼠啊!我要出去!”
“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牢头呵笑,指挥俩手下:“把她给我扔进去!”
“哎呦!”李书夏砰地一屁股怼在木板上,疼得跳起来。
俩手下扔完人就走,咔啦锁了门,一点儿不怜香惜玉。
“来了这处就老实点,少吃苦头!”牢头警告李书夏,挪步走人。
李书夏趴在铁栏杆上往外喊:“你知道我是谁么你!”
“我管你是谁。”牢头凶巴巴喊回来,“你惹了祺帅,好日子到头了!”
“喂!我是凌……”李书夏没喊完,牢头带手下离开了。
牢房里空荡荡,只有回声。
“头一回承认自己是凌芷卉,居然没人听。”李书夏切了一声,扭身看到俩耗子于本牢房和隔壁牢房间溜达,她嘴角一抽,跳到床板上站着,要疯了。
樊奕川说甭担心,她才不信呢,这地儿她一分钟也待不了,更别说过夜。
在面包店的时候,她没来得及见樊奕川一眼就被带走,这会儿不知道樊奕川发现她被抓进来没。
为什么这么大的牢房没别的犯人,只有她啊,到了晚上得有多吓人。
她抬头看天花板,竟然没有灯……
“樊奕川,快来呀。”可怜兮兮的声音抖啊抖,在牢房里回荡。
面包店里,钱钏关了店门,急得来回踱步。
李书夏平白被抓走了,钱钏拦得拦不住,不清楚李书夏犯了什么事,倒是第一时间通知了对门,却见李书夏的丈夫一脸平静地听他说话,似乎没把李书夏被抓当回事。
钱钏纳闷,难道李书夏和丈夫的关系不好?她丈夫不会不管她了吧?
有辆车开进巷子停在小院门外,车上下来一个人,敲了敲门就自动退到台阶下站着,还低着头,一副恭顺模样。
钱钏贴在窗上看樊奕川从院里出来上了车,目送车走远,发现来接樊奕川的不是昨天那些人。
“这人到底啥来头。”钱钏挠头疑问,“怎么看着像个穷酸书生,可是整天好多车来接。”
问题是每次来接樊奕川的车不带重样呢。
“他是去找书夏了吧?”钱钏猜想。
樊奕川此时去了码头,要坐晌午的船南下。
码头上人头攒动,他身边跟着四个小厮,他们不是樊家的人也不是容士辉派来的,一路护送他上甲板。
有个小厮询问:“您是否要放她出来?”
樊奕川顺码头人群流动的方向望过去,嘶哑如老烟嗓的话音淹没在熙攘的人群中。
“明日再放。”他说,“找人跟着,随时报我。”
“是。”
太阳很快移动到天空正中央,船没多久开走了。
李书夏在牢房里眼巴巴地等,从中午等到傍晚,牢房里特安静,除牢头来送过一次午饭,再没人找来。
地上摆着俩盘子,一个盛着硬邦邦的馊馒头,另一个则是水煮的大白菜,瞧着就难吃。
小窗里的光亮渐渐暗淡,天马上要黑了。
李书夏的耐心快要磨没,她由站在木板床上变作蹲再跳到地上,心里越来越烦躁。
不是说好会来救她的么,要等多久。
牢房尽头锁响动,牢头的声音传来,嘴里好像在嚼东西:“你要说什么赶紧说,被我们头儿发现了,我也要倒霉。要不是看在咱俩从小在一条巷子里跑,这面包又好吃,我才不帮你。”
“以后你来吃都不要钱。”钱钏的话音也传来,“我就说两句,不难为你。”
“快快快。”牢头催促着,又把门锁了。
李书夏跳过俩盘子贴到铁栅栏上朝外望,钱钏拿一篮子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李书夏诧异,“我家先生呢?”
钱钏提篮子跑到李书夏跟前,往外掏面包,一口气说:“你是不是没吃饭,快把这个拿进去,别让人发现了。牢头是我发小,但是怕事儿,我这好说歹说进来的。”他还要说,被李书夏打断了。
“我家先生呢?”李书夏又问。不该是钱钏出现在这儿,莫非樊奕川出了事?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那个……”钱钏挠头支吾,不敢看李书夏的眼睛,“他……他出门了。”
“去哪儿了?”李书夏追问,有不好的预感。
“我也不知道,他被车带走了。”钱钏很为难,又不好瞒李书夏,酝酿片刻道:“你到底是咋了被关进这里,你家先生一整天没在家。我还以为他出门找你呢,谁知道我等了一下午没见他回来。老往你家送东西的司机和一个大叔也来找你们,敲不开门,他们还过来问我呢。”
“你说什么?”李书夏听不太明白,“有人上门找我家先生?他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钱钏点头:“他们也挺着急的,也问我你的事呢。”
傍晚老胡叔在小院门口敲不开门,又跑到面包店问钱钏,显然对樊奕川离开不知情。
李书夏彻底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樊奕川跟不知名的人走了?去了哪儿?不管她了?
“你到底犯了啥事,跟我说说,我看能不能帮你。”钱钏把包了白棉布的面包往牢房里推,看到摊在地上的牢饭很了然,忙说:“你先把面包吃了,有力气说话。”
李书夏还说话呢,都不知说啥好了。不就一个白天的时间,变化怎么这么大。
“我争取了一顿饭时间,你快吃快说,不然没时间了。”钱钏见李书夏没反应,不由地催促。
“我昨晚去了什么祺帅家里,他家大小姐的丫头要推我下楼梯,却被我闪开,她就自己栽下去摔得满脸血,今早醒了诬赖我推她,然后我就来了这儿。”李书夏语速很快地说,“你别问我为什么她要推我,我也不知道。还有,能去那种地方是因为我家先生,我跟他们不熟。”
钱钏迅速消化这番话,得出一个结论:“你家先生该不会……坑了你吧?”他不认为李书夏会加害别人。
“怎么可能。”李书夏反驳,“昨晚他跟我说不用担心呢,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那丫头会发疯,还维护我来着。”
到目前为止,樊奕川对她十分好,甚至不顾丢命跳海里救她,绝不会坑她。
“这是啥乱七八糟的事。”钱钏也是不懂,“你咋办,还能出去吗?”
“我也想问呢。”李书夏很烦,“那丫头不松口,我咋出去,那个祺帅是个副司令,我能斗得过他?他家的大小姐巴望我坐牢呢。”
“你可真是会招惹人。”钱钏比李书夏还愁还烦,“要不我给你找找傍晚找来的大叔?没准他能帮你。”
李书夏想了想说:“别了吧,你一面包店老板再惹上那种人物倒霉咋办,我可不想连累人。”她走回去一下子坐得木板床咯吱响,“我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好了。”
一个丫头能轻易送人进大牢,真是没处讲理了,这个时代就是谁有钱有权谁说的算。
李书夏算是看明白了,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但这事委实蹊跷。
钱钏着急:“你别说丧气话,兴许有转机呢。我去给你打听打听,你把这些吃了,别叫人看见。”他指了指地上的面包。
他一番好意,李书夏总不能不领情,起身拿面包到木板床上,往嘴里塞着像嚼蜡。
牢房尽头传来牢头的催促声:“说完了没!快点儿的!”
“来了!”钱钏回喊一声,猛地瞧见地上乱蹿的老鼠,跳出去两米远,吓得魂儿颤。
李书夏已然淡定,盘腿到木板床上狠狠啃了一口面包,想起昨晚樊奕川对她那出就咔哧咔哧地嚼。
“你别担心,我肯定会帮你的。”钱钏躲开俩老鼠说。
“昨儿也有人跟我说会帮我呢,今儿就不见了,你们男人说话跟放屁似的。”李书夏呵呵道。
“……”钱钏想都不用想,她说得是樊奕川。
牢头迟迟不见钱钏出来,疾步跑进牢房里往外拖钱钏:“快走吧你!祺帅的千金来了,让她瞧见你往这儿送吃的,我要倒大霉了!”
樊婧淇来了?李书夏咽了嘴里的面包站了起来。
“还有你!”牢头紧张地挥手,“你快把面包藏起来!不然不止我倒霉,你也没好果子吃!”
李书夏眉尾一挑,心说樊婧淇算那根葱,可看钱钏向牢头求情的样儿,嗤了声把面包藏到木板床下面。
钱钏硬被拖出去了,樊婧淇前后脚进了门。
“怎么着,你是来耀武扬威的?”李书夏冷着眸发问。
樊婧淇不着急答话,站在离铁栏杆两米远的位置端详李书夏,随即很轻蔑地笑了笑,道:“樊奕川扔下你坐船走了,你知道么?”
李书夏目光微滞,放慢声音回:“你再说一遍。”
喜欢重生民国发家史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重生民国发家史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