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芳芳举着一块糕点的手僵在了半空,愣了愣才道:“那人胡说的吧,都说皇后娘娘不晓佛理,从来不曾上香拜佛,如何会频繁出入观音庙呢。”
这是实话,却也说得胆战心惊,慕容逍话里藏着的试探,她不是听不到,“至于探望妾身那就更不可能了,妾身何等身份,如何入得了国母的眼。”
“所以才说是怪事嘛!”慕容逍一直在审视芝芳芳,眸光中闪过的惊慌可逃不过他的眼睛,却是不急着发作,只道:“我就是随口一问,相较于传言,我自然是信我们芳芳说的了。”兮兮笑着又去吃了口芝芳芳手上的糕点。
芝芳芳木笑着回应,什么也没再说,慕容逍这一趟来得也真不是时候,这会儿一谷就来叫他,燕帝派人来催公文,他不得不赶去书房处理。
一走出恬院,慕容逍就换了张脸,板着吩咐一谷:“派人去观音庙查,其中肯定有猫腻。”
送走慕容逍的芝芳芳整颗心都还慌着,忙问丫鬟蝴蝶:“确定一切都处理干净了?”
“姨娘放心,奴婢亲眼所见,早已死无对证。”
芝芳芳这才小吐了口气,垂首看着自己的肚子,“孩儿,你放心,你一出生就一定是皇长孙,娘不会让此事有任何意外,绝对不会!”
这几日的常府静如一座鬼宅,在九伊面前,幻辛和无影大气都不敢出,九伊自己也是一声不吭,自早到晚,自晚到早,不分昼夜,任凭风雨,就呆呆地坐在南窗下,望着远处青山。
幻辛和无影作为跟随她好几年的人,早已习惯了,每年这几日,九伊都是如此,静默得如同一尊雕像。
奈何今年和以往有太大不同,从一阵急促的扣门声开始,所有的平静都被打破了。
这时已然黄昏,晚霞正好落在木门上,幻辛确定来人是谁后走到霞光内,打开门,第一句话就是逐客令:“盟主今日不会见外人的,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慕容逍本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带来的兔子灯,听此可就不太乐意了,“我是外人吗?”说完就往里面冲,当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站住!”幻辛赶紧调头去拦,伸出去的手刚碰到慕容逍肩头时,就被后者抓住,使力一扯,再转身过来反力一推,就这么两步,两人拉开的距离就已经更大了。
趁这个空挡,慕容逍卖力往屋里跑,快幻辛一步跑进屋,从内锁好门栓,外面的幻辛只能拍打叫喊,望门兴叹。
“想和我斗,再跟你盟主学几年。”慕容逍洋洋自得道,转身就看见南窗下的九伊,后者自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慕容逍就纳闷了,今日自己可才到,招她惹她了吗!二话没说就要赶自己走。
你要我走,我偏不!
抱着这种想法的慕容逍笑呵呵地朝九伊走去,在她面前摇晃了两下兔子灯,“看看呗,喜不喜欢,这可是我专门去南街孟大爷家找他做的,孟大爷的手艺,可是有钱都买不到了。”
九伊缓缓转过头看着他,脸上全是愠色,眼里只见火气,一把扯过兔子灯,毫不给慕容逍留面子的就将那玩意丢去地上,嘶声吼道:“我叫你出去!”
慕容逍怔过片刻也感火从心起,看了看地上已经散架的兔子灯,冲九伊吼:“秦九伊,你今天是不是疯了!”
九伊倒是冷静了,目光又回到了远处青山上,再没有回话的意思。
“好!很好!你以后请我来看你,我都不来了!”慕容逍气得大踹了两下桌腿,上面的茶盏多被晃倒,茶水淅淅沥沥的流着,九伊衣衫湿了大片,也不见她有反应。
吼完了人就消失了,冲到屋外,已将刚刚发生之事听了个全的幻辛碎碎念道:“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找顿骂就舒服了,活该!”
慕容逍怒目瞪着她,火着道:“念什么念,有闲功夫就赶快去给你家盟主找身干净衣衫把那湿的换了,要不然到时候染了风寒,又要花我的银子!”
幻辛虽然受不住慕容逍这语气,倒也行动得麻利,为了九伊好的事,她可从来不会慢,看着她进屋了,慕容逍才走了。
没回东宫,一路去了宁府,宁飞延本约了几个千户比试一番,他一来,就把人拉走了。
“哟!谁又惹到我们太子爷了。”宁飞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让我猜猜……赵皇后?”见慕容逍没反应,又道:“不会又是云霄阁那位吧!”
这语气,就好像嘲笑一样,嘲笑他慕容逍居然搞不定一个女人,慕容逍更觉不快,很大方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宁飞延却笑得更欢了,“还真又是她啊?快,和我说说。”
慕容逍也想找个人发泄,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将今日之事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和他的越说越气不同,宁飞延越听越沉重,最后骂了他一句:“你要去送东西也不挑个时候,也不看看最近是什么日子。”
慕容逍不太明白,“什么日子?”
宁飞延凝重道:“五年前的九月末。”
只此几个字,就让慕容逍大悟了,五年前的九月末,南国出兵攻打羿族已有一月,羿族好汉拼死反抗,终究还是挽回不了大势已去的局面,就在这个时候,南国明明胜券在握,还是送来了一场大火,七日七夜,黑烟滚滚,哀嚎不绝,焦臭冲天,无数妇孺成了火下黑灰……
要问地狱为何模样,那就是吧……
那年的漫天火光中,九伊也在,亲眼看到族人是怎样被无情之火夺去生命,亲耳听到族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亲身体会到什么叫有心而无力,她想救他们,奈何连自己都救不了……
但她终究是幸运的,浓烟把她呛到意识全无之时,常瑜赶到了,拼尽全力,才让义女脱险。
“我怎么就没联想到五年前的这些日子……”反应回来的慕容逍喃喃自语道。
宁飞延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起来,“慕容逍,你当真是没联想到吗?我看你是有意在忽略吧,五年前那场大火,你是可以阻止的。”
东宫后院,太子妃正在秋桐的陪同下散步消食,主仆俩正聊着,双眸中突然映出了一个高大身影。
太子妃赶紧过去问候:“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不舒服?”
此刻的慕容逍着实有些奇怪,一向和他毫不沾边的垂头丧居然找上门来,整个人都显得没精神,只木木的摇了摇头回应了太子妃后又继续拖着步子向前。
行至湖边时,不由抬头看云霄阁,嘴角染上凉笑:“飞延说得没错,五年前的大火……我是可以阻止的。”
九伊不在云霄阁,自是不知道慕容逍对阁空叹,她已在幻辛的服侍下换好干净衣衫,吃着清粥小菜,无意间瞟到一旁的兔子灯,明显是被谁修理过的,被她扯破的地方都用纸糊了起来。
幻辛见此忙道:“我见这灯挺可爱的,就自作主张把它留下来了。”看着九伊神色淡淡的,补充了句:“如果盟主不喜欢,我这就拿出去扔了。”
“不用了,就放那儿吧。”
这时,无影在外求见,说是常青公子送来重要东西,九伊忙叫他进来。
无影呈上来一个木盒,九伊打开看过一眼后就僵住了,那是一个剑穗,通体棕色,流苏却见暗红。
九伊双眸已经湿润,颤颤巍巍地将它拿出,翻看背面却有一个小疙瘩才问:“这是我当年送给他的,他一直挂在那柄长忆上面,青兄可有说是在哪里找到的?”
无影快回:“是在瑜洲一典当行,常青公子说还请盟主放心,他知道盟主是想沿此找到长忆的下落,他已派人去做了。”
九伊点点头,五年前战火,带走了那个人,那个曾说无论她在哪儿,他都能将她找到的明亮男儿,怎奈,如今的她再也等不到他来找自己了,她也不幻想能再见到他,但只望能再次见到长忆,和她相思是一对的长忆!
慕容逍派了数十死士暗中守着常府,这番话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里,这会儿的他倒是精神了许多,“她要找一柄叫长忆的剑?这柄剑什么来头?”
死士摇头,慕容逍又道:“去查!”顿了顿,“还有,派人去找。”
此时的慕容逍心思都在五年前,都在九伊身上,自是无暇顾及赵沁水,还不知雪院正在宴客。
赵沁水正用着晚膳,芝芳芳忽然来了,本才有孕三个月,身子并不算沉重,却依旧撑着腰,炫耀着自己的资本。
“你现在正是得宠,来看我,是想示威吗?”赵沁水扫过她,没什么好脸色。
芝芳芳笑:“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妹妹前来就是想让姐姐心里有个底,我知道姐姐现在恨透了秦九伊,此次出来定会找机会将她大卸八块,在这件事上,我照旧会站在姐姐这一边。”
赵沁水停下了筷子,她现在的确需要盟友,芝芳芳见她态度温和了些,又道:“但妹妹要奉劝姐姐一句,莫要心慌,这阵子殿下将她养在外面,就是防着你我对她不利,你这时候出手,无疑是最蠢的!”
赵沁水想了想,“那你觉得我好久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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