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天下起了微微细雨。
这是凉心最喜欢的天气,这时候她通常喜欢去有有花有树有河的地方散步。
不仅可以免费沐浴大地露水,而且不撑伞也不会感冒。
最最重要的是,空气清新无比,空气中还会带着花草的纷香,闻者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尤其是在二十一世纪那个大气污染的时代,是她每天天必盼的日子。
站在屋檐下,伸出手,由着细细小小的雨滴落在洁白的掌心里,放大出一道道浅浅的掌纹。
凉心瘪着嘴愣愣干巴巴望着,眼中尽是羡慕这些自由的小雨滴的神情。
她真想去雨中走一走,但是身边随时跟着的冰清玉洁和听露将她围成一团,只要她一只脚敢踏出雨地一步,五个人一定会变成五零二胶水把她另一只脚粘住,再把她出去的那一只脚挪回来。
啊……苍天啊!
自由啊,万岁啊!你在哪儿?
“想出去?”耳边响起李沂充满磁性的声音。
凉心猛一回头,额头好巧不巧刚好撞在他的唇上。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他的唇竟意外地冰凉。
两个人皆尴尬红着脸分开一段距离,早早守凉心在二十厘米内的五个丫鬟早已经退的老远,一个个头低得快要掉在地上去了!
可那侧脸出现的朵朵红霞,早已经出卖了她们在看不到真实情况下是怎样脑补两人亲密场景。
“嗯。”她转过头去看空中微微飘扬的细雨,双眼无神,回忆满满。“外面的风一定很温柔;花一定很清香;草刚洗过澡,一定很翠绿;空气一定很新鲜。”
“会着凉的。”他不忍心劝道。
“我身子很好的,我保证不会着凉。”她转头对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着,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让人忍不下心拒绝。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温柔,这么求他,说不动容是假的。
最终,他妥协了。
“有两个条件。”
她咧开嘴,露出整齐洁白的八颗牙齿,眼睛弯弯似皎洁的月亮。“好好好,什么条件?”
“第一。”他低头,头正好碰头,脸对着她,轻轻耳语。“亲我。”
一团火迅速窜到脸上,凉心心虚地看了看四周。
在场的丫鬟还是低着头不敢抬起,那脸上的红霞也还未散去。
雨依旧下着,微风也继续吹着,凉心脸上却丝毫没有凉意,持续发着烫。
这……亲还是不亲呢?她很是为难,一边是最爱的微雨,一边是脸皮。
算了,反正被吃了那么多回豆腐,这一回就当是讨回来的。
狠了狠心,凉心微闭着眼凑上李沂浅红的嘴唇。
凉凉的,触感依旧软软的,触碰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要求完成,随后赶紧离开,睁开眼,却看到一双浓眉大眼惊讶地盯着自己,脸上爬了两朵红透的霞云,耀武扬威地四散着,直连到耳朵根。
凉心怔住,明明吃亏的是她,为什么现在感觉是自己调戏了人家一样。
她在心里嘟囔,是你叫我亲的,脸红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可你用这幽怨的小眼神看我干什么?
而他好像能听见她心中所想一样,再次靠近她的耳朵,解除她的疑惑:“心儿,大庭广众的,亲个脸颊就可以了!”
言毕。
“撑……”凉心脸上像被火烧了一样,脸红得要滴血。
她发誓,如果现在周围没有人的话,她一定会把李沂揍成猪头。
呜呜呜……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我要回家找妈妈……
看似调情实则是狠狠的力道化作的拳头打在李沂的胸透,习武之人的力量还是不可小觑的,至少他忍不住咳了两声。
“第二个条件呢?”凉心咬牙盯着他,要是他敢提比这个更过分的要求,不管有人没有,他一定会变成又大又肿的红血猪头。
她就不信大庭广众之下他敢打老婆。
反正打了人再出府也是一样。
他牵起她的手抬起来,看了看袖口的方向,一只手撩起衣袖看了看,摇头不满,“太单薄了,再加两件。”
“啊?”凉心咋舌,这就是第二个条件?
他突然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快去,不然不准出门。”活脱脱一个严父形象。
心中泛起浅浅暖意,她嘴角向上弯了弯,乖乖去加了衣服。
她本来已经穿了两件,如今是夏天,就算下雨也冷不到哪儿去,再加两件,她不会冷死反倒会被热死。
一想起二十一世纪四十几度的高温,她就浑身打颤。
于是她很聪明地想了一个办法,加一件浅粉色薄广袖外衣,披上一件还算中厚的雪白披风。
既顺了他的条件,也合了自己心意。
出门的时候,他意料之中地有点小生气,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嗔道,“就知道耍小聪明。”
她回应一个真诚美好的笑给他。
“架……”抱紧怀中的人儿,李沂策马扬鞭,疾驰消失在庆王府大门前。
这次出去他们没有带任何丫鬟仆人,李沂说,那个地方适合两个人,别人去反而会失去韵味。
也没有带伞,因为微雨已经越来越小,甚至点在衣服上就会立马气化。
到目的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路上也享受完了微雨沐浴,现在停了正好。
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她们足足骑马奔了约半个时辰,才见到这片世外桃源。
大约五六座大山连着山,最左右两边是百米高的瀑布倾泻而下,中间最高的那一座山下,建着一座两层高的小竹屋。
竹屋左右后三方,围栽种着六颗上百岁的大槐树,前方约二十米处,流淌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面上不时跳跃着欢快的鱼儿。
而竹屋和小河的中间,除了一条通往小河的石头小道,寸土都遍布着盛开的栀子花。
清风徐来,洁白的花蕊散发出淡雅的清香,令人沉醉不知归路。
“好美啊!”她由衷感叹,张开双手拥抱花的纷香。
他却痴迷地望着她,喃喃自语。“心儿,你笑起来好美。”
一块一块参差不齐的小石板刚被玉露清洗过,显出漂亮又复杂的纹理,脚踩在上面,仿佛踩了一朵不会压坏的美丽的花。
凉心心驰神往,心旷神怡,她今天真的非常开心。
“沂。”这是她第一次由衷愿意这么叫他,他带她来她喜欢的地方,她也要礼尚往来,用他喜欢的方式呼唤他。“你想听歌吗?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她一直很喜欢一部叫《神话》的电影,尤其是里面玉漱说的那句话。
“好吗?蒙毅。好想跳舞,我跳舞给你看好吗?”
那时候被视为不正常没有心脏的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让自己说这样的一句话!
她不会跳舞,也不是特别爱,但是她爱唱歌。
“好。”他眼中尽是惊喜期待温柔。没有向蒙毅一样不解风情地说:“末将不敢。”
她走远了一些,大声喊,“沂,你听过远处有座山吗?”
他不说话,嘴角弯弯,微笑摇头,眼睛一刻也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很好,凉心满意地笑着,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听过。
清亮婉兮的嗓音漫扬在栀子花海里:
远处有座山
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茅草屋
天上有朵云
慢慢散成雾
地上的风在追逐,在追逐
远处有座山
山上有棵树
一家人在屋里住,屋里住
非常非常非常的幸福
歌毕。
她像玉漱一样勇敢,大声告诉五步外早已经听醉了的男子,“沂,这首歌,我只为你一个人唱。”
不管以后她们会如何走向,这首歌她不会再唱给别人听。
这是对他的祝福,也是对自己的祝福,希望他们都可以找到那个可以草屋里共度余生的良人,然后非常非常的辛福一生。
“那可遭了,我老婆子不小心听见咯。”身后传来一个年老清亮的嗓音。
刹那槐树枝桠摇晃,从中飞出一群又一群见证刚才珍贵画面的雀鸟,可想而知这声音有多大!
凉心差点被这嗓音吓得跌倒在地,还好李沂及时走过来扶住她。
她缓缓转身,一个三十七八的中年妇女正从竹屋二楼扶着把手下来,眼睛笑眯眯地朝着这边望。
凉心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回堵过去,“老人家,你怎么能偷听呢?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诶!”
说完转过头,眼神变成弦上箭,威胁着面前缓缓走来的男人,“怎么不说这里有人啊?”她恼怒问道。
他听完笑了笑,无奈耸了耸肩,“心儿可没问哦!”
“奸诈。”她气愤地踩了他一脚。
中年妇女,不对,应该是尼姑婆婆。
她一身素朴僧衣,头戴蓝色布帽,脚踩黑色厚垫布鞋,提着一个装着半桶水的木桶慢慢向他们走来。
她面容和蔼,眼神略有些调皮,嘴角的笑意让凉心捉摸不透。
她走近他们,凉心心生怯意地主动给她让路,她却在他们面前停下,随之那半桶水“嘭”地一声砸在地上。
尼姑婆婆盯着李沂道:“又来混吃混喝?”
李沂傻傻地笑了笑,答案不言而喻。
“我这不养闲人。”尼姑婆婆指着地上的半桶水,“浇了花才有饭吃。”
随后拉着凉心向竹屋方向走去。“你去屋子里干活。”
李沂眼神示意她跟着去,不会有事。
走到竹屋前院,尼姑婆婆松开她,眼神松弛地打量起她来,之后莫名其妙问了一句:“吃得多吗?”
“还挺多的。”凉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和男人没法比,但女人她几乎没遇到对手。
“呐。”尼姑婆婆指了指左边堆得整整齐齐的短小木头,“把柴劈了。”并没有说不劈完不能吃饭。
原来在古代女人也会被特殊对待啊!
尼姑婆婆说完摇摇晃晃走上楼,再也没出来。
与栀子花丛中的李沂绝望对望了一眼,凉心认命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斧子开始工作。
还好她学过一些武功底子,要不然今天这一折腾还不得累个半死啊!
也还好木头不算多,不一会儿她就利利索索劈完了。
“去,把屋里的草堆搬到那个亭子里去。”尼姑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二楼竹屋阳台,指了指一楼屋子,又指了指屋外一个小小四角亭道。
“哦!”凉心机器地答应着。
然而,走进屋子,她后悔了。
那是一座小山高的不知名草堆,白白发亮,她立马瘫坐在地上,就算搬到明天她也搬不完啊!况且那小亭子装得下吗?
李沂还在外面浇花,一边抹汗一边弯腰浇水,并不见得有多痛苦。
凉心逼着自己朝好的方向想,学习李沂好榜样,忠于婆婆忠于草。
呜呜呜……
搬草堆这种事,谁干都是个细活,像凉心这种小身板一次最多能抱半斤,而竹屋满满的草堆保守估计至少五百斤以上。
她想哭……
她不知道,一双眼睛从二楼竹屋里一直敲着她的表现,正满意地笑着。
李沂浇完水,亭子里的草堆才铺到膝盖,此时已经天黑,竹屋外亮起了一盏盏花样各异的灯笼。
“心儿,够了。”李沂把桶放下,拦住正要进屋子抱草堆的她。
“你怎么知道?你弄过?”她就怕不做完会出现什么严重后果,连堂堂庆王爷都只能乖乖听话浇水,她哪敢造次。
“没弄过,但我知道,这样就够了。”说着拉起她的手,轻车熟路找到洗手的小水池,随后带着她去了二楼。
一进门就闻到了空中飘散着的饭菜香,惹得她肚子不争气饥肠辘辘叫了起来。
二楼和一楼一样,都只是简单的一间屋子。摆着几张简单家具,朴素得不能再朴素了!
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上,摆着四道素菜和一道绿色不知名的汤。
“开动吧。”尼姑婆婆拿起筷子说道。
凉心先夹起一筷子甜菜尝了尝,由衷竖起大拇指表扬,“婆婆做的菜真甜。”
尼姑婆婆嘴角弯了弯:“生活若是先甜后苦,总会让后面的苦显得更苦;若是先苦后甜,总会让后面的甜显得更甜。不管如何,都应该以积极的的心态面对,那苦便不会那么苦了,甜也只会显得更甜。”
凉心听完放下碗,恭恭敬敬向尼姑婆婆行了一个晚辈礼,“多谢婆婆,凉心受教了。”
尼姑婆婆会心一笑,转头对着李沂道,“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好好珍惜,此生得她,堪比长城万里。”
“是。”李沂微笑望着凉心答应道。
饭后,尼姑婆婆甩了一床被子给李沂,然后就把他们赶下了楼。
把被子丢在四角亭内的草堆上,李沂望着一脸黑线地凉心爆笑,“哈哈哈,现在知道这草堆的作用了吧?”
的确,除了二楼,这个地方似乎只有这个四角亭还能睡人。
她认命地爬上草堆床,嘴中怨气横生,“还说没有搬过草堆。”她就不信他这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夜。
李沂跟着睡在了她的旁边,依旧搂着她的腰使她贴近他的身体,解释道,“这草叫白头草,寓意白头偕老,所以没睡过,也亏得你来了,我才跟着沾光。”
“哎呦呦……油嘴滑舌……”
夜,月朗星稀;
夜,良辰美景;
夜,才子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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